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萬分悲涼地看著眼前的澹台建成!口中又喃喃說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待我……給我一個理由……”她的目光透著悲戚和哀求,澹台建成見了,隻是冷冷說道:“趙舒窈!你好沒意思!你不反思自己的錯誤,反而一心去埋怨別人!”趙舒窈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無限悲憤地說道:“可是……皇上你知道不知道,你所看到的,其實都不是真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澹台建成聽了,卻是哈哈一笑,冷冷道:“趙舒窈,你覺得你好不好笑!我還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外表純潔無辜,可心靈卻是極其肮髒的女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那爹爹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叫你到雅國來,一心要迷惑澹台世民和我的,是不是?好借你的美色,來蠱惑裏間我們兄弟,從而,好延續你們趙國的壽命,到底是不是?”澹台建成說著,已經大步上前,一把將趙舒窈的胸前的衣服,狠狠地揪了起來,趙舒窈纖弱的身子,已經給澹台建成一下子就拎起來了!像一隻可憐無助的小雞一樣!她的身子,已然是在簌簌地發抖了!


    “瞧你這樣!明明心思歹毒,可你表演的還真是好!若不是我知你的底細,還真的就被你迷惑了呢!”澹台建成說完了這話,又一把將趙舒窈狠狠地推到了床榻上去!趙舒窈的頭和背部,都給摔得生疼!眼淚也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她無聲地躺在床上哭泣著,並不埋怨自己無可選擇的命運!隻是……心中還是有著無限的委屈!“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不辯解……你不是最喜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的麽?”澹台建成轉過身來,附身看著她,像一個獵人看著自己的獵物一樣,目光中充滿了可以擺布其命運的滿足。


    “不……我不想說……我什麽都不想說……因為,你不相信我……”她在床上低語,邊說邊無助地搖著頭。澹台建成見了她如此悲戚,不知為何,明明知道她是假裝的,可是心口兒還是覺得說不出的疼痛,是的,不錯,她是個趙國人,是趙德宣的女人!她自出生,身上就帶有原罪!但是,假如她能顧對他真誠一點,坦白一點,或許他心裏的氣兒不會那樣多!可是,她和她的父親一樣,都很善於偽裝,都很虛偽!


    “我為什麽不相信你?那是因為,你麵對著我,沒有拿出你的一顆真心!”澹台建成心中不由激動起來,大聲說道。“拿出我的一顆真心!可是……澹台建成,你不要忘了,你我之間,又怎能拿出真心?我的國家,和你的雅國,根本不能夠共存與世,總有一天,你的鐵騎,將會在趙國,四處蹂躪著趙國的百姓!你和我……雖然隔得是這樣近,可我分明看見了,你和我之間……是隔著一條流滿了血充滿了屍骨的河流!”


    她說著這話時,目光中充滿了無限地悲戚,她的心中,仿佛一下子充滿了力量,她站了起來,鼓起勇氣,大步走到了澹台建成的麵前,幽幽說道:“皇上……除非……你將澹台世民召回,取消前去攻打趙國的命令,那麽……我趙舒窈,願意……一生一世地侍奉在你身邊!不離不棄!”她的目光盈盈,睜著流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目無表情的澹台建成。是啊,她來和親,不僅是為了給雅國一個承諾,而是,她希望自己在雅國的宮裏,能夠盡自己最大的一份力,延緩趙國的壽命。隻要趙國安好,趙國的百姓安好,那麽她……趙舒窈在雅國宮裏,做牛做馬都是願意的!


    “哦?是麽?你真的……願意這樣?”澹台建成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地聽著趙舒窈的言語。雖然麵上毫無表情,可心裏到底還是湧起萬千的波瀾。他看著她的淚眼朦朧的眼睛,霎時間,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那年,回到了趙國的都城郊外,那個給予他幫助的小姑娘,真的就是這樣的眼睛!那雙眼睛清澈晶亮,如天色的鑽石,如海底的明珠,隻不過不似如趙舒窈這般滿臉悲戚,而是充滿了純真!就是那雙無邪的眼睛,多少年來,隻要一想起,自己就會繾綣難忘好幾日!


    他的心此時又變得柔軟了,似乎……也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對待她!他看著她的眼睛,這雙眼睛充滿了渴望,充滿了憂愁……是以澹台建成倒不忍心看了,他命令自己不要看她了!若是再看……他擔心自己真的會失了心智!他命令自己不能看了,他狠狠心轉過臉去,看著這裏的淡綠色帷幕,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尾琴,冷冷說道:“那麽……你覺得你該拿出怎樣地誠意,來使我相信呢?總不能就是說說而已吧……”


