卻說這日賈赦被人忽悠去茶樓,滿以為有最好一等的桃花運,不料竟是白龍魚服的當朝天子,被打趣了兩句尚未明白過來。


    又一會兒他才恍然,哎呦,人說穿越多狗血,難得出門溜達一次真的遇到皇帝了,趕忙下跪:“臣不知聖人在此,多有失禮,萬乞恕罪!”心裏卻罵著:萬惡的舊社會,勞資上輩子隻給墓碑磕過頭!


    聖人哼了一聲:“那倒是抱歉的很。”


    賈赦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您不用抱歉!”


    就聽屏風後頭一陣大笑有人走出來:“賈恩侯啊賈恩侯,我服了你!”


    聖人也不便計較,擺擺手讓他起來,此時屏風後麵又轉過來兩個人。


    先頭那個大笑解圍的正是戶部侍郎程林,後麵兩位乃戶老尚書鄭鬆,另有一位賈赦不認識。


    程林因是林如海托孤對象之一,與賈赦熟識些,遂介紹到:“這位乃翰林院侍讀學士薑文大人。”


    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賈赦脫口而出:“該不會你有個弟弟叫薑武吧!”


    薑文笑道:“賈大人認識舍弟?”


    程林撫掌笑道:“小薑大人也是武職,大約與恩侯熟悉些。且聽聞小薑大人的宅子與賈大人之別院相鄰!”


    “啊呀!”薑文一擊掌,“莫非賈大人就是舍弟說的把院子整得奇奇怪怪的那家新鄰居?”


    此時賈赦的嘴已成“o”型。


    還有比這更神奇的嗎?逛街遇到皇帝不算,還遇到薑文;薑文從文,弟弟叫薑武從武,還跟自己是鄰居。回想一下當初買大江胡同那宅子的時候,人家牙子確實說了,四周多為武將之家,自己也因著武將的嘴不如文臣那麽碎才買下來。莫非跟薑武做了街坊?看著眼前這位薑文大人的一張白淨麵皮和頦下三縷胡須,想想《讓子彈飛》裏的張牧之,好懸沒笑出聲來。


    倒是程林雖見他神色詭異,沒有多言,寒暄幾聲掩飾過去了。


    聖人吩咐旁人退出去,君臣幾人坐下,又讓他們莫要拘禮。天子居中,兩邊分坐四位大臣。程林自然在鄭鬆下首,另一邊就不好辦了。賈赦乃世襲一等將軍,薑文雖為從四品翰林院侍讀學士,卻是聖人心腹,早晚將入閣。故此二人互相謙遜。


    終是賈赦道:“薑大人還是讓我對著木安的臉吧,熟悉些,打趣他的時候也方便。”


    眾人大笑,便依了其言。倒是程林潛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原來程林的脖項頗長,平日裏都會有意縮一縮。如今聽到有人要打趣他,倒先未雨綢繆了。遂笑言他們今日隨駕私訪,在一古玩店竟聽得有人演說桃花運,甚是有趣。賈赦頗為尷尬,連說見笑。


    薑文笑道:“如今卻是程大人先打趣了賈大人,賈大人既對著他那張臉,何時打趣回去?我也好看個熱鬧。”


    偏程林方才打趣了賈赦,甚是興奮,人也坐直了,脖子也不自覺伸得更長些。還沒來得及縮回去,賈赦先笑道:“我在等他實實在在喝下去那口茶。”


    鄭老尚書險些一口茶噴了,指著賈赦隻管笑,又向聖人連聲請罪道失禮。


    程林也笑道:“好你個賈恩侯,便是不肯吃虧。”防不勝防啊!


    賈赦洋洋得意道:“豈能使聖人和薑大人失望!”


    程林雖因林海和還欠銀之事對他頗有善意,終究性情溫和,為人厚道。賈赦性子跳脫,最不拘俗禮,喜愛玩鬧,故此穿越些許時日唯交得一個朋友,便是齊周。如今遇見這位與薑大影帝同名的古人,竟有些趣味!


    因又提及欠銀一事,聖人又嘉獎一回,賈赦口中稱有罪,還銀太晚,臉上絲毫不掩得色,倒教薑文悄悄笑了一番。


    鄭鬆再謝了賈赦一回。這位老大人勤勤懇懇為國庫操勞,賈赦很是欽佩,乃說:“老大人再說,我都沒臉見人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本來就拖欠了許多時日,倒讓債主致謝,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鄭鬆感慨道:“若旁人也能如恩侯這般想,戶部何至艱難於此。”


    賈赦搖頭道:“依我說,鄭老大人忒心善了,欠債的成了大爺,這不扯淡麽?”


    他雖說得粗俗,卻引得聖人問:“賈愛卿有何良策?快快講來!”


