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春分,楊柳風吹麵不寒。薑武家的後花園子乃是他媳婦收拾的,中有一小片桃花林子,掩映著一座小竹亭,亭腳種了些春蘭,正吐香施色,好不熱鬧。


    彭潤先到,戴著紗帽坐在亭中,有薑武之妻鄒氏陪著。不多時薑武陪著齊周賈赦也到了。


    彭潤先施一禮道:“冒昧了。”


    齊周與賈赦還禮。


    方起身,齊周預備寒暄幾句,彭潤忽然望著賈赦道:“是你!”


    賈赦一愣:“彭姑奶奶,咱們不認識啊。”


    彭潤冷笑:“原來這就是那本《碁經》!”


    賈赦腦中劃過一道光,恍然想起來——這聲音不就是那個被黛玉和自己連截胡兩回的那個倒黴蛋麽?中低音區沒聽出性別來。這本書倒真是從她手裏搶的。哈?原來古代真的有女人扮男裝啊!


    薑武見勢不好,忙向自己媳婦兒使眼色。鄒氏打岔道:“這是怎的了?不下棋麽?”


    彭潤一指賈赦:“下棋!我不信下你不過!”


    賈赦一指齊周:“下棋找他,我不會。”


    彭潤怒道:“不會下棋你搶《碁經》做什麽!”


    賈赦道:“送人。”


    彭潤立在那裏冷颼颼的看著他。


    齊周適時插了一句:“還下麽?”


    彭潤登時將賈赦撇了:“下!”轉頭回座兒,便於齊周對弈起來。


    賈赦聰明的減少存在感,往薑武那邊靠,免得在對方視線範圍內晃悠。他是圍棋盲,偏在場其他都人懂這個,賈赦成了唯一外行。無聊得很,最後幹脆上外頭溜達去了。


    他溜達一圈兒回來,沒下完……再一圈兒,沒下完……第三圈沒下完的時候賈赦實在沒耐心了,跑去薑武家的水榭自己拿了副撲克牌玩紅心大戰。


    等薑武使了人來喊他,彭潤都已經走了。賈赦百無聊賴道:“我本不該來,又不懂棋又不用下棋。”


    薑武瞪了他一眼:“本是你的事,虧你也有臉躲清閑。”


    賈赦喪氣道:“我哪裏清閑了,你哥才算計了我一回,我不拿他們禦史台的薪水日日幫著他幹活。”忽又想起一事來,乃問,“小齊,你說樂善郡王跑來找我求和是做什麽呢?我成日跟你們混著,擺明了不會再跳槽的。”


    等了半日沒聽見答複,扭頭一看,齊周走神了!這可是千古奇聞,賈赦薑武一人伸一隻爪子在他眼前晃了兩晃:“小齊~~~”


    齊周看了他倆一眼:“何事?”


    “你剛才想什麽?”賈赦興趣盎然。


    “無事。隻覺彭家姑娘的棋風路子頗為眼熟,不知教她的道長是何人。”齊周淡然道,“你方才說什麽?”


    賈赦也不再追問,便將樂善郡王使了人送箱子一事說了。


    薑武便是一皺眉。“白乾不簡單。怎的使他去做這麽簡單的事兒。”


    齊周接口道:“白乾是個明白人。換了旁人沒這麽明白。”


    賈赦忽然發現他倆比自己明白得多,遂丟下一句“你倆琢磨琢磨,有消息通知我”,沒事兒人似的回去了。到了府裏才想起來,方才忘記問他倆誰贏了,書拿回來沒。後略一思忖,小齊曾自稱擅棋,他既這般說了,想是沒人能贏他的。


    這頭齊周回到家,門房神色便有些奇怪。齊周也不多問,徑直往裏走。忽聽有女子說話聲,便是一皺眉。


    此時有下人看見他,喊到:“大人回來了!”


    齊周“嗯”了一聲,隻見院中堆著不少箱籠,便問:“哪兒來的?”


    隻聽一陣假笑,從廳內轉出來一位滿麵笑容的婦人向齊周施禮。


    齊周遂問下人:“怎麽回事?”


    那婦人搶上來行禮道:“大人容稟。我們本是吳英吳閣老家的。我們家老大人聽說大人家中唯有一位太太,膝下尚無兒女,為著子嗣計,特送來一位姑娘與大人呢。”


    齊周仍微笑道:“多謝吳閣老。隻是齊周家貧,養不起,還望吳閣老海涵。”


    那婦人大約沒聽說過這種推法,一時倒噎著了。


    此時他府上新尋來的管家已出來了,悄聲對齊周說:“她們可來了一會子了,本使人去後頭請夫人,偏夫人說她不想見。”


    齊周點頭,遂吩咐:“送客。”又指滿院子的箱籠,“今兒什麽日子,收拾東西做什麽?”


    那婦人忙道:“這是我們如煙姑娘的嫁妝。”


    齊周道:“煩勞送她連同嫁妝一塊兒去下一家。”連那從廳裏轉出來的窈窕女子都不看,轉身往後頭去。


    那婦人急了,連聲喊大人,齊周徑自走了。


    到了後院,梁氏出來笑道:“大人好福氣。”


    齊周歎道:“明日尋恩侯要幾個巡防隊的人來。”


    梁氏笑的愈發厲害了。偏笑著笑著,又哽咽起來。


    齊周也不勸,隻拿了帕子遞過去,人在她身邊站著。


    漸漸的,梁氏止了淚歎道:“是我無用。”


    齊周道:“莫總記掛這個。吳閣老是二皇子的外祖父,我與薑文交好,又得聖人看重,隻怕這等人日後還有。”


    梁氏立時被他引了過去,道:“還有來送禮的呢,我都推了。”


    齊周略一思忖:“咱們家也養幾條犬好了。”又想起另一事。“今日我同那彭家的姑奶奶手談,竟是輸了。”


    梁氏一驚:“輸了?”


