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蕭大人,其實我真的不願你離開!年輕人雖然充滿朝氣,但也缺乏經驗,這個道理,澹台世民也是懂的!想必他知道,也定然不願讓你離開!”澹台建成篤定說道。可是蕭遠山聽了,隻是悠悠說道:“皇上,自古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我已經年老,如今朝中也沒有什麽緊要的事情,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想我還是歸隱於田園好了!”澹台建成聽了,深深地歎了口氣,口中說道:“好,蕭大人,我想我不該勉強你,你要是想離開,那麽我送你一座精致的小樓,作為你晚年的棲身之所,你看如何?”可是蕭遠山聽了,連連罷手,他恭敬說道:“皇上,功名利祿我已然視之如浮雲了,我不是沒有地方住,郊外竹林的茅舍,便是一個最好的的所在!”澹台建成聽了,沉默了半響,方道:“好吧!我會常來看看你!”


    待蕭遠山如閑雲野鶴般地離開之後,澹台建成真的是陷入了沉思!蕭遠山的人生幾起幾落,能像他一半超然的人,當世自然是不多!他捫心自問,那麽澹台建成,你真的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嗎?雖然趙舒窈婉拒了你,但是你也該奮力爭取是不是?見了一點困難,就心生退卻,澹台建成,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他鼓勵著自己,想想,還是尋個機會,盡快去趙國,親口告訴舒窈,自己願意為了她,放棄皇位,放棄天下,他是真的隻想和她在一起!思念的一顆心,是這樣的強烈!


    澹台世民的端王府。今日卻迎來了兩位尊貴的客人,這兩位客人,是一對夫婦,岐國的皇帝和皇後,萬俟化及和趙娉婷!澹台世民在欣喜之中,還是不免帶了一點意外!因為蕭遠山的緣故,趙娉婷對澹台世民自是不陌生,以往在自己失去記憶的日子裏,她就隱隱覺得澹台世民看自己的眼神頗為奇怪!當時她解不出什麽原由,現在當然已經弄清楚了,那是因為自己和舒窈長得如此相像,澹台世民心裏思念舒窈,未免對自己有些移情!澹台世民笑道:“二位前來寒舍,不知有何指教呢?”萬俟化及聽了,看著這個昔日被自己抓獲的階下囚,也笑道:“澹台世民,我和娉婷,當然是有事而來!”


    澹台世民已然請他們坐下!趙娉婷悠悠地看著他,說道:“端王爺,我們來,自是為舒窈之事而來!”澹台世民聽了,心裏一個激蕩,可麵兒上還是平靜無波,他淡淡說道:“舒窈不是在趙國好好兒的嗎?據我所知,你們也去看望過她!她……難道過得不好?還是出了什麽事了?”澹台世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心裏很是緊張!這份情誼,澹台建成已然決定將他深埋再來心裏!不讓任何人看見和知道!他不願意舒窈!可到底是心裏難以忘卻,牽掛和不舍還是能從言語中聽出來。一句問候,便試探出了澹台世民待舒窈的情意,趙娉婷的心裏,倒是也有些感慨了!


    她和萬俟化及對看一眼,萬俟化及情不自禁對他說道:“端王爺,舒窈在趙國當然極好!她籌辦的寧安院,也是辦得越來越好了!有空,你為何不多去看看她?”萬俟化及還是好奇,此時的澹台世民,究竟對趙舒窈如何念想?澹台世民苦澀一笑,喝了一口茶,說道:“我不想去打擾舒窈平靜的生活!”趙娉婷不禁問道:“是嗎?那麽你的心裏,已經不喜歡舒窈了嗎?是不是這樣?”澹台世民是個誠懇的人,聽了這話,對著娉婷苦笑道:“不,也不是這樣。實話說了吧,我的心裏,將永遠保留著舒窈的位置!我想我此生,應該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


    趙娉婷聽了他這話,是如此的感傷,倒是勸慰道:“世民,你也不要如此沮喪?其實你也看出來了,當初化及的心裏,不也有過舒窈的?如今,不是和我過得很好?歲月那麽長,時間那麽久,你也不知你下一秒,將會喜歡上什麽人!”說著,和萬俟化及深深注視。萬俟化及便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來到趙娉婷的身邊,輕輕對著澹台世民說道:“世民,你這樣說與,是因為舒窈的心裏其實並沒有你?或許,你發現了舒窈,在對你和澹台建成之間,她其實更愛澹台建成是不是?”


    澹台世民的麵容,苦笑得更深了,他毫不諱言地說道:“既然你們都看出來了?那麽我還說什麽呢?你完全可以這樣說!不是我不愛舒窈,是因為屬於不愛我!我和她,感情已經升華到了知己了!我將會是她一生的朋友!而作為她的朋友,我不想去為難她!所以,我要走得遠遠兒的!其實,在她的心裏,或許很早就已經愛上了澹台建成了,隻是她,很長時間內,一直都不知道!她對澹台建成的恨有多深,那麽愛也就有多深!”


