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巧堂本是賴大家的產業,原賣些脂粉。賈赦對美容化工業毫無興趣,得了這鋪子之後便改成頑器鋪,掌櫃李成達也是他新聘的。因整個店都頗新,這裏是第一個試行借貸記賬法的鋪子。故此賈赦今日特意來瞧瞧,順便也看看賬目。


    李成達將東家少東家讓到後頭,賈赦喊他把賬簿子拿來,順便就教教孩子們。迎春和賈琮都沒看過賬簿子,頗有些新奇。兩個孩子立在旁邊,賈赦坐著他們站著,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賬是怎麽做的,為何如此做賬;價錢是如何定的,為何要這般定價;怎樣是賺了,賺了多少。賈赦前生做過無數次項目會,頗能化枯燥為幽默,一席話下來,兩個孩子聽懂了許多。可喜除了賈琮這個小話簍子,迎春也主動問了些問題。


    上了一堂財務課,已將到晚飯的點兒了。賈赦讓李成達將副賬包了,對迎春說:“帶回去你慢慢瞧,琢磨琢磨,有不懂的自來問我。”


    迎春奇道:“為何要帶回去我瞧?”


    賈赦向她悄悄道:“這鋪子日後是你的嫁妝。”


    迎春眼圈兒立時紅了,立在那裏竟說不出話來。


    賈赦早跑去賈琮身邊把他抱起來:“咱們今晚下館子!琮兒想吃什麽?”


    賈琮嗷嗷直叫:“致和居!聽評話!”


    旁邊有個隨從笑道:“小爺,致和居晚上沒有評話,要聽評話得白天去。”


    賈琮撅起嘴:“那我想吃燈籠巷的小餛飩。”


    賈赦問:“什麽小餛飩?”


    賈琮因說:“學裏有個同學住在那邊,說巷口有家小餛飩好吃得緊,好些同學也去吃了,都說好。”


    賈赦樂了。街頭小吃往往有特別美味的,這年頭味精雞精都還沒發明,沒準那個還真好吃,乃笑道:“且問你哥哥吃不吃。”


    賈琮立時蹦下來去鬧迎春:“二哥哥,好二哥哥!他們都說那個可好吃了,準保你愛吃的,府裏可沒那個……”膩著她扭股兒糖似的。


    迎春何曾見過這個陣仗?心下早軟了。況她從沒吃過什麽巷口的小餛飩,論年齡終究不過十四歲,少女天生的好奇心尚不曾淡去。人很奇怪,平日裏迎春最是規矩,偏今日她頂的是賈璉的名字,仿佛再不規矩也是賈璉做的一般。又有賈赦這個土豪爹在旁邊撐腰,才幾句話便答應下來。


    賈琮又蹦回來:“爹!吃小餛飩!”


    “好!爹領你們吃小餛飩!”回頭吩咐,“打發個人回府,就說兩個孩子今晚跟我用飯,免得多費口舌。”下館子也是跟著他用飯,隻不在府內罷了。又讓把買的東西一並帶了回去。


    何喜答應一聲出去派人。


    眾夥計遂愣愣的瞧著東家領著兩個千嬌萬貴的少東家上了馬車,往燈籠巷吃街頭小攤兒去了……


    燈籠巷並不遠,離此處隻隔著四五條街。


    賈赦帶著迎春賈琮才到巷口,因馬車不便進去,便在巷口下來。三個人並了兩個隨從朝裏頭走去。


    賈琮嚷嚷道:“我知道!賣餛飩的老頭兒姓謝!”


    何喜遂尋人打聽謝老頭的餛飩攤子在哪兒,旁邊一個行人笑道:“老謝頭的攤子在那頭呢。你們得穿過這條巷子才行。”


    賈琮“嗷嗚”了一聲。


    賈赦笑道:“飯前正好走走路,待會兒也能吃多些。再散步回來消食。”


    賈琮連連點頭。


    迎春頭一回走這麽些路,倒累了,偏賈琮蹦蹦跳跳快活得很,也隻得舍命陪君子。


    所幸燈籠巷並不長,不多時便走到另一頭,果然見一個餛飩攤子異常興旺。


    賈琮先跑過去問:“這裏是老謝頭的小餛飩攤子嗎?”


