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合夥


    莊臨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他爸媽都不身邊,放眼整個濱海,能讓他指望得上人就隻有這麽一個二哥。雖然他經常抱怨莊洲對自己各種約束,這不行那不行,但有人管著也意味著有人關心,這一點他還是懂。真有那麽一天莊洲建立了自己小家庭,他還會像現這樣關注自己嗎?


    還有這位準二嫂,她會不會嫌棄莊洲身邊有這麽一個拖油瓶呢?


    莊臨假裝不意地跟莊洲套話,“我二嫂是個什麽樣人啊?”


    莊洲嘴角微微一挑,“人有點兒迷糊,不過很聰明,也特別有愛心,喜歡照顧小動物。跟黑糖相處也不錯。”


    “真麽。”莊臨聽有點兒惆悵,“我們淩老師也是這樣人。對小動物特別有愛心,人也聰明。”說著歎了口氣,識趣地閉上嘴。要是莊洲誤會他是拿準二嫂跟別人相比,回頭他不小心再把這話透露給準二嫂,那可就糟了。莊臨可不能做這種還沒見麵就先把人得罪了蠢事。


    莊臨迅速改口,“哦,你挺走運麽。”


    莊洲抿嘴一笑,嗯了一聲。


    莊臨看到他這個表情,一肚子問題又活活憋了回去。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另辟蹊徑,如果能跟這位準二嫂打好關係,那一切擔憂都不成問題。


    莊臨打起精神,老老實實地跟著莊洲下車進了住院部病房,一邊討好地問:“二嫂病情嚴重麽?”


    “不重。”莊洲挑了挑嘴角,“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哦。”莊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跟莊洲身後東張西望地走出電梯,正想問問準二嫂住那間病房,就看見前麵那間病房門打開,一個穿著病號服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手上還拎著一根尺把長……甘蔗。


    莊洲,“……”


    莊臨瞬間驚悚了,“淩老師,你怎麽也住院了?!”


    淩冬至愣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神色木然莊洲,臉上擠出一個不自然笑容,“莊臨同學啊,你這是?”


    莊臨看見熟人,心裏緊張大為緩解,笑著說:“我二嫂也住院了,我跟我哥來看看她。淩老師你怎麽啦?”


    淩冬至被“二嫂”兩個字雷得不輕,抽抽嘴角,“我被車撞了。”


    “我二嫂也是,”莊臨立刻氣憤了,“我聽說現好多司機駕照都是花錢買來,技術沒練好就出來禍害人,真缺德。”


    淩冬至聰明地閉嘴了。


    莊臨看看他手裏東西,“淩老師你這是幹什麽?”


    “這個?”淩冬至把甘蔗塞給他,“正想到護士站去找把刀來削一削。算了,不吃了,嚼一嘴渣滓,也沒什麽好吃。送給你。”


    莊臨莫名其妙地接過甘蔗,轉而想起自己帶來畫夾,轉頭問莊洲,“我可以把畫夾給淩老師看嗎?你要知道,雖然我二嫂也是畫家,但淩老師畢竟是我美術老師,也算是我指導老師。還是他比較專業一些。”


    莊洲點點頭,“可以。”


    莊臨立刻高興了,拉著淩冬至返回病房看他作品,順手把甘蔗塞給他哥。


    莊洲看看手裏東西,順手塞給路過小護士,“工作辛苦了,吃點兒零食。”


    小護士見送零食是位帥哥,小臉兒頓時一紅,捏著甘蔗一溜小跑地走了。


    莊臨拉著淩冬至坐病床上,興高采烈地打開畫夾,將練習稿鋪了一床,嘰嘰呱呱說了半天,後知後覺地發現莊洲還一邊沙發上坐著。頓時奇怪了,“二哥還這裏做什麽?你不用陪著我了,我淩老師這裏沒事,你去陪二嫂吧。你先跟她通通氣,過一會兒我就去探望她。”


    莊洲看他一眼,沒出聲。


    莊臨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再轉頭看看淩冬至,幾秒鍾之後,像被雷劈了似,下巴咣當掉了下來,“你……你……你不是……吧?!”


    莊洲沉默地露出一個略顯得瑟表情。淩冬至神色略略有些尷尬。他沒想到莊洲會玩這一手。這是想存心嚇唬人嗎?


    莊臨一臉要吐血表情看著莊洲,“你……你太過分了!你居然誘拐淩老師!是不是從他上你家看房子那時候開始,你就把他盯上了?!”


    莊洲,“……”


    淩冬至,“……”


    “路上你還騙我!”莊臨越說越怒,“我要告訴老爸!讓他對你用家法!莊老二你就等著挨揍吧!”


    莊洲,“……”


    淩冬至,“……”


    莊臨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爹不管媽不疼可憐孩子,身不由己,寄人籬下什麽,所以他麵對莊洲時候一直表現像個小大人,雖然也會有點兒小脾氣,但總來說很懂事,也知道進退。這還是他頭一次莊洲麵前撒潑,於是莊洲徹底傻眼了。


    莊洲不會哄孩子,他隻哄過狗兒子。但是哄黑糖手段明顯不適用於莊臨。莊洲手足無措地圍著莊臨轉了兩圈,把求救目光投向了淩冬至。


    淩冬至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莊洲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出去隨手帶上門。


    淩冬至伸手拍了拍莊臨後背,“行了,行了,少年。再裝就過了。”


    莊臨抹了把臉,轉頭問他,“真有這麽明顯?”