    雖然沒有被她打動,但是冷冽的態度還是軟下來了。趙舒窈聽了,歎了口氣,輕輕說道:“皇上……您說,你要我做什麽,我就會去做什麽!”“你真的想……”澹台建成心中,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相信她一次,他冷聲而道:“趙舒窈,其實我隻要你做一件事!”他終於將自己的身子又轉了過來,麵對著她。“告訴我,是什麽……隻要我能夠做到!”她聽了,心兒不由緊張起來,因為,此刻的澹台建成態度如此認真,他看著她的眸子,是那樣幽深清冽,深得看不見底,幽得自己……都快迷失在他的深深雙瞳中……


    因為緊張,她的手已然握緊成拳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澹台建成。有那麽一刻,她們的距離離得是那樣近,近得都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離他越近,趙舒窈的心就越忐忑,越不安,因此,澹台建成周身的男子氣息是那樣濃烈,她和他有過幾次交歡,他擁著她糾纏忘情的時候,她處在了無奈屈辱緊張中,意識也不是很清醒,根本忘記了他身上的味道。可……現在,情況似乎很不同了,非常地不同,她朝他靠近,近得聽見他胸膛裏心在砰砰跳動,也聽得見自己的心……


    她開始迷茫了,刹那之間,她第一次覺得澹台建成,開始不是那樣地令人厭惡和害怕……他的麵容,其實非常英俊,不同於澹台世民,澹台世民是那種清秀俊雅的美,望之隻想親近,而澹台建成是那種具有侵略性的粗獷而又野性的俊朗美,這樣的人,不是沉迷在他散發的成熟男性魅力中,就是使人望而生畏,隻想逃離。可是,此時的趙舒窈,已然不能夠逃離。她沉醉在澹台建成的眼眸中,等待著他的答案。


    澹台建成聽了,深深地歎了口氣,他看著仰著脖子的趙舒窈,淺淺說道:“我隻要你,忘了澹台世民!你……能做到嗎?”說完了這話,不知為何,他的心也非常地緊張。趙舒窈聽了這話,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該怎麽說呢?澹台世民,她隻是將他當作知己,當作朋友!這份情,她想澹台建成不能明白!“皇上……為何一定要這樣?我不已經是你的人了麽……”澹台建成聽了,臉色果然陰沉下來,看來她還是不願?他觸到了她不能觸碰的地方了?難道……她真的對澹台世民產生了不倫的情感?


    “你不願意?”他掩飾住心裏的失望,眸子即刻就黯淡了下來,說話的嗓子也已然啞了。這已然是在給她機會了?已然在做退步了?還要他怎地?難道不該是這樣麽?“不,不是……隻是……”趙舒窈不知該怎麽說,就算說了出來,澹台建成能懂她麽?“隻是什麽?”澹台建成見她的神**言又止,心中更是沉鬱。看來,縱然他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了?不過他自己也覺得起卦,從什麽時候起,他對她的要求,越來越高了?初衷,不過就是為了報複趙德宣,為了讓他嚐一嚐和親人生離的滋味。起初,他的本意也不過就是將當作一顆棋子而已,放在宮裏當作一個花瓶而已。可……他發覺自己早就不做此想了,他懊喪地發現,自己無比希望她能夠朝他靠近,無比希望她能夠了解他……


    “總之是你不忍心而已,是不是?澹台世民在你心中的影子,始終無法泯滅去,是不是?”他說著這些話時,神情更加苦澀了。“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隻是我不知該怎樣說出!”她蹙著眉頭,凝望著他,似乎希望她能給自己內心,留一點兒自由的地方,可以供她自由呼吸!繼而她低下頭,垂下眸子,她敏感地覺出,澹台建成根本就不會理解的!“趙舒窈,你不要得寸進尺!更不要找借口,我隻是希望你能拿出真心!”他忍著怒氣,心中卻又不免覺得沮喪。“我如實地說了出來,還不是真心麽?總之……我答應你,隻要你能取消攻打趙國……”她已然是在哀求了。


    “哼,忘掉澹台世民都不可得,你又有何理由叫我為你做這些?”澹台建成朝她靠近,逼近她的眸子,一字一句說道:“趙舒窈,我改變主意了!本來……你已經差點兒打動我了!但是……誰叫你不能達到我的要求!你父親,使了離間之計,害得我父皇,逼死我的母親!我差點兒就上了你的當了!你我之間,絕無妥協的可能!剛才……我真是糊塗了!”想想,他轉過身子,決絕地說道:“澹台世民,本來是今天就走!但是我改變主意了!今天晚上,我會在宮裏宴請大臣,為澹台世民送行!你也要過來,為澹台世民獻上一曲《霓裳羽衣舞》!”澹台建成悠悠說道:“反正,以後你也難得和他相見,今晚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好好兒地盤桓!”


    澹台建成說完了這席話,將眼睛沉沉地閉上了,趙舒窈真的令他很失望!他是個帝王,有著強烈的自尊!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內心的挫敗!他陰沉說道:“好了,我走了!今晚,你好生準備一下,給你的舊情人送別!”這一次,趙舒窈決意好好解釋一下了,不然,又是更深地誤會。“不,皇上,澹台世民不是我的情人!還請皇上不要誤會我!”