    隻見那個賣餛飩的老頭兒捧著大竹篩子笑道:“正是正是,小公子可是要吃小餛飩?”


    “正是正是!”賈琮極歡騰的招手,“爹!哥哥!這裏這裏!”


    幾人都笑了,過去拽了條凳紛紛坐下,喚老謝頭給每人下一碗小餛飩。


    不多時小餛飩上來,果然鮮香爽滑,可口得很,眾人都吃得甚是舒坦。迎春今日走了許多路,早餓了,倒也吃下去一大碗。唯有賈琮零嘴兒不曾停,吃不了那些。賈赦也不忌諱,橫豎他並沒吃飽,便拿小兒子剩下的端過去連湯帶水都吃了個幹淨,還不足,喊老謝頭再下個小碗。迎春見她父親竟吃了弟弟的剩餛飩,又眼淚汪汪的,忙趁沒人看見抹去了。


    老謝頭送新下的那碗小餛飩過來的時候說,因這會子恰是飯點兒,食客頗多,賈赦這一桌又隻坐了三個,那頭來了位老客人,也是個上等人家的,問能不能拚個桌。賈赦自然沒意見,忙說請人家過來。


    隻見那頭過來一位男子,嘴角含了輕笑望著他們道:“集巧堂的東家和少東家,可巧的緊,又遇上了。”


    “噗!”賈赦樂了,“這不是那位白袍師兄麽?緣分呐!”


    賈琮也認出來了:“想搶二哥哥圍棋子兒那人的師兄!”


    白袍師兄樂了:“小少東家,怎能是搶?我師弟分明是想買你們家的東西麽。況我們客人怎知你們頑器的店裏的頑器竟是不賣的?”


    賈琮哼道:“他那會子才不知道我們是東家呢!分明我哥哥先看上的,他後喜歡的,便賴著我哥哥讓給他,本是他的不是。”


    賈赦擊掌:“兒子說得好!”


    迎春又是哭笑不得,偏她不敢說話,究竟是個女孩兒的嗓子。


    白袍師兄道:“那是家父的弟子,愛棋如癡,見棋如命,望少東家海涵。”


    迎春趕緊欠了欠身,又抱拳,仍是不敢則一聲。


    白袍師兄大笑,指著賈琮向賈赦道:“集巧堂的東家,你家這小少東家厲害得很呐,如何大少東家這般靦腆。”


    賈赦也隻得一笑,恰白袍師兄的小餛飩上來了,便混過去這一節。


    一頭吃著,賈赦也同那白袍師兄攀談。他說賈赦他們今日這般耍客人玩兒,不怕日後沒有客人上門麽?賈赦笑道他想多了,況閣下師弟今日所求本就無禮。隻要我們店裏的貨品好、價錢公道,少一個兩個顧客不要緊,橫豎咱家東西有的是人買。他一指老謝頭:“你看,若有愛擺架子的偏要獨坐一桌,不給他獨坐便不吃,你且看老謝頭理他不理!便是那等人不吃,老謝頭的生意又豈能少了些?”說得幾人都笑了。


    白袍師兄罵道:“我那師弟何曾這般無禮!隻有些癡病罷了。”


    賈赦哼道:“我又不認得他,做什麽要擔待他的癡病?”因向他兒子道:“你們兩個記著。人一輩子短的很,沒誰可以讓全天下人都喜歡。隻需對那些對你們好的人好便是了。那些對你們不好的,就犯不著費力氣去討他們的好,許多人你再如何討好也是無用,他們並不領情的。橫豎少幾個人喜歡你們,於你們的一輩子並無太大幹息。唯有讓自己開心才最是要緊。”