    賈赦來了古代這麽久,並沒有見過比自己牛逼的權貴,故此並無麵對皇帝需誠惶誠恐的經驗,方才那通誇讚早讓他得意忘形了,遂大刺巴列笑道:“什麽良策不良策的。那些欠銀的都是財主,有的是錢,隻不肯還。原本直接派人收繳他們的私庫最是方便。隻是聖人仁慈,不忍罷了。國庫空虛,舉國四處要錢,這等心頭無國無君的就不要當官了。鄭大人隻管一家家來,那些人滿頭小辮子,拿些證據威脅!我還的那欠銀就是這麽來的。不然我們家公賬上哪有那麽多錢。”


    程林忙問是怎麽回事。


    賈赦笑著將自己不要臉麵、拿著掌中饋的弟妹多年貪墨的證據威脅她還錢一事毫不介意說了,末了還說,“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臉。好好對她說,這位太太,您貪墨公賬了,現如今我這個家主已然查出來,您還幾個銀錢可好?她定然不睬你。直接摔證據到她臉上,告訴她不還錢便去告狀,既然她比我更丟臉,我不介意小賠上一點臉麵。她可不就老實了?不然她還以為這個家是她的呢,鳩占鵲巢還當自己就是鵲了。世上刁人多是善人慣出來的。都如孔夫子所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世上方能太平。”


    一語未了,對麵的程林和旁邊的薑文都悄悄踢了他一腳。


    這廝說得太開心,忘記上麵坐著皇帝了……


    這才明白過來,賈赦忙請罪:“聖人,臣喝醉了!”


    聖人哼了一聲:“賈愛卿酒量甚小,喝茶也能醉。”


    賈赦居然正色頂嘴:“回聖人,茶喝多了也能醉,稱做茶醉。”


    程林無語了,瞪著他不知說什麽才好,倒是薑文大笑起來,指著他道:“隻怕聖人說一百句你也頂一百句罷。”


    賈赦裝憨傻笑。


    如此算是解圍。所幸聖人沒那麽小的肚量。


    賈赦此時方一身冷汗。自己跟皇帝這是第一次見麵,萬一是個性情不好的,縱不至於當場拉他出去砍了,也能治他個不恭之罪。不過從現在的反應來看,這皇帝還可以。如此,今日這個機會正好投誠。


    今上自登基以來,處處掣肘於太上皇並權貴朝臣,另有一眾不省心的兄弟,勢力繁雜,互相牽扯。故心中甚為煩悶。他如何不想大刀闊斧?隻是朝局如此,隻得暫忍一時罷了。方才賈赦的話雖粗俗,但有一句,鳩占鵲巢還當自己就是鵲了,直瘙到他心中癢處,遂對賈赦印象又好上幾分。


    此人前半生酒色荒唐,庸碌無為。近半年忽然變了個人似的,從林如海臨終的折子來看,乃是因其子受人算計,自覺已臨死境,方奮力反擊。觀其行事初時雖有些心計,後續卻過於莽撞狠厲,毫不顧世俗顏麵。如今見其人,雖有幾分放肆,倒不掩率直。(大誤)想必之前被其母轄製狠了,如今無所約束的緣故。隻是這性子,官場上怕難有作為。看在那八十萬兩銀子的份上,榮國府之前那些事,放上一馬也無妨。


    鄭鬆卻搖頭道:“恩侯啊,你倒是說得簡單。大臣哪有你那無官無職的弟媳婦好威脅。”


    賈赦笑道:“我弟媳被我轄製無非有二,其一,她把柄在我手上;其二,我名正言順。如今聖人有意,大人便名正言順。把柄麽隻要抓到重點即可。他們若沒幹什麽壞事你也拿他們沒轍不是?不做死就不會死!他們還敢反不成。”


    此言一出,全場臉色皆刷白。


    程林急的都不知怎麽辦才好了。這賈恩侯真是個沒腦的,誰不知道老聖人禪位給今上甚是突然,那幾位王爺沒一盞省油的燈,個個蠢蠢欲動。


    其實賈赦並非無腦。依他看來,聖人失之謹慎,過於求全。隻先奪了軍權在手中,其他又能怎樣呢?另他也盼著聖人認定自己是個莽漢,別惦記自己。今日這幾位皆聖人的心腹,徹底表白恰是時候。後世有紅學家說,賈家敗於站錯隊。不論過去的榮國府是哪邊的,此番既然已被他掌握,自己則帶領榮國府轉換陣營,投入聖人這一方。


    遂誇張的看了看幾位大人,笑道:“哈?該不會你們真覺得誰會反吧!怎麽可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槍杆子裏出政權!聖人隻要手中有兵馬,管他娘的滅了丫再說!滅完了再忽悠就是,看我就把我家老太太忽悠得蒙登轉向的,我動手的時候她想多了不敢搗亂,等她明白過來已經晚了。”重點是從紅樓夢的大方向來看,您安穩得很,有外掛我放心。


    程林咳嗽一聲,道:“你當聖人如你這莽夫一般麽?聖人乃仁慈之君。”