    澹台建成在說完話之前,已經大步就要離開了。可是聽了趙舒窈的這席話,邁出去的腳步很快又縮了回來。“不是你的情人?那麽他到底是你的什麽?”澹台建成心底頓時變得輕鬆,可到時還是沒有放鬆懈了,“怎樣我才不會誤會你?”他立在那裏,似乎在等著她的答案。“是友人,是知己,這一切,都是無關風月,隻為真心!我這樣說,你信嗎?”她的眸子閃爍不定,心中也難以預料他聽了她的話,到底作何感想?是諷刺,或是挖苦?亦或是嘲笑?


    可是,澹台建成聽了,隻是沉默了片刻,繼而,悶悶說道:“趙舒窈!你是在矯情麽?你不要拿這些做幌子!你以為我會相信麽?你們就算不是情人,也是關係曖昧可疑!總之你該好好地檢討你自己!今晚,我希望你和澹台世民之間,能有一個完美的收鞘!”說完,就大步離開了。


    趙舒窈透過寢宮的重重帷幔,看著澹台建成快速離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在他的心中,到底是個怎樣地存在?有好多事情,她不敢去想,不敢往深處去想。就好比那方絲縈,那蘿兒的舉動,根本就存了暗害她之心!她覺得澹台建成的宮裏,表麵上一切都平靜無波,波瀾不驚,但風平浪靜的表麵之下,卻是抑製不住的驚濤駭浪!隻待有一個漩渦,有一陣激流,那麽,所謂的溫順和平,很快就會露出它的猙獰麵目來!想著方絲縈的冰冷眼神,想著澹台建成莫測的內心,她不禁煩惱憂愁地歎息起來了……抱琴看著澹台建成離去了,心中擔憂,走了過來,輕聲說道:“舒妃娘娘,園子裏先開了一朵海棠,花瓣兒有碗口大,看著倒是不錯,娘娘要不要過去瞧瞧?”抱琴看著趙舒窈緊蹙的眉頭,想使她開心一點。可是趙舒窈聽了,隻是佇立在那裏,像是什麽都未曾聽見似的……


    此時的趙舒窈,在舞畢了霓裳羽衣舞,離開了澹台建成的大殿,已然躺在了寢宮休息了!嗬嗬,澹台建成要的什麽完美的收鞘,可惜在那大殿上,澹台建成沒有看到!那一場原為澹台世民送行的宴會,仿佛成了她一個人的舞蹈盛宴!殿中所有大臣的目光,隻是仰慕地看著她,而忘記了澹台世民要去邊界巡防的要事!澹台建成冷冷地看著藏在角落裏的澹台世民,他要讓她看到趙舒窈最為驚豔最為美麗的時刻!他要讓她的美好形象,永遠存在了他的心裏眼裏腦子裏!但……卻永遠也不能得到她!他看著澹台世民越痛苦,他就越高興,那種報複性的高興。


    澹台世民帶著一顆破碎的心,看著趙舒窈頷首離開。她走了,仿佛也帶走了殿中的一切光彩,他的眼前,立刻灰暗了!這一去,隻怕要好幾年,要在那裏盤桓了!舒窈,你保重!他舉起酒杯,苦澀地喝完了最後一杯酒。他知道,澹台建成一直在寶座上注視著他!他知道自己該收斂一點,但是,他管不了這許多了!舒窈是他心中的瑰寶,他眷戀地看著她的身影離開了大殿,乃至消失不見!


    夜已深,大臣們也離開宴席,漸漸散去!偌大的殿中,此時隻剩下了澹台建成和澹台世民二人!此時此刻,這兩人心中,都有許多話要說!他們互相看著對方,陰鬱的目光互相探詢!最後,還是澹台世民先開了口:“皇兄,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坦白告訴我一件事?”他覺得自己到了問一問的時候了。“何事?”澹台建成的聲音還是那樣陰冷。“我隻問一句,我母親的死,究竟和你有無幹係?”澹台世民迫切想知道答案。“你到底是又問了!若……我說,不是我所為,你信麽?”


    澹台世民聽了,心中的大石沒有放下,眸子反而更是困惑了,他喃喃問道:“果真……不是你?”澹台建成聽了,不禁歎口氣,不屑說道:“當然不是我!我澹台建成雖然自詡沒有那麽高尚,可也沒有那樣下作!你母親的存在,遠遠還沒到會威脅我的地位的程度!換個角度說,她也就是安全的!既是這樣,我為什麽要去害她?”他想了想,喝下一口酒,又道:“其實,我對你的母親雖無好感,可也談不上有任何的惡意!對她的死,我也引以為憾!”澹台建成端坐在寶座上,抬起眸子,平靜看著殿下的澹台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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