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此時的澹台建成,也就這樣厚著臉皮兒,在寧安院裏,一直住下來了!反正寧安院裏的人,自打知道了澹台建成的真實身份後,對他反而更加地敬重了!澹台建成每日裏除了幹些粗活之外,便就當起了教書先生,上課教數學和天文地理!而且,還幫著趙舒窈籌集資金,在趙國各處開辦分院!他覺得這件事情,是越做越帶勁,的確比管理一個國家還要令人激動!他的這番變化,趙舒窈也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裏!這幾天天又落了幾滴小雨,寧安院的院子裏,又冒出看許多紫色的丁香!夾在在白色開著的木薔花兒裏,的確是好看!


    趙舒窈看著澹台建成總是忙來忙去的,心想,此人真的是和從前判若兩人啊!如果不給他這個機會,她真的不敢想象,澹台建成能夠變成這樣一副樣子!澹台建成褪下了明黃的長袍後,整天隻是在這裏,穿著輕簡的衣衫,對於生活,他采取悠長綿遠的態度,從前的他,生活太過於急切,對於想要得到的東西,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抬頭看著清朗的天,心中真的感謝生活給了他這個重新再來的機會!舒窈常常對他說,自己在寧安院裏,已然獲得了重生!那麽對於他自己來說,到了這裏,禪讓了皇位,難道不也是一次新生麽?


    這一日午後,二人在賬房裏盤點了一些賬目之後,便來到後院的亭子裏,好生地想休息一下!二人在小亭裏對麵而坐,默默地喝著舒窈自製的清茶!看著香茶嫋嫋,澹台建成不禁笑道:“舒窈,如今天兒也越來越酷熱了,可是這裏,可能因為花木繁多的緣故,怎麽我感覺竟還是暮春時節呢!這日子當然是舒緩漫長啊!”說著,他悠悠地喝了一口香茶!趙舒窈笑道:“你今日怎麽有這樣多的感慨來了!不過,我且問你,你在了這裏,當真是不後悔?”“嗬嗬……我當然不後悔!我隻覺得自己在這裏,真是心寬體胖了不少呢!”趙舒窈聽了,不禁打量了他一下。果然,澹台建成在這裏一月有餘,的確是有些發胖了!


    “嗬嗬,我可不喜歡一個胖子!不過我真的覺得奇怪,你每天在這裏,也不消停,怎麽竟長胖了呢!”趙舒窈也幽幽說道。她看著澹台建成身後的一株海棠樹,彼時的海棠開得雲霞燦爛,芳香四溢,這讓她的內心有些恍惚,思緒仿佛回到了當初自己呆過的那個鳳翥宮,她記得,自打澹台建成重登了皇位之後,為了一心討好她,他費盡心機地在鳳翥宮的宮前共後,栽滿了大片大片的海棠和荼蘼!因為他知道,舒窈喜歡這兩種花木!“舒窈,你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呢?”現在,澹台建成和趙舒窈之間的關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更進了一步,雖然,二人都不言明,但這種微妙的感覺,隻有她們自己知道!


    他們不知道,此時的寧安院裏,已經走來了兩個人。一個就是趙舒窈的哥哥趙修德,一個就是趙德宣,趙修德在宮裏忙完了事情之後,心裏一直惦記著父親,便去了杏花塢裏,趙德宣見了兒子,根本就沒有提及關於趙國的任何一件國事,對於兒子,他已然十分放心,既然放下了權力,那就什麽都不要幹涉!隻是有一件事,趙德宣覺得還是要問一問,他將趙修德叫道自己的屋子裏去,口中說道:“修兒,父皇的心裏一直為你感到驕傲!你比我正適合做這個皇帝!”說著,又鼓勵地拍了拍趙修德肩膀。


    趙修德笑道:“父皇,你在這裏隱居,兒子我的心裏,其實一直很惦記!真希望,我的事兒少一些,能有更多的時間來陪陪父皇您!”趙德宣聽了,擺擺手說道:“不用。我在這裏很好!我希望趙國人把我盡快忘記!我帶給百姓的隻有羞辱!我已然湮沒於曆史之中了!而你不同,你是新興的一代明君!我希望你能夠放開手腳,大展宏圖!為父在一旁遠遠地看著,就已然什麽都滿足了!”說著,他的口中,是重重地歎息了幾聲!是啊,這個皇帝,他做得時間很長,可是卻極為失敗!趙國的百姓,不討伐他,就算好的了!趙德宣隱沒在一隅,心裏一直反思,也在修身養性,沒事的時候,他會潛心禱告,會趙國祈禱。


    “父皇,今日既然無事,不如我們步行去寧安院裏,看看舒窈如何?我好像聽說啊,澹台建成這一月裏,一直在這裏呢!”趙德宣聽了,笑了一笑,方道:“如此說來,澹台建成真的已經決意放下皇位了麽?為了舒窈,他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天下少有的深情之人了!”說著,心裏也是非常地感慨。想想澹台建成也是一代雄偉的帝王,可是為了趙舒窈,他寧願放棄天下,讓位於自己的弟弟,已算世間少有!“是啊,我聽人說,一個月之後,雅國皇太弟澹台世民將會正式登基,對於新皇,據雅國的民意顯示,對澹台世民都是支持的!”趙修德點頭笑道。想想他又道:“不過,我對於澹台建成在寧安院裏的每日生活,還是很感興趣啊!真不知,舒窈是怎麽調教他的!”“嗬嗬,修兒,為父的心裏,也正是好奇呢,既然如此,咱們這就去看看他!”


