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夏寧看著房門口那完全沒動過的飯菜,很是無奈。


    自從打民族村回到家以後,陶秋安就中邪了似的,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肯吃飯也不肯見人。陶夏寧知道肯定和那張光盤有關,當他洗完澡出來,客廳裏dvd機還開著,光盤被掰得七零八落的扔在地上。


    “哥。”陶夏寧敲敲門,說:“你都餓了一天了,好歹把飯吃了啊。”


    空等好一會都聽不到回應,陶夏寧急了:“哥,有什麽事你就跟我說,這樣解決不了問題的,你開門啊,你到底在裏麵做什麽?你別嚇我好不好,你再不吭聲我要踹門了!”


    陶夏寧威脅性地踢了兩下門,終於聽到裏麵傳來沙啞的聲音。


    “小寧,讓我靜一靜。”


    “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好擔心你。”


    “別問,拜托了……”


    陶夏寧完全沒了主意,他哥總是什麽事都自己扛,說得好聽點叫堅強,說得不好聽就死撐。陶秋安還老把自己當成小孩,什麽事都不跟他說,害他隻會一個勁地瞎猜,真是急死人了!


    眼看就要到周一了,他必須得回學校去,因為要參加中考,陶夏寧隻好打電話給戚淩,讓他幫忙看著陶秋安,如果有事就馬上聯絡自己。


    “淩大哥,這是我家的鑰匙,你明天一定要去瞧瞧啊,我擔心他還不肯吃飯。”


    “嗯哼。”戚淩把鑰匙揣進口袋。


    “謝啦,我哥脾氣是倔了點,但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別總像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樣。”


    戚淩冷笑一聲,轉過身說:“走吧,你不是要吃披薩麽?”


    陶夏寧從背後撲上去,掛在他脖子上晃悠:“耶,你最好了!”


    戚淩笑笑,被陶夏寧的朝氣感染了,一把將他扯下來,夾在臂彎裏往前走。陶夏寧麵頰紅了紅,幹脆把當成一個大型的布娃娃,圈住戚淩的腰,賴死在他身上。


    這一刻,陶夏寧巴不得自己快點長大。


    戚淩是個日夜顛倒的人,第二天來到陶家已經是下午了。他用鑰匙開門以後,打量了一下這沒啥特別的兩室一廳,然後看到放在房門前的披薩盒,原封不動。


    戚淩懶得去敲門,直接一腳踹開,把門板都踹得搖搖晃晃要掉不掉。


    陶秋安把自己蒙在被子裏,突然被嚇了一跳,他探出腦袋,怔怔地看著戚淩。


    “你是想把自己餓死還是怎麽著?想死的話,能換個幹脆點的方式不?”


    陶秋安淡淡地說:“是小寧叫你來的?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他心平氣和、卻又萎靡不振的模樣,讓戚淩感到有些不習慣,換做平時,陶秋安肯定早就炸毛跟自己掐起來了。他走過去,翹著腳坐在床邊:“得了,你是殘廢了還是得絕症了?好端端的鬧什麽抑鬱。”


    “你走吧……”陶秋安閉上眼睛。


    “切,你鬧別扭也有個限度好不好,別以為全世界就你最慘似的,起來,吃飯去。”


    “你懂什麽……”陶秋安甩開他的手,握緊了拳頭,眼睛發紅瞪著他吼:“你懂什麽!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別在我麵前擺出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表情!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戚淩皺眉:“你夠了啊,還衝我發起脾氣來了。”


    “我不是叫你走麽,你走啊!明明就那麽討厭我,還來裝什麽好人!”


    戚淩不跟他囉嗦,掀開被子,拎小雞似的把陶秋安提起來,往床下拖。陶秋安奮力掙紮,又踢又打,雖然力氣沒有平時的一半,可是他毫無章法地廝打,就像個瘋瘋癲癲的神經病。


    戚淩的眼瞼被他指甲刮到,火了起來,把陶秋安死死摁在床上:“瘋夠了沒有!”


    “放開!你他媽的放開我!混蛋!”陶秋安才罵兩句,眼淚就流出來了。他沒發出一丁點聲音,隻是默默地掉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把枕頭沾濕了大片。


    其實陶秋安不想哭,更不想在任何人麵前哭,可是他控製不住情緒。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最離譜的事情,不過是喜歡上一個男人,變成了同性戀,他掙紮過、彷徨過、迷茫過,最後也隻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命運又一次捉弄他,這次,他是殺人凶手。


    他不知不覺間,連續殺死了五個人!


    那張光盤裏是當時拍攝的手機視頻,一開始是他被羞辱的畫麵,到了後半段,他變成了可怕的怪物,把在倉庫裏所有的人都殺了。因為光線和角度的關係,陶秋安看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變成什麽東西,可是從視頻裏傳來的慘叫聲和求救聲,刺激他記起了某些回憶。


    是他咬斷了黃鼠狼的咽喉,並且還很殘暴的撕咬其他人……


    他怎麽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他還是人嗎?陶秋安甚至不敢看完視頻,連忙把光盤退出來,抖著手掰成了碎片。


    誰來告訴他,這隻是一場噩夢,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他沒有殺人!沒有!他不是怪物,不是!


