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熟人


    淩媽老家是一個很偏僻小山村。山叫大雁山,小小村子就窩半山腰裏,因為村子周圍到處都是石榴樹,所以外人管這個村子叫石榴村。山並不高,但是林木蒼莽,站山腳下抬頭望,會讓人生出一種深山老林感覺。


    這裏算起來屬於驪山山脈一條支脈,但是因為太不起眼緣故,地圖上並沒有標注。大約是小地方沒有知名度,好多當地人連名字都沒聽說過。淩冬至費了好一番周折才打聽到了來這裏路。


    到了這會兒淩冬至才算明白為什麽他媽媽這麽多年也沒回來過了。火車飛機都是到西安,而從西安到大雁山這一段路既沒有火車也沒有汽車,要想進山就隻能自己想辦法。這兩年買車人多了還好說,淩爸淩媽年輕那會兒哪有私家車這麽個東西?淩冬至開著車還開了一整天,真要靠著兩條腿,還不知要走多久。


    從西安出來時候,給他指路那個老大爺說直到現大雁山上人還很少出來,當然也有年輕人去城市裏工作,但是多人還是留那裏生活。這些年山貨什麽市場上越來越走俏,有不少收山貨野味商人去山上跟村民們做買賣,山裏生活並不困難,隻是風俗如此,不好與山外人來往過密。


    淩冬至覺得這種描述處處都透著神秘味道。原本是被動過來替淩媽還願,到這會兒不知不覺就被勾起了興趣。


    淩冬至接到他哥電話時,剛從旅館出來打算找個地方解決自己晚飯。因為路不熟緣故,他到山腳下小鎮時太陽已經要落山了。鎮上人告訴他這會兒不能上山,山裏黑早,他路又不熟,萬一困路上就很危險了。淩冬至隻能先找個地方歇一晚再說。


    “幸好我決定明天一早再進山,”淩冬至接到他哥電話心裏還是很高興,“哥你知道嗎,他們都說這山深,進了山手機就沒信號了。要想聽我聲音,至少要幾天之後,等我從山上下來才行。哦,村子裏應該有電話吧?”


    淩立冬心說這我上哪兒知道去?


    “這裏可比市區冷多了。”淩冬至縮了縮脖子,“是不是想我了?除夕放鞭炮沒我陪著,是不是覺得特不得勁兒?”


    淩立冬歎了口氣,“沒你陪著我早習慣了。你算算你都幾年沒家過年了。”


    淩冬至悻悻,“你看你又提這個……”


    “哎,我有事兒跟你說。”淩立冬打斷了他話,“剛才坐著聊天,媽跟爸說起讓你回老家看看事兒,爸發脾氣了。”


    “發脾氣?”淩冬至不解,“為啥呀?”


    淩立冬也不知道,“反正爸特別生氣,讓我給你打電話,立刻把你叫回來。”


    淩冬至為難了,“我都到山腳下了。”這要是不上去看一眼,他老媽心裏得多難過啊。


    他哥也為難,“可是爸態度特別堅決。說不許你去,讓你馬上回來。”說著壓低了聲音,“我從沒見過他凶成這樣,媽氣得眼圈都紅了。”


    淩冬至也驚了一下,他長這麽大,沒怎麽見過老兩口鬧別扭。主要是淩爸脾氣太好,總是不吭聲,淩媽想找他吵架也吵不起來。


    “那……怎麽辦啊,”淩冬至為難了,“你看媽都這樣了,我要是不上去替她看一眼,她心裏肯定特別遺憾。哥你是不知道,這條路特別難走,又遠又不方便,我估計她以後恐怕也沒什麽機會自己過來看了。”人老了,身體又不好,經不起長途跋涉顛簸了。


    “可能當年姥姥姥爺跟爸關係不好吧?”淩立冬猜測,“說不定當年媽家人都對爸不好。要不依著老爸那個脾氣,能讓他記恨這麽些年?”


    “有道理。”淩冬至想了想,“要不這樣,你跟爸說我這就回去,不上山了。然後我明天去趟山上,拜訪一下媽提那位四姨姥就下山。兩三天事兒,咱們兩邊都別透風。你看這樣行不?”


    淩立冬遲疑了一下,“山上安全嗎?”


    “應該是安全。”淩冬至想了想,“旅館人說這裏經常有收山貨商人去石榴村,這一路應該沒什麽問題。”


    淩立冬人還千裏之外呢,哪裏敢給他瞎指揮,隻能囑咐他,“你多跟當地人打聽打聽,把情況都弄清楚了再說。實不行就別去了,媽還能跟你真生氣麽?”


    “我知道。”


    淩立冬遲疑了一下,“冬至,莊洲找我了。”


    “嗯?”淩冬至身體微微頓了一下,“什麽時候?”


    “你走第二天。你是不是把他手機號碼給拉黑了?”淩立冬語氣裏有些無奈,“他整個人看著都不好了,眼睛裏都帶血絲。”


    淩冬至皺了皺眉,心裏忽然有些煩躁。


    “被我訓了一頓,滾了。”淩立冬語氣裏多少有點兒暗爽,“我讓他把自己家裏事兒整利索再找你。”


    淩冬至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想折騰莊洲,他隻是不想麵對莊家人。莊臨自己也說他爸爸不是省油燈。再被夏末一鬧,那種感覺實太糟心了。


    淩冬至不願意承認是,看到夏末那種強硬姿態,他心裏對所謂感情這回事兒忽然間就有些動搖了。如果莊洲夏末影響下選擇了放棄,他並