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媚大吃一驚,難道追兵真的來了?


    尹清夜趕緊出船板望著遠處的幾條船,已經將花船團團圍住,根本逃不出去,不由手心冒汗。


    他謀劃了這麽久,千辛萬苦將連媚救出來,沒幾天,卻要止步在這裏了嗎?


    尹清夜不甘心,他牢牢握住雙拳。


    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把連媚送走,再不讓她回到皇宮裏,受到軒轅辰的鉗製!


    “尹兄,”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尹清夜眯起眼,隱約看見船上的火把照耀出一個熟悉的麵孔來。


    “洛兄?”


    他喜不勝收,急忙對驚慌失措的連媚安撫道:“沒事,原來是熟人,不是追兵。”


    “是誰?”連媚正戴上麵紗,遮住自己的容貌,一邊向遠處張望。


    船頭站著的男人高大魁梧,慢慢近了,能看到他曬得蜜色的皮膚和深邃的輪廓,瞧著跟定國人有些不同。


    尹清夜解釋道:“還記得我跟你提起的貴人嗎?這位洛柳,就是貴人身邊的心腹管家,每次都是他來跟我聯係的,曾見過幾麵,是可以信得過的。”


    對連媚來說,卻覺得此人透著古怪,也沒尹清夜說的如此熱心,心裏的警惕一點都沒放下。


    哪個熟悉的朋友,會叫幾個船隻將自己團團圍住,不讓他們兩人逃走?


    這分明是連媚和尹清夜不想見也得見的霸道架勢,哪裏有一點客氣的意思?


    “嚇著尹兄,是在下魯莽了。”洛柳上了花船,立刻向兩人抱拳賠罪。


    連媚瞧著他挺直的腰板,雖然嘴裏說著道歉,卻絲毫沒有丁點的誠意,哪裏真有一點歉意?


    尹清夜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洛兄言重了,隻是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聽聞尹兄一路南下,卻沒有住進溫泉莊子,我家主子擔憂,又不悅在下是不是招待不周,叫尹兄為難了,這便連夜坐船一路追了過來。”洛柳說著,又伸手一揚:“這船實在破舊了些,不是敘舊的好地方,尹兄不妨到在下的船上。”


    代秋有些不知所措,連媚皺著眉頭,知道洛柳說是請,其實沒有給兩人拒絕的機會,便安撫了花娘幾句,跟在尹清夜的身後上了靠近過來的一條船。


    這條船確實寬敞明亮,布置華美,跟代秋的花船簡直是雲泥之別。船隻有兩層,尹清夜跟著洛柳到一層的大堂裏喝酒敘舊,她被一個粉衣婢女帶著上了二樓的房間。


    推開門,卻已有一人背對著連媚坐在桌前,瞧著背影是個身子單薄的男子,時不時有一兩聲悶咳響起。


    還以為是粉衣婢子帶錯了房間,連媚抬腳想要退出去,卻發現身後的門不知何時被人關上了,不由蹙起眉頭。


    “許久不見了,皇後娘娘。”


    男子聽見聲響,轉過身,帶著笑意的輕笑傳來:“不,應該叫太後娘娘了。”


    “林將軍?”


    連媚目瞪口呆,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林漓澈。


    被軒轅辰追殺著,林漓澈還能好整以暇地坐在這條船上,身上穿著厚重的狐裘,顯得身子骨更加單薄。


    被子母蠱侵蝕過的身體,他再厲害,還是會虛弱許多。


    驚訝過後,連媚很快鎮定下來:“表哥所說的貴人,原來指的是林將軍?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幾日不見,林將軍別來無恙?”


    林漓澈眯了眯眼,看著連媚從容坐在他的對麵,剛進門的驚詫早就褪得幹幹淨淨,仿佛潮水般,不留丁點痕跡。


    數日不見,果真要刮目相看。


    這個曾經柔弱天真的連家二小姐,也在不經意間成長,實在叫人驚訝。


    若是哭哭啼啼,又或是惶惶然不知所措,倒是令人索然無味。


    林漓澈勾起嘴角,瘦削的臉龐依舊俊美無雙,略微的蒼白,更顯得他風神俊秀:“托娘娘的福,還死不了,勉強逃出生天。皇兄,哦,不,應該是皇上了,他看見牢裏的我逃走了,表情是什麽樣的?”


    “驚訝?遺憾?還是失望?”