    “是啊,我們若是不去看他,倒是有些失禮!畢竟,他來了這裏的時候,倒是去宮裏來見過我的!”當下父子二人,便趁著這大好的天色,趙修德攙扶著父親,緩緩地往南郊的寧安院而行!院裏的嬤嬤們,既然知道了趙舒窈的真實身份,當然也知道了這低調錢來的兩個人,是太上皇父子!是以,和從前不同,心裏倒是有些緊張了!她們一個一個地對著趙修德和趙德宣跪拜下來,口中恭敬說道:“見過太上皇和皇上!”趙修德看出了她們的緊張,不禁揮揮手,讓她們都起來了,口裏笑道:“你們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我隻是來找你們的院主呢,她人在哪裏?”


    嬤嬤們聽了,齊聲說道:“回太上皇和皇上,院主在後頭的小亭裏呢!”趙修德和趙德宣聽了,便往寧安院後頭而去!在經過了一茬玉米田和一片竹林之後,趙德宣看著這裏的風景,不禁悠悠說道:“舒窈真的是不容易啊!我記得從前這裏是一片荒地,可是如今你看看,亭台樓閣,果園,菜園子,林子,雞鴨家禽,花鳥樹木,什麽都有啊!而且還有那麽多孩子!”趙修德也笑道:“是啊,舒窈能覆滅了雅國,在那個緊要的時期,將雅國治理的井井有條,足見她是一個可以安邦治國的才人了!我想舒窈幸虧是女子啊!這若要是男子,隻怕這趙國的皇帝之位,也輪不到我來做了!嗬嗬……”趙德宣沉吟笑道:“嗬嗬,修德,舒窈即便有帝王之才,隻怕她的心,也不在國家社稷之上!我想,現在她所做的,隻怕才是她真正喜歡的呢!”


    二人邊走邊說,再走過一個長廊之後,終於在一片梨樹的掩映之下,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茅草做成的亭子!果然在海棠花的遮掩下,亭子裏坐著兩個人,一個自是舒窈,另一個就是澹台建成了!看來,他們沒事的時候,常在這裏喝茶聊天呢,見了二人如此,趙德宣的心情,不禁大好!他加快了步子,走到了亭子的一角兒,對著二人就說道:“舒窈,建成,你們在這裏啊,我和你哥哥來看你們了!”趙舒窈和澹台建成聽了這話,不約而同地回過神來,舒窈見是自己的父皇,轉眼再一看,他的身旁還有趙修德,心裏不禁一陣驚喜,她從亭子裏出了來,笑著說道:“是父皇和哥哥啊,你們什麽時候來的,也不告訴一聲!”


    澹台建成也看見了,見了趙修德和趙德宣,他的麵兒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訕訕地對著趙德宣說道:“小婿見過嶽父大人,嶽父大人多日不見,倒是越發精神矍鑠了!”這話是他的真心之言,他和趙德宣,心結早就已經解開,如今的他們,都是舒窈一聲中最重要的人!趙德宣聽了,便笑了一笑,說道:“嗬嗬,澹台建成,你跟了舒窈,到了這裏,倒是變得越發地會說話兒了!”趙德宣說完了這話,注意地看了看舒窈幾眼,他發現,和上個月相比,舒窈的氣色明顯比以前好上許多!他的心裏,不禁為女兒感到高興。


    澹台建成又對著趙修德笑道:“我的大舅哥,你做了這皇帝也數年了,覺得滋味如何?”趙修德聽了,便朗朗笑道:“這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他的心裏,對於澹台建成的舉動,其實很是羨慕呢!隻可惜他身邊並無一個弟弟,而舒窈又是一名女子,趙國繼承大統之位的,按照律法,隻能是男子,而非女子!是以,他聽了澹台建成的話,繼續說道:“我的心裏,對你很豔羨呢!看來,你是個真性情的人!從前的我,看來是對你存了偏見!你的心裏,不要介意啊!”說著,上前拍了拍澹台建成的肩膀!


    澹台建成聽了笑道:“大舅哥何出此言?當日的確是我做了不好啊!你們對我有看法,那也是正常的!”說著,便轉過頭來,深情款款地看著趙舒窈。趙舒窈看著哥哥,不禁開玩笑道:“我說哥哥,你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又是一國之君,你的身邊,沒個賢淑的女子陪伴,可是不行啊!”是啊,趙修德也做了幾年皇帝了,可是他隻是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治理國事上,沒有絲毫的時間去關注自己的後宮!他非但不選美,不納妃妾,而且還取消了宮裏的絲竹之樂!弄得趙舒窈有的時候還覺得奇怪,她心想:是不是哥哥有什麽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啊!不然,這決計不像一個正常的男子所為啊!