    起初,以至很長的時間之內,澹台世民都是自信滿滿的,但他漸漸發現,其實事情並非這樣!他不願意見皇兄痛苦,也不願意見舒窈難受,既然他們的心中,彼此有情,為什麽他不退出呢?不要難為舒窈,是他唯一所能做的事情!“嗬嗬,世民,聽說澹台建成因為思念舒窈的緣故,連皇位也不要了,聽說他要封你為皇太弟,將這大好的江山,讓與你是不是?”知道了澹台世民的內心所想,趙娉婷的一顆心,緩緩放了下來,澹台世民這裏,看來已經和舒窈戛然而止了,或許,他們之間,故事很早就落幕了,隻是當時人因為懵懂而一直深陷其中不自知而已!現在,她要和化及去找澹台建成了!他才是舒窈心裏,最最重要的男人!


    “不錯,皇兄的確和我提起過!我的條件就是,隻要舒窈答應了皇兄,那麽我才會接過皇兄的位子,坐上雅國的皇帝之位!其實,我並沒有什麽野心,這樣做,也是在幫著皇兄,以免他後顧之憂!”萬俟化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真是他的好兄弟,你失去了美人,卻得到了江山,老天會眷顧你的,你和舒窈,隻是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天可憐見,你一定遇上一個你真正喜歡的女子的!”澹台世民聽了,便苦笑著對萬俟化及道:“我是他的兄弟,你不也是我皇兄的弟弟麽?我知道,你們下一步,便會去皇宮,去找他,是不是?你們啊,竟是來做舒窈的使者來了,這件事,舒窈她知道嗎?”


    和萬俟化及和趙娉婷一番長談之後,此時的澹台世民談及舒窈,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趙娉婷笑道:“不,舒窈她不知道!但我是她的姐姐,哪裏願意見她就一直那樣?總要有個人,有個行動,幫著她緩解才是!實話和你說了吧,其實我和化及來的時候,心中也才揣測,舒窈究竟是愛你多一些,還是澹台建成多一些!如此看來,我心裏的自信,又多了幾分!隻怕澹台建成的心裏,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歡舒窈!”說著,和萬俟化及相視一笑!二人和澹台世民告別,走在路上,趙娉婷的心裏,直直地責怪自己,為什麽不拐個彎子,去義父那裏探望一番呢?在澹台世民那裏,她已然得知,義父已經辭去了所有的職位了,又回到了郊區之外的竹林裏,做著自己的老本行,提起藥箱,施展起他的妙手仁心了!義父本來就是一位神醫!


    是以,她悠悠的對著萬俟化及說道:“化及,反正今天的天氣是如此之好,現在不過還是上午,我們不如去我義父那裏,看望看望他如何?想來,他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父親,我和他相依為命了五年!”萬俟化及笑道:“好是好!蕭大人是難得的全才,隻是……娉婷你也是懷了三個月身子的人了,這樣勞累,你的身子可吃得消?”趙娉婷不禁莞爾一笑說道:“化及,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我去看望我的義父,心裏隻有滿滿的高興,又哪裏會覺得累呢?咱們趕緊走吧,你看這一路的風景,還是美不勝收的吧!”


    萬俟化及笑道:“娉婷,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自是聽得份,不過,在我的眼中,你就是那最美的一片風景!我用一生來好好看你,也是看不夠的!”此言一出,趙娉婷的心裏,不禁極為感動,萬俟化及繼續說道:“娉婷,你這樣不辭辛苦,其實是在還舒窈的人情,是不是?其實當初,我的心裏,的確隻有舒窈!和你成親的時候,我的心裏,還是很痛苦的!我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但……和你相處日久,我才發現,我的生活裏,真的不能缺你!娉婷,你放心,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說著,萬俟化及將趙娉婷的手,是握了又握,就是不願放開!不知不覺,二人已經走出了薊都,來到了景色更為秀麗的郊外!


    眼看著,義父住著的那個竹林,就要到了,娉婷的心裏,更是難掩興奮,她拉著萬俟化及的手,說道:“化及,你隻去過義父的官邸,你可不知他住在這裏吧!”萬俟化及歎道:“蕭大人是高人,既能入世,又能出世,進得朝堂,也能入得江湖!我是自愧不如啊!”趙娉婷笑道:“咱們還是快些走吧,我要給我義父一個驚喜!化及,你不要看這個竹林,其實是個寶地啊!”萬俟化及聽了,不禁奇怪,他問:“是麽,不如說來聽聽?我知道嶽父大人的杏花塢,是個居住的佳所,難道這裏也是?”


    趙娉婷便得意一笑道:“如何不是,待我好生告訴你!竹林裏,一年四季長著一種味道可比蘿卜的竹筍,挖了炒菜或是燉湯,滋味都是非常鮮美!林子裏還有許多蘑菇和木耳,各種世上難尋的野菜,這林子裏還有山雞,附近的溪水邊裏,生長著渾身雪白的魚和紫蝦,所以啊,我和義父相伴的那五年裏,雖然日子艱苦,可卻不曾虧待了嘴巴!”聽趙娉婷如此說,萬俟化及不禁來了精神,他嗬嗬一笑道:“是嗎?娉婷,我聽得都要流口水了!不過你父皇那裏,吃食就已經很不錯了,難道這裏,才是真正好的?蕭大人的手藝比你父皇還厲害?”趙娉婷嘿嘿一笑道:“話兒也不是那樣一說,不過,各有各的千秋!杏花塢我將她比作是小家碧玉的話,那麽竹林這裏就是不世村姑!”


