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窈聽了,便苦笑道:“澹台建成,看來,你倒是很了解他嘛!不過,我可是沒有逼著他,這些都是他願意負起的責任!而且,他也並不是不喜歡我的姐姐!他們之間,隻是時間倉促,還缺乏細細的了解!但是我知道,他們自是一對天成的佳偶!”澹台建成聽了,心中一陣輕鬆,不禁笑道:“你是這樣想的!其實……我卻也覺得他們般配!如果你父皇和亦或者蕭遠山答應了,娉婷就會跟著萬俟化及回岐國嗎?”


    趙舒窈聽了,黯然道:“當然!娉婷腹中的孩子,若是男孩,以後會是岐國的儲君!萬俟化及心中其實是很重視的!”澹台建成聽了,便沉吟道:“舒窈,這樣讓娉婷跟了他走,始終是太倉促了,也草率了些!”趙舒窈聽了,奇道:“那你要想怎地?”澹台建成便正色道:“若娉婷願意跟了他去!自是再好不過!我要封娉婷為雅國的公主,娉婷將以公主之出嫁禮儀,遠嫁岐國!”趙舒窈聽了,不禁搖頭笑道:“嗬嗬,不勞你說,我的姐姐本來就是趙國的長公主!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可是澹台建成卻認真道:“我當然知道,但你姐姐畢竟是在雅國出嫁!這該有的禮數,還要有的!我不想怠慢了你們一家!”趙舒窈聽了,便好奇地看著他,澹台建成真的是變了?這是他口中說出的話麽?不過,她聽了,心裏頗為酣暢,方慢慢說道:“這樣……當然好!想來我姐姐心裏必然開心!隻是未婚先孕,萬萬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了……這一和親,和岐國和雅國至少幾十年之內,不會有戰事了!真是一箭雙雕!”澹台建成聽了,心中愉悅,便對著趙舒窈,直白說道:“不,是一箭三雕!萬俟化及終於不要繼續呆在雅國了,終於不會在覬覦你了!這自是比什麽都好!”


    趙舒窈聽了,不禁嘲笑起來,她揶揄道:“澹台建成,我該怎麽說你,這萬俟化及還是你的弟弟,你就是遮掩對待你的手足的?可是涼薄!你方才還說他心裏難過的?”澹台建成聽了這話,隻是看著趙舒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舒窈,萬俟化及比我快活,他這番是有妻有子,他不比我,我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趙舒窈聽了這話,心中大痛,她久已塵封的心,再次激起波瀾,她悲憤說道:“澹台建成,虧你還說這樣的話!你仔細想想,當初你是有過孩子的,可是你是怎麽對他的?”


    她自是止不住的悲傷,以至說完這話時,一直撫著沉悶壓抑的胸口,不讓自己的心再往下沉墜,再滴出鮮血,澹台建成聽了,低頭呆滯了許久許久,他方才苦痛說道:“舒窈,這過去的對讓它過去,好不好?我發誓,從此以後,我要對你一千倍一萬倍的好!隻是我求你,將這些不愉快的往事都忘掉吧!”趙舒窈聽了,便將頭扭過,換做一副冰冷的麵容,她大聲說道:“澹台建成,我是不會忘記的!永遠不會!”說著,便大步往勤政殿內的偏殿走去。wo品文吧澹台建成是立在那呆呆看了她許久許久。


    萬俟化及果然備了許多厚禮,去了蕭遠山的官邸裏!他簡單扼要地說明了來意,蕭遠山聽了,是且驚且喜。娉婷在房裏,聽說萬俟化及是鄭重來訪,初時也是不知何意。還是官邸中下人偷偷來報,說是岐國皇上,今日竟是來她家提親的,娉婷聽了,心中是怎麽也不敢相信。她隻是覺得,萬俟化及能如此,定是得了趙舒窈的勸解。娉婷的心裏,自己十分複雜,一方麵,她不願意就此委屈了萬俟化及,另一方麵,她覺得萬俟化及實在同情她!她便一個人坐在房中默默地思怔了好久,心中終於得出了一個決定:娉婷,你的腹中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了,要想不委屈了孩子,你唯有跟了他走!不管他是勉強還是不情願,娉婷,你以後都要想法設法要贏得他的心!我想,你能做到的!


    想到此,她的心中便坦然了,她默默地走到廳中去,看著一臉複雜神色的父親和略顯驚訝的萬俟化及,她走上前按去,對著蕭遠山說道:“義父,女兒我想一個人,和岐國的皇上,說上幾句話,不知父親可準許?”戚蕭何見了,便對著娉婷笑道:“我豈是那不開明之人!既然岐國皇帝誠心求親而來,豈會不問問你的的意思?也罷!為父有事就先出去,你可在這廳中好好地替為父待客,心中有什麽不解的,可一一向岐國皇上問詢,為父相信,他會有問必答的!”說著,蕭遠山便深深地朝著萬俟化及看了數眼。他已然收到了趙德宣的親筆信,此番娉婷出嫁一事,他就不來雅國了,且請蕭遠山一一代勞。