    “先武力追債,還完了錢再仁慈也不遲啊!您說是吧聖人!”賈赦笑嘻嘻的望著皇帝老子。


    聖人倒是若有所思。


    賈赦說的辦法太過胡來,朝廷當然不能用,但也不是不可以借鑒一二。武力之後再仁慈也不遲。今日把他喊來原有探榮國府風向之意,畢竟賈代善在軍中餘威尚在。難道這賈赦不甘寂寞,想重回軍中?故此不禁眯了眯眼睛:“賈愛卿前些日子仿佛在操練兵法。”


    “噗……”賈赦一口茶噴了。才說了嘴就打了嘴,果然不做死就不會死!“聖人您不會是想抓我去練兵吧!千萬別!求您了,我隻能對付對付家奴後宅,真要進了軍營我會死的!”


    薑文看著他又好氣又好笑。雖深知聖意隻為試探,他這般推得跟什麽似的,卻是依然下了聖人的臉,乃打圓場道:“舍弟也是日日在軍營,倒是好的很。上街遇見桃花運比賈大人多些。”


    “薑大人你饒了我吧,我最大的人生夢想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去軍營我還活不活了!他們卯時就要點卯啊卯時啊我的天,要了親命了!”開什麽埃塞俄比亞玩笑!他剛從大觀園逃出來,還敢惹上實差?還是軍隊?拉倒吧,實差留給璉兒慢慢玩才是。“聖人,我賈赦就是一個老紈絝,您看我都還您錢了,您就讓我自在些天天睡覺逛街撞桃花運玩得了。”


    這下連程林都囧了。這貨哪裏偷來的膽子,也太不成體統了。不過倒也剖白得清楚。真不知此人真莽還是假莽。


    聖人倒是笑了。這賈赦不論是否真莽,識趣倒是真的。他若真的天天睡覺逛街撞桃花運,榮國府在他手上,甚好。遂哼道:“朕可不敢把將士交與你,莫帶壞了朕的勇士。”又罵道,“堂堂一等將軍以紈絝自居,成何體統。難道你一世不入朝堂不成?”


    賈赦肅然道:“謝主隆恩!”


    “朕何曾賞了你什麽?”


    “聖人方才那話,臣聽其意便是許了臣一世不入朝堂!”


    聖人眉頭皺起。縱不願見這些權貴在朝堂中占位置,他又豈願見自家朝廷被如此嫌棄?


    賈赦深深搖頭道:“聖人,不是我懶,你們朝會的時辰真的真的真的太早了。夏天還好,冬天您和各位大人到底是怎麽起床的!臣一向欽佩的緊。要不臣求個恩典,您賜臣一枚懶覺印,許臣懶覺如何?”


    程林掩麵:這叫什麽事兒!


    倒是薑文悄悄正色打量了他一番。


    瞧他一臉期望的模樣實在滑稽,聖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數日後,果然有太監至榮國府賜下一枚金質扭頭獅子將軍印,隻是拿印泥蹭一下,蓋在白紙上,乃是四個鮮紅的篆字:禦許懶覺!賈赦自此樂得天天奉旨睡懶覺,聖人因此後悔了大半輩子。此為後話。


    這段就此揭過,後君臣又談起些朝堂內外之事,賈赦投誠已畢,不再多言,跟著扯幾句渾話,與薑文一哼一哈調節氣氛,倒也相得益彰。


    忽然聽門外有響動,聖人皺眉,問是何事。


    進來一人回稟到,有賈大人的下人來尋,說是出事兒了。


    賈赦忙向聖人請罪退出去,就見王恩正抓著何喜心急火燎在說些什麽。他尚未出言,王恩眼尖瞧見他了,趕忙過來:“爺!出事了!咱家好幾個鋪子都被人鬧事了!”


    賈赦的臉囧了一下。臥槽你們要不要這麽配合啊!爺該不該請你們吃飯答謝你們趕了個狗血點?


    當即轉身回屋子,一臉諂媚向聖人假哭道:“聖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就有人欺負臣呐!”


    聖人如何猜不到因賈赦高調還銀惹怒了旁人?又怒又笑道:“你不知道官宦不與民爭利、不得經商麽?”


    “知道,這不是掛在旁人名下麽?”賈赦咧嘴笑。“手續上絕對沒問題,聖人您就替臣撐個腰吧!”


    聖人滿臉黑線,好氣又好笑。“朕若不替你撐腰你待如何?”


    “臣回家拿您禦賜的獅子去。”


    薑文實在看不下去了。“賈大人,我能麻煩你裝哭的時候嘴角稍微拉下去一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中國好室友本階段最後一次代貼。金子同學狀態良好,明天下午就可以辦手續回家鳥~~~~~烏拉~~~~~喜大普奔~~~~~為了表示體貼,善良的室友君決定跟她換一次打掃衛生,明天先我來,下禮拜和下下禮拜她連續兩次o(n_n)o


    突然想起來,明天如果更的話肯定不是這個時間呀,會比較晚,出院事情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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