    可她到底還是估量錯了,趙修德當然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的夙願就是,等趙國楷書真正的百廢俱興了,才打算考慮自己的婚事!趙德宣聽了,沉吟了好一會,方對著兒子說道:“是啊,修兒,你是一國之君,若是宮裏沒有一位皇後相伴,看著也不像啊!百姓們也會擔心你!大臣們更是以無後嗣江山社稷不穩為緣由,上書與你!娶一位賢德的皇後,和你治國之事,也並不違背啊!我看,你不如選一個良辰吉日,在宮裏選秀,若是傾心於哪家女子,為父可以代你去說與說與!”趙修德聽了,隻是搖頭說道:“嗬嗬,父皇,這事兒不急!兒臣的心裏,自有分寸!等我這陣子忙過去了,會好好地考慮這事!”


    趙舒窈見父皇和哥哥都在這裏,眼看著就要到黃昏時分了,她請父皇哥哥在這個小亭裏坐著,澹台建成陪著他們說話,自己則去了廚房裏端出了許多寧安院裏做的小點心!又煮了一壺茶,也提了過來!當下四人坐在了亭子裏,一邊喝茶,一邊吃著點心,靜靜地敘著家常!“建成,舒窈是個執拗的人,而且脾氣也不好,所以啊,你和她在一起,倒是要多多地擔待一些呢!”趙德宣對著澹台建成笑道。澹台建成聽了,馬上說道:“嶽父大人,舒窈的性情很好,反正在我的眼裏,無論她怎麽做,於我都是完美無缺的!我對舒窈其實就是一見鍾情,我們錯過了許多的時間,才又在了一起,是以現在的我,真的是非常珍惜……”趙德宣聽了,隻是頻頻點頭


    又過了一個時辰,趙德宣和趙修德父子倆,對著舒窈好一陣囑咐,方才緩緩地離開這裏!在父皇和哥哥都離開之後,她卻又接到了一封信,還有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銀票是姐姐給的,信也是姐姐寫來的,娉婷告訴他,自己第二胎是個男孩,這下子一男一女的,十分完美,所以娉婷打算暫時不再生孩子了,她決意好好兒地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趙舒窈讀了信,心裏當然為姐姐感到高興!是以,她便情真意切地回了一封長信,在信裏,趙舒窈告訴萬俟化及和姐姐,自己在寧安院裏,一切妥當,每日過得都是十分充實!而且,如今澹台建成已經卸下了皇位,一心一意地,陪在了她的身邊!她自信能和澹台建成好好兒地過日子!


    趙舒窈坐在書房裏,默默地寫著書信,不知不覺間,澹台建成已然走了進來!他看著垂頭沉思的趙舒窈,不禁輕輕問道:“舒窈,在寫什麽呢?”說著,他便也立在了她的案幾之旁,澹台建成看到了狹長的書桌上,放著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不禁笑道:“舒窈,讓我來猜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張銀票,是萬俟化及送給我們的!你現在,是不是在給你的姐姐寫信?你是不是要告訴她,我也在這裏,你是不是要得到她的祝福?”趙舒窈聽了,還沒有回話,澹台建成滔滔不絕,倒是說上了一大溜子。


    趙舒窈深深地看著麵前的澹台建成,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狼毫,輕輕笑道:“建成,是被你猜中了!我的姐姐來信問我的近況,字裏行間的,還對我不放心呢?她在岐國,也聽說了一些關於雅國的事情!是以……我打算如實地告訴她!”澹台建成便拿起一旁的書信,看了一看,說道:“哎……我這個弟弟,倒是比我先成家生孩子了!一下子還是兩個!我想我們的母親,在九泉之下看到了,也會為他感到高興的!”說著,口中幽幽一陣輕歎。趙舒窈笑說道:“娉婷還問我,知不知道蕊珠和鍾離往哪裏去了呢?哎,這個蕊珠啊,還不知和鍾離在哪裏遊山玩水呢?我整天都是非常繁忙,哪裏有時間知道他們的行蹤?嗬嗬,這個小妮子,當真是樂不思蜀了!”


    澹台建成笑道:“嗬嗬……她和你也是姐妹一場,我想,她若是想你了,自然會來看你,你就耐心地等著好了!”想想,他又對著舒窈說道:“舒窈,你給你姐姐寫信,可是要實話實說啊!我在這裏,對你好不好,你自己知道!”“哦,你是想要我在書信裏誇獎你,這也不難!我當然不會胡言亂語!不過,現在已經到晚上了,你也該給孩子們去上晚課去了!你是不是講到了戰國了,那個秦國的一章,你的曆史課,生動活潑,孩子們都很喜歡聽呢!”澹台建成聽了一笑,得意道:“舒窈,給我美言幾句啊,我先去了!怎樣,是不是被我說中了?我說要不過幾天,這裏的孩子們,就會跟更喜歡我,我現在是不是已經做到了!”澹台建成朝她眨眨眼,拉下簾子,帶著一臉的笑意,離開她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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