    賈琮連連稱是,迎春心下明白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也點了點頭。


    白袍師兄見他如此教子有些好笑,心下亦頗有幾分讚成。


    不一會兒賈赦吃完了,並不曾與白袍師兄通名報姓,隻當萍水相逢,拱拱手離去。


    主仆五個人吃飽喝足,悠悠晃蕩在燈籠巷裏,頗有幾分深幽之感。賈赦有些後悔當年沒選文科,不然此情此景念出幾首詩來定能使一眾人等盡皆拜服。


    忽然前頭湧出幾個人來,王恩便覺不妙,悄聲回到:“老爺,那幾個人好生奇怪。”


    賈赦“嗯”了一聲,剛要說話,王恩又道:“後頭也有幾個!”


    此時兩撥人已不再遮掩,向賈赦他們圍了過來,少說有十七八個,殺氣霎那彌散開來。


    迎春賈琮嚇得忙湧到賈赦身邊,賈琮一把抱住賈赦的腰顫聲叫“爹!”情急之下迎春亦緊緊拽著賈赦的衣襟跟著喊:“爹爹!”


    賈赦心裏甭提多歡樂了。終於聽到閨女喊爹了有木有!今兒這一天值了!哼哼,你們當爺什麽都沒準備就敢隻帶兩個人去吃小餛飩麽?伸手從懷裏掏出賈恩侯秘製石灰包,一麵護著兒女,一麵就要丟出去,顯擺顯擺無敵神勇爹之大神通!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咚咚”一陣亂響,賈赦還沒來得及瞄準,後頭那群就倒下好幾個!


    人影一閃,又是一陣亂響,前頭也栽了幾個。


    不多時,環顧四周已然遍地哎呦聲,賈赦之秘製石灰包還在手心攥著,眼前威風凜凜立著的正是剛才那位白袍師兄。


    不待賈赦說話,人家雙拳一抱,道:“如此可抵了師弟之無禮?”


    …………賈赦無語凝噎。


    白袍師兄哈哈一笑,轉身踏月而去了。


    賈赦咧咧嘴,如此他們兩個算一比一打平。


    半日賈琮才清醒過來,哇哇直叫要拜人家為師,又瞞怨賈赦沒問人家名姓。


    此時早有人聽見聲音開門瞧熱鬧,見他們已打完了,方有膽大的溜出來細瞧。


    那群人橫七豎八滾在地上,半日沒爬起來一個。可知白袍師兄下手頗狠,賈赦捋了捋胡須甚是滿意,朝他去的方向喊到:“某可另贈令師弟一套好棋子。”


    賈琮嘟囔道:“人家早沒影兒了。”


    賈赦自然深恨今日不曾大顯神威,也嘟囔那廝多管閑事。


    不多時有人請了地保過來。此驚雖短,迎春終為閨閣女子,已是嚇著了,賈赦便讓王恩在此守著等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自護著兒女先往巷口尋馬車回府。回府時賈赦不曾騎馬,也一同坐馬車,一路摟著小女兒,很是體諒了一番當爹的感覺。賈琮因被方才那白袍師兄迷了神,半點不曾後怕,倒笑了他姐姐一路。迎春雖仍有些餘驚,見弟弟七歲絲毫不懼,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回到府裏,王恩因騎馬先到了,稟道,那起子哎呦哎呦的已悉數拿走了。


    賈赦點頭,想必明日便有分曉。遂告訴迎春賈琮:“今日之事不可告訴人去。”


    賈琮笑道:“爹爹當我們傻子不成!”


    乃拽了迎春去揀東西。他們今兒買的那些已堆了半炕,姐弟倆分贓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嗷,白袍師兄不是迎春的cp!人家有老婆的嗷~~~但他是個戲份很重的角色哦~~~


    迎春家的,嗯,堅決不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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