    萬俟化及聽了娉婷這話,果然起身說道:“不錯!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要娉婷姑娘相問!”娉婷聽了,便也默默地看了看他,口中簡略說道:“好!”一時,蕭遠山果真出去,這廳中隻剩下了娉婷和萬俟化及二人!娉婷便直白說道:“化及哥哥!我聽說你今日裏倒了我家來,是為了向我父親提親的?可有此事?”萬俟化及心中掩過一絲苦澀,勉強笑道:“不錯!卻有此事!不過,令尊已是答應我了!當然,這樣大的一件事,我還需要姑娘您的首肯!姑娘心中若是不願意,我就立刻收回我說的話!”他說著這話時,眼睛便就下意識地看著娉婷的小腹,雖看不出什麽來,可是他想著這平坦的小腹裏麵,可是一個和他有著濃濃血緣的孩子,他的心忽地激動緊張起來。


    娉婷聽了,便歎道:“化及,你是真心來向我家提親的麽,還是……”萬俟化及聽了她的話,知她不自信,其實他對於將來和娉婷的一段,心中也是不自信,因此他倒像是在給自己鼓起似的說道:“娉婷,這婚姻大事,非同兒戲,我當然是認真的!希望你……也如是!你不如給你這樣一個機會!”說著這話時,他的眼睛是專注地看著娉婷。娉婷聽了,便站起身來,堅定說道:“化及,你說的好,不如我就給自己一個機會,興許,我會得到幸福!”


    姐姐娉婷終於遠嫁去岐國了!萬俟化及跋涉了好長路段,終於又走了一個大圓圈回去了,隻是,這帶會去的人,不是趙舒窈,而是戚娉婷!蕊珠公主見了,初時還不願意,心中還傷心,可是見到娉婷性情兒模樣兒都和舒窈相似,和自己也是投緣,既然哥哥喜歡,自己倒是不便說出什麽了。澹台建成加封娉婷為雅國的長公主,對於她的和親,給予最高禮遇!蕭遠山看著義女娉婷的十裏紅妝,在一旁是感歎沉吟,且喜且悲!


    澹台建成看著熱鬧的備禮人群,對著萬俟化及,默默道:“化及,你要走了!可是你我自是兄弟!我希望雅國和岐國之間,永遠像親密手足一般,永無戰事!”萬俟化及立在馬上,看著澹台建成,徐徐說道:“這天下的人兒,有哪一個不希望自己能多一個哥哥的!我來了雅國,不想還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哥哥,我心中很高興!娉婷是雅國的人,又是岐國的皇後,我以後敢對雅國不敬麽?”澹台建成聽了,便道:“好生去吧,一路當心!”趙舒窈也趕來送行,低低地和車中的姐姐娉婷耳語。萬俟化及駕馬走到她跟前,輕輕說道:“舒窈,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趙舒窈在他馬下笑著,清風徐徐吹過她的臉龐,吹的她心中也是心曠神怡。她看了看化及,又瞧了瞧車中的娉婷,笑道:“想和我說什麽呢?”娉婷見了,隻是淡淡笑道:“舒窈,我知道他要說些什麽!我知道,此刻他若是不說來,這憋在心裏,可是要將他給憋壞了的!”她又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凡是有因有果!皆是人力所不能強求!”說著,便將車中的簾子拉下了。


    萬俟化及見了,隻在簾子外為著娉婷說道:“娉婷,你……稍等就好!”說著,便朝著一直看著趙舒窈的澹台建成,微微點頭,他下了馬來,對著趙舒窈道:“隻是想和你借一步說話!”趙舒窈便對著前麵的宮牆,說道:“不如去那邊罷!”她知道,此時此刻,她是再不能拒絕萬俟化及的了。


    二人到了宮牆下,萬俟化及苦澀說道:“舒窈,我做一切,都是為了你!現在我就要走了!可是有些話,我不得不說!我之所以娶了娉婷,那是因為在我心中,我將她就當成了你的影子!我說這些,隻是要讓你知道,我的心中是難過的!我來也為你,去也為你!此心不變!”趙舒窈默默看了看他,見著前方熱鬧的隊伍,她隻得笑道:“化及!我不知該怎麽說!其實……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會愛上我姐姐的!她也挺不容易的!你……忘了我吧!”


    萬俟化及聽了,苦笑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舒窈,我告訴了你,心中就不難過了!這以後的路,你可要走好,我再不能在你身邊幫襯你了!凡事……我問問自己的心罷!”前方,此時已是馬蹄聲陣陣,迎親的隊伍已經在催著他了。萬俟化及說完這話,便就決絕地回了頭,大踏步地往前方走去了。趙舒窈在後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默默念道:化及,姐姐,我祝福你們!你們會幸福的!


    迎親的隊伍已是徐徐進發了。此時娉婷卻又托人給她送去一封信,趙舒窈不明所以,便尋了個僻靜處悄悄地打開信來,她認真地將信讀完,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來,娉婷寫這封信,是為了讓她和澹台建成重修舊好的!她抬起頭,默默看著萬俟化及載著娉婷漸漸遠去,心中思緒萬千。就在她出神之際,蕊珠公主卻是來了,她笑道:“舒窈姐姐,在想什麽呢?”