    他的話,讓連媚想起慘死在牢裏的元貴妃,一屍兩命。


    就是眼前這個殘忍的男人,為了自己的性命,一出手就害死了兩條命。


    連媚對林漓澈沒什麽好印象,歪了歪頭,斟酌道:“皇上他,應該是高興吧。”


    見他唇邊的笑意漸淡,連媚又接著道:“若是林將軍就這樣輕易死了,便不配做他的對手了。皇上很高興,最後關頭,林將軍還是逃脫了。”


    軒轅辰就像是最出色的獵人,挑選著最出色的獵物,然後一點點追捕,慢慢將它圍困,看著它垂死掙紮,最後甕中捉鱉。


    結局不重要,過程才是令他最為享受的。


    林漓澈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連媚果真是軒轅辰的身邊人,這麽快連他的神態語氣都學會了幾分,瞧著就讓人厭惡。


    那種帶著輕笑的強調,像是看著一個不自量力的獵物,正徒勞掙紮著,想要逃出他們的手掌心。


    到頭來,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的勝利,其實根本就是在五指山下徘徊罷了。


    “娘娘能成功逃出皇宮,不感謝一下我嗎?”要不是林漓澈出手幫忙,依照尹清夜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救出連媚,還要賠上自己和尹家上下的小命。


    “我也很驚訝,林將軍會出手,必定不會不求回報的。”連媚更驚訝的是,林漓澈沒有了林家的後盾,身邊的死士也被軒轅辰剿殺得差不多了,怎會還有那麽多的人手?


    還是說軒轅辰小看了林漓澈,除了林家和王家,還有其他靠山?


    林漓澈撫掌而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娘娘果真是懂我的。”


    連媚冷哼,她還真是一點都不想看懂麵前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


    “林將軍想要如何?”


    “尹家公子對娘娘一往情深,要不然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進宮救你出來?為了尹公子的一片深情,娘娘忍心斷了他的前程?”林漓澈微微笑著,像是在勸解,卻又更像是在調侃。


    連媚不耐煩聽他的揶揄,卻更像是威脅的話,淡淡道:“將軍有話不妨直說,表哥對我的恩情,我自然不會忘。忘恩負義這種事,我還做不出來。”


    林漓澈對她冷嘲熱諷的話沒放在心上,忘恩負義?元貴妃不過對他有所求,那些日子自己也叫她快活如神仙,兩人之間誰也沒欠了誰!


    “讓尹公子回去,我有辦法叫他不讓任何人懷疑,繼續他的錦繡前程。至於娘娘,就需要你留下助我一臂之力了。”


    “我拒絕,”不管林漓澈要做什麽,連媚一點都不想做這個幫凶。


    “娘娘不必拒絕得這麽快,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尹公子想想不是?就算不是,娘娘似乎忘記了自己身體裏的蠱毒?”


    連媚想到夜裏尹清夜古怪的神色,心想著是不是睡夢中的自己因為雙生蠱做出奇怪的舉動來:“你知道雙生蠱?”


    “當然,”林漓澈微眯著眼,王皇後為了下蠱學習了不少,他也耳濡目染了一些。連媚和軒轅辰體內種下了雙生蠱,簡直是老天爺都在助他一臂之力。


    “雙生蠱能夠互相呼應,要解開雙生蠱,隻能殺掉對方。”


    殺掉軒轅辰,才能解開蠱毒?


    連媚冷笑:“林將軍是想叫我去殺皇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認為我做的了?”


    不說軒轅辰如今身子好了,一個男人的力氣就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加上身邊有丹蝶這個高手在,想近身簡直難上加難。


    而且連媚好不容易從皇宮逃出來,又如何會為了幫助林漓澈對付軒轅辰而再回去那個華麗的牢籠裏?


    “林將軍不覺得這說出來的話很可笑嗎?”


    “看來娘娘的心腸變得硬了,連尹公子的小命也都不放在眼內。但是我得告訴娘娘,雙生蠱的作用比娘娘想象中還要厲害,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不必立刻就回答我,娘娘不妨慢慢考慮。這幾天我便送娘娘和尹公子一程,幫你們掃清後麵跟著的尾巴,享受幾天清淨吧。”林漓澈似笑非笑地說著,很快起身離開。


    “娘娘,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等他走得遠了,連媚挺直的腰背這才塌了下來,整個人都有些發軟。


    林漓澈雖說身子骨變得孱弱了,身上的氣勢卻絲毫沒有收斂,煞氣逼人。連媚不知道費了多少精力,才叫自己鎮定下來,連手掌心都幾乎要被指甲戳出血來。


    但是他的話,更是叫連媚擔心。


    雙生蠱,真的像林漓澈說的那般可怕嗎?


    連媚並沒察覺出身體任何的不適,想著他不過是嚇唬自己,壓下心底的不安。


    她坐著許久,直到雙腿僵直,這才起身走至窗前,瞧見林漓澈正跟那個洛柳站在一起,尹清夜並沒有在。


    先前看著洛柳總有些古怪,如今已是深夜,洛柳換下了衣袍,身上是一件奇怪的服飾,即使是夜裏,也能在微弱的燭火下看出這身衣裳顏色鮮豔,上身是短褂,腰帶鑲嵌了很多銀片,看著有些眼熟。


    林漓澈似乎感覺有視線,抬眼望了過來,連媚立刻躲了躲,倒吸了一口氣。


    她終於想起來了,連恒曾提起過,衛國服飾鮮豔明亮,尤其崇尚銀飾。腰間佩戴的銀飾越多,此人更為尊貴!


    難怪林漓澈不缺人手,竟然是跟衛國私通了嗎?


    要知道衛國早就對定國虎視眈眈了,與虎謀皮,林漓澈這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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