    誰來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


    見他不再掙紮,戚淩就把手放開,陶秋安詐屍般從床上彈起來,一頭紮進他懷裏。


    “別動,讓我靠一下,就一下……”陶秋安帶著哭腔說,摟緊戚淩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


    戚淩無語,過了一會兒,他低下頭去,目光落在對方的後頸上。


    陶秋安穿著寬鬆的睡衣,後頸沒遮沒掩的露在外邊,零碎的發梢散亂著,戚淩下意識的用舌尖頂住了牙關,覺著自己嘴裏的口水充沛起來。他抬起手,用指尖撥開了發尾,直勾勾盯著那截白皙的脖子,摩挲著細膩的肌膚。


    戚淩閉了閉眼睛,用力地推開陶秋安:“我給你買吃的去。”


    他快步地走出了房間,仰頭,長長的做了個深呼吸。


    鬧也鬧過了,哭也哭過了,陶秋安逼自己振作起來,為了家裏的一大一小,他必須振作。


    他打了那個男人留下的電話,約好見麵的地方。


    然後愣愣地呆坐了一陣,嗅到煙草味,轉過頭去:“給我一根。”


    戚淩掃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陶秋安自己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含住,點燃了火。他吸了一口,隻感覺到喉嚨辛辣,握住拳頭放在嘴邊,低低地咳了兩聲,又繼續吸第二口。


    戚淩擰緊眉頭,覺得他抽煙的樣子很礙眼,就把煙給奪了過來,撚滅。


    陶秋安放鬆身體半坐半躺在沙發上,了無生氣。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戚淩說。


    陶秋安嗯了一聲,隔很久才輕聲說:“謝謝。”


    戚淩撇過臉去,煩躁地耙耙頭發,以前看陶秋安樂嗬樂嗬的樣子不爽,現在看他要死不活的樣子更不爽。操蛋的!他在心底罵了句粗話,起身走到陽台去抽煙,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天,戚淩駕駛摩托車,把陶秋安載到星巴克門口。


    陶秋安下了車以後,看著他說:“那你……”


    “我在外麵等你,去吧。”


    陶秋安點點頭,心裏安定多了。


    今天那個男人沒戴墨鏡,看上去很年輕,也很帥氣,一副跋扈飛揚的拽樣。可是陶秋安不喜歡他的眼睛,尤其是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像較勁似的挑剔和嫌棄自己,並且還帶著敵意。


    “你是誰?有什麽目的?你們把我叔怎麽了?”


    “我的名字叫段三。”男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挑挑劍眉:“我沒興趣跟你玩問答遊戲,想要見到陶冶,你必須做一件事,就是把他的研究成果交出來。”


    “什麽研究成果?”陶秋安追問。


    段三諷刺地看著他:“你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難道不知道陶冶一直在做什麽?”


    陶秋安搖頭:”確實不知道。”


    “光盤你看過了吧,你們兩兄弟是陶冶的研究對象,而我們要的,就是他研究成果。”


    研究對象?陶秋安覺得很可笑,狗屁!有人會把研究對象當成親生孩子撫養嗎?


    可是陶秋安還有許多疑問,但段三不打算慢慢跟他解釋,隻說:“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你隻有三天禮拜時間,交出我要的東西,你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否則免談。”


    陶秋安見他起身,急急攔住他問:“那光盤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在你手裏?”


    段三冷笑:“是你運氣好,當時到現場的警察剛好是我們的人,把手機藏了起來。”


    陶秋安眨眨眼睛,努力消化他的話,意思是有警察撿到了黃鼠狼的手機,然後徇私枉法?


    段三離去前,身體傾前越過桌麵,在他耳邊不輕不重丟下一句話。


    “不用謝,誰讓我們是同類。”


    陶秋安是在半小時以後才走出星巴克的,他喝了一杯摩卡,想了很多事情。


    這時天色陰沉,正下著傾盆大雨,戚淩就在馬路對麵的蓮蓬下吸煙,陶秋安遙遙望著他,抬腳跨出人行道。戚淩也看見了他,把煙蒂丟掉,微微皺眉,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


    陶秋安像遊魂似的走到馬路,正逢下班時間,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刹車聲和喇叭聲接連響起。他不管不顧地往前走,有輛車差一丁點就撞到了他,因為急刹車,造成被後麵的車追尾。


    大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陶秋安一路驚險萬分走到了戚淩跟前,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陶秋安對戚淩笑了笑:“我不是人,你怕不怕?”


    戚淩討厭他此時的笑容,勝過了討厭他的人,因為這是他見過最難看的笑臉,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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