    趙舒窈看著蕊珠和鍾離,問道:“怎麽,你們怎不回去?”蕊珠笑道:“我從岐國裏出來,正想遊山玩水一番,所以,就命鍾離先留在這裏陪我了!待我玩夠了雅國,便再去趙國好好瞧一瞧!”趙舒窈聽了,便笑道:“蕊珠,你是樂不思蜀的了!不過,有鍾離將軍陪你,你哥哥心裏也是放心的!”蕊珠聽了,倒是歎了口氣,悠悠說道:“姐姐啊,其實我是希望你嫁給我哥哥的!不過……娉婷姐姐看著也還不錯!這天下之事,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趙舒窈便笑道:“傻姑娘,如今你的性情這樣開朗,你又和鍾離將軍走得這樣近,你自己當日在岐國,可曾想過?這便是人生的妙處!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怎樣!”蕊珠見她又要發長篇大論了,便笑著對鍾離道:“如今哥哥也走了,我們還是按照我們的計劃,決定下一站去哪裏吧!”鍾離聽了,便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好罷,我的蕊珠公主!”


    趙舒窈看二人騎馬遠去,這熱鬧的宮門之外,如今隻剩下和她和澹台建成二人了。澹台建成默默看了看她,上前說道:“一切程序都已經走完,戚大人也已是依依不舍地走了!咱們也好回宮了!”他期待地看著她。趙舒窈說道:“澹台建成,那是你的皇宮,從來就不是我的!你不要用上‘咱們’二字!我想,如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也要走了!”說著這話時,她的麵容忽然浮現隱隱的哀傷,她覺得自己的心,很累很累,此刻的她,隻想尋一個什麽人都找不到的角落,好好兒地躺上一躺,睡上一覺。


    澹台建成看著麵容疲倦的她,慢慢道:“舒窈,你要走了?你……已是慎重地考慮過了?”趙舒窈忽然朝他歎一口氣,笑道:“澹台建成,不要那麽沮喪著臉,我不過是回到了我的趙國!咱們又都回到了原點而已!”澹台建成聽了,傷感說道:“舒窈,是不是……我真的遲了?我無論做什麽,也是無法挽回你的心了?此時我真想著,這時光若是能夠重來,該有多好!我一定在初次見你的時候,就告訴你,我是誰!”他仰頭而歎道:“那樣,咱們之間,便能少了許多誤會和橫溝罷!”他頹然垂目,目光黯淡。


    趙舒窈見他這樣一副神情,心中也是不忍了,她有意使他開心一點,便說道:“澹台建成,你應該開心一點!你要知道,你是雅國的皇帝啊!隻要你喜歡,這雅國的美女可任你挑選!你大不可不要這樣悲傷!”澹台建成聽了,苦笑道:“舒窈,你是在報複我嗎?你明明知道,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這天下的女子,我隻要一個叫趙舒窈的姑娘!”


    趙舒窈聽了,此刻冰冷的心,真的就要柔軟解化了,她感歎著嘲諷說道:“看來……這不可一世的澹台建成,竟是變了呢?”澹台建成聽出她的諷刺,但還是誠懇說道:舒窈,不管你信不信,我卻是一直在為你改變!其實從你初進宮時,我關心你的心就從未變過!隻是……你看不到而已!”趙舒窈聽了這話,心中激蕩,心中不由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諸多畫麵。她捫心自問:趙舒窈,是這樣的麽?


    澹台建成又苦澀說道:“我之所以不願前行,隻是因為,你的心還牽係在世民身上,你尚且看不清你自己,我又怎敢付出我的真心!”趙舒窈聽了這話,隻覺得心中惆悵無比,似乎她隱隱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可是,電光火石之間,卻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她隻是覺得心中哀慟,以至懊惱沮喪無比。澹台建成見她默然陷入沉思之中,隻是輕輕說道:“舒窈,你好好想一想!如今萬俟化及已經回去,你可以靜靜捋一捋,你自己到底需要什麽?你若是不願意晚上在宮裏就宿,我也不勉強於你!”說著,他便從馬兒的坐鞍下,取出一個裝有銀子的口袋,遞給她,說道:“這是給你的!當然如果你覺得睡在宮裏,也是無妨的話,我當然會在宮裏等你回來!”說著,便駕起馬兒,疾馳而去。


    這偌大的碧瓦宮牆,綿延迤邐了數裏之遠,可是現在人已散盡了,反而更顯得悠長寂靜。趙舒窈一個人便在這長長的路上走著,隻覺得哪裏都不是自己要尋靠的港灣。她便在一棵梧桐樹下靠坐了下來,背倚著梧桐樹幹,惆悵看著天色,這心裏隻覺得是: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有些事情,她的確是該好好捋一捋了,可是想了半天,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太困倦了,就著樹幹就要打起盹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卻隻在半夢半醒之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秋邙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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