    淩冬至一本正經地點頭。


    莊臨沉默了一霎,不怎麽甘心地反問他,“那你說他信了嗎?”


    “信不信不好說。”淩冬至實話實說,“不過他被你表現給嚇住了。”


    莊臨哼了一聲,氣咻咻地他身邊坐下,“咋回事兒啊,淩老師,你真看上他啦?”


    淩冬至笑著說:“我覺得這人還不錯。工作方麵挺有上進心,生活方麵也沒那麽多亂七八糟事兒。人也挺細心。”


    莊臨露出一副驚悚表情,“你說真是莊老二嗎親?!”


    淩冬至他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大人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插手了。”


    莊臨捏著下巴想了想,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為了我零花錢,我還得管!”


    淩冬至挑眉,“他會扣你零花錢?”


    “這倒不是。”莊臨衝他眨眨眼,嘿嘿嘿地傻笑了起來,“不過我答應我媽替她打探莊老二進展,套出底細了她就發我雙倍零花錢。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呀?”


    淩冬至,“……”


    莊臨口沫橫飛,“要不咱倆合夥吧,你負責爆料,我負責給老媽傳遞消息,零花錢到手之後咱倆四六分。”


    淩冬至,“……”


    莊臨越說越激動,掏出手機開始發短信,“你放心,咱倆關係這麽好,我一定會把你狠狠地誇一通。絕對誇你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淩冬至扶額。


    他怎麽從來沒發現他美術課代表是個這麽糟心孩子?!


    幹脆找個機會把他也送去陳林夏那裏勞動改造好了。多幹點兒活兒,接接地氣,順便治一治中二毛病。


    城市另一頭,陳林夏靠狗舍欄杆上打了個噴嚏。


    陳林夏上大學時候讀是曆史,畢業之後朋友出版社工作了兩年,然後跟幾個朋友合夥辦了個小印刷廠。再後來生意做大,跟門第相當人家孩子聯姻,接手了老婆家裏酒店和連鎖超市。再後來老婆跟了別人,跟他把財產分割得清清楚楚,帶著老公一起去了國外發展。女兒還太小,離不開媽媽,也被她一起帶走了。除了空房子之外就給陳林夏留下兩條雪橇犬。


    陳林夏離婚不久,父母就先後病逝,連番打擊之下幾乎精神崩潰。


    “那時候我真不想活了。”陳林夏叼著一支煙靠狗舍柵欄上,看著裏麵追逐嬉戲兩條雪橇犬,長長籲了口氣,“有一天我都走到海邊了,連往身上綁重物都準備好了,正要下海時候小區物業給我打電話,說鄰居投訴了,我家旋風和暴雪,哦,就是這兩條雪橇犬。它們倆院子裏發瘋似叫喚,中了邪似,把小區裏路過孩子都嚇哭了。讓我點兒回去看看。”


    陳林夏說到這裏沉默了。


    他旁邊狗舍裏,塗小北正低著頭把洗淨消過毒水盆放回狗舍,再給裏麵倒上幹淨飲用水。他袖子高高挽了起來,露外麵半截胳膊被冷水激微微發紅。他用腳尖小心地把湊過來要咬他褲腳小泰迪撥拉到旁邊,一邊頭也不抬地問,“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我就坐那兒哭了一場,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特別丟臉。”陳林夏說著說著,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我一直想,旋風和暴雪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麽,所以那天表現會那麽反常。動物感官比人要靈敏很多倍,聰明得遠遠超出人類想象。可惜我們聽不懂它們說什麽。”


    塗小北瞟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陳林夏三十出頭年紀,看外表像個儒雅學者。即使正講述悲慘故事,眼中仍帶著幾分溫柔和氣,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人。


    “後來我就辦了這個愛之家。你看,親人走了,愛人也走了,連孩子都被帶走了,我以為我什麽都沒有了。再沒有人愛我、關心我、需要我了。可實際上我還是被需要著,朝夕相處中積累感情並不因為它們不是人類就打折扣。對於旋風和暴雪來說,我不僅僅是它們父親、朋友,是它們唯一依靠。沒了我,它們倆個可能連活下去都會變得很困難。”


    塗小北覺得他這話說仿佛別有深意,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陳林夏拍拍他肩膀,“小夥子,人這一輩子沒什麽邁不過去坎兒。不能禍害別人,但也別禍害自己。要想開點兒。”


    塗小北蹙眉,“我沒有什麽坎兒,也不需要別人開導。”


    陳林夏笑了笑,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塗小北盯著他背影看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步,冬至和莊二要開始麵對莊家親戚們了~


    感謝姑娘們投地雷,謝謝大家支持,抱~


    德珍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11-2219:47:27


    星期四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11-2223:2:47


    卟唄兒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11-2223:41:4


    xiapdezh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11-232:34:9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冬至的秘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牛角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牛角弓並收藏冬至的秘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