    齊周點頭:“我看她的棋風,頗有幾分父親的品格。”說著,從懷內掏出一物,正是賈赦的那本《碁經》,“今兒恩侯走的太快,忘了給他。”


    梁氏忙問:“她師從何人?”


    齊周道:“她幼年在太原時候隨一位道長學的,那道長人都換做‘癡道人’,道號反倒無人喊,算來已近三十年了。”


    如此自然不是齊老爺子所授。


    “那道長也頗為推崇《碁經》,故此彭姑奶奶也尋了許多年。”


    梁氏道:“既如此,想必那道長與公公有些瓜葛。”


    齊周歎道:“彭家姑奶奶也是個有趣的,其時她約莫六七歲,那道長讓她不用管名字,她倒真不管名字了。如果不然還可使人打聽一二。”


    兩口子又商議了一陣子,自去用飯不提。


    此後常有幾位皇子外家或心腹門人來拉攏或是送禮,送美人者尤多,齊周煩得很,遂於門上貼一聯:


    偶有心情溫淡酒,偏無餘幣蓄多情。


    此後果然不再有送美人的了。


    這一日風日晴和,春|色無邊。賈赦和他的小兒子、小孫女一人抱了一隻大布熊坐在院子裏曬太陽過家家。手捧熊媽媽的賈赦正預備喂小葉子的熊寶寶吃飯飯,門房那邊來報,外麵來了一僧一道,形容怪異,言語瘋癲,指明要見他。


    賈赦大喜!想涮這兩隻很久了,想必是原著寶玉鳳姐兒捱詛咒的時間到了。趕忙讓請人進接待廳。


    遂安撫了小葉子一會兒,又慎重將她托付給賈琮照看。賈琮正色保證,琮兒會照顧好小侄女,熊爹爹也會照顧好熊寶寶。賈赦先讓熊媽媽出門去采野果子,再同賈琮對著抱了抱拳,又叮囑下人兩句,自己便趕過去。


    果然見那僧則癩頭跣腳,那道則跛足蓬頭,多少有點汙染市容市貌。賈赦忙趕上去問:“敢問二位可是認得警幻仙子?”


    僧道二人一愣,乃說:“倒也認得。”


    賈赦緊著問:“請問警幻仙子歸誰管?是歸玉皇大帝管是歸太上老君管?是歸王母娘娘管是歸女媧娘娘管?”


    僧道不明所以,問:“施主這是何意?”


    “我要告狀。”賈赦哼道,“她歸誰管我上誰廟裏去告狀。告她向未成年人傳播色\情知識。”


    僧道措手不及,被他說蒙了。“施主,警幻仙子乃是世外之人。”


    賈赦一臉痛心疾首道:“你們可知,她引著我侄兒寶玉夢遊太虛幻境之時,寶玉隻有十一歲。她教我們孩子什麽?瞞著人家的父母,教一個十一歲的男孩子如何玩女人!還說受了我家老祖宗英靈之托。我家祖宗托她教自己最聰明的子孫玩女人麽?要不是我英明,早將他與那些丫鬟隔開了,知道會有多少丫鬟替她擔了罪名送了命麽?他父母何曾知道有個什麽女人在夢裏教了他那個?必一心以為是身邊人教壞的。”


    僧道啞然。


    那跛足道士才要說話,賈赦哪裏肯給他開口機會?這些外掛神人必須一磚拍暈。


    “還將‘可卿’許給寶玉為妻。‘可卿’是誰的名字?那是去了的蓉哥媳婦!寶玉的侄兒媳婦!引誘十一歲的男孩子玩女人不算,還引誘他*!當我們家裏都是死人麽?”賈赦一把抓了那道士,“速告訴我,她上司是誰?是女媧娘娘麽?”


    僧道如何肯告訴他?那道士被他拽了胳膊,倒是鎮定得很:“你可知道,當日西方靈河岸上有一株……”


    賈赦不耐煩打斷他:“這個我知道,就是有個赤瑕宮的服務員小哥無聊手欠,天天給一棵草澆水。這跟教十一歲男孩子玩女人有什麽關係!我問的是警幻,與旁人無關。警幻依著什麽規矩教十一歲的男孩子玩女人,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接著又說:“算了,你們別管,橫豎跟你們沒關係,隻告訴我到底警幻的上司是誰就是了。”一副什麽也不管,隻要知道這答案的架勢。


    僧道二人委實無可辯駁,也不肯真的告訴他,互相看了一眼。那跛足道士忽然一掙,脫了賈赦的爪子,兩個人一跺腳便憑空消失了。空中傳來一聲“天命不可……”


    賈赦哪裏肯讓人聽見,急的大喊:“你倆等著,你倆這是包庇!與那個叫警幻的同罪!”


    自然沒人答他。賈赦乃端起架子繃著臉出來告訴前頭的人,以後如遇到這兩位,不由分說直接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直覺得寶玉和襲人滾床單那件事隻能由警幻仙子一個人負責。寶玉一個孩子,全然沒有分辨能力。襲人一個奴化的丫頭,自然隻會順從。如果沒有他,寶玉同學應當是在大婚前由賈政塞一本春宮圖,或者半大的時候被其他狐朋狗友塞春宮冊子,總不會早到那個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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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齊門口的對聯是金子自己寫的額,歡迎拍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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