    萬俟化及笑道:“這個比喻有些意思,那麽這個村姑,究竟是什麽意思?”趙娉婷笑道:“小家碧玉的美,我們都能夠大體猜出來,可是村姑你就隻能幻想了,因為曆史上的許多美女,都是村姑出身啊!傾國傾城的很多啊……”此言一出,倒是引得萬俟化及好奇不已了,他笑道:“僅僅聽了你說,我的心裏,已然就好奇不已了!我已然迫不及待了!”趙娉婷笑道:“我的義父,雖然住著茅舍,但他其實是個琴棋書畫農藥商工,無所不通的人!他書架上的書,好多我都是看不懂的!”趙娉婷眼看著就要到了,便拉著萬俟化及,笑意盈盈地前往通往竹林的那條小徑上走去!


    彼時的蕭遠山,正在竹林裏,采摘著一種紫黑色的綽號叫做爬山虎的藥材,拿來晾曬幹了,泡在茶水裏喝,能顧治療咳嗽,尤其是對初生的嬰兒,治療極為有效!這種藥材,竹林裏生長著也並不是很多,一年也才生長一次,所以蕭遠山還是采摘得小心翼翼!趙娉婷到茅舍前瞧了一瞧,看著院子前兒的石桌上放著的翻開的《千金方》,便知道義父不在裏頭!她轉過身子,笑著對萬俟化及說道:“化及,我們去竹林裏頭吧!義父一定在裏麵!”趙娉婷循著一條小路,帶著萬俟化及直接往竹林裏頭而去了!一入竹林裏,他們就覺得格外地陰涼!這五月的天氣,本來就已經很熱了,此刻站在這遮蔽的林蔭裏,被這颯颯的風兒一吹,立刻覺得神清氣爽!


    不知何時,蕭遠山憑著感覺,已然發現這竹林裏多了人!他提著竹籃走到前頭一看,發現竟是趙娉婷和萬俟化及,蕭遠山的心裏,當然非常高興!“意歡,你來了!”不知為何,蕭遠山的心裏,還是喜歡叫她意歡!趙娉婷聽了,拉住萬俟化及轉身回了頭,笑道:“義父!你果然在這裏!”蕭遠山已然發現,此時的趙娉婷已然又身懷六甲了,萬俟化及趕緊站了起來,上前對他行禮道:“見過嶽父大人!”蕭遠山聽了,嗬嗬一笑,口中說道:“還是跟著意歡,叫我一聲義父好了!我聽著親切!”趙娉婷上前接過了義父的竹籃,說道:“義父,我和化及有事來雅國,今兒個是特地來看望你的!義父,如今你真的又歸隱了?”


    “意歡,此番我歸隱,才是真正的歸隱,從前的我,難免內心還掛念朝廷,但這次,卻是不同,我的心真的已然看透了世事了!我隻想做一些普度眾生的事情!功名利祿真的與我是浮雲了!”蕭遠山悠然地笑著,將意歡和萬俟化及,帶著進了自己的茅舍前!萬俟化及看著茅舍四周,心生感慨,不免說道:“義父大人,果然是高人啊!我真想不到那日在雅國的朝堂之上,初見了義父大人,華服貴冠,又是那樣的鞠躬盡瘁,盡心盡力,而此刻的義父大人,卻是這樣的淡然與山野,看起來和普通的百姓無二,真想不到,這是同一個人!”蕭遠山聽了,渾不在意笑道:“化及,意歡的父親還是皇帝呢,據我所知,現在還隱居在趙國一處僻靜的地方呢,每天還做著各種雜事,我本來就以布衣百姓,現在不過是返璞歸真而已!意歡,是不是啊!想必你們已經見過了他了吧!”


    趙娉婷聽了,便輕輕地點頭,她笑道:“是啊,連我父皇都想開了,有義父你們這些楷模在先,弄得我和化及,都不想呆在了那皇帝和皇後的寶座之上了!我們也商量著哪一天歸隱呢!”三人在院子前的石桌椅上坐了下來,蕭遠山聽了趙娉婷的話,卻又正色說道:“不,意歡,義父並不讚同你說的話!年輕人,還是有朝氣的好!年輕的時候,要用儒家的精神對待自己和他人,等到了晚年時候,再去研究一下道家,用道家的精華來陶冶自己!年輕人,自當要做年輕人該做的事情!不然,人人都不思進取,也是不好的!”


    聽了義父這樣說與,趙娉婷不禁莞爾一笑道:“那麽……義父我要問你了,如今澹台建成一心要放棄皇位,隻想和舒窈在一起,而舒窈的行為,也和歸隱大同小異,他們都正值青春,這樣做又算什麽?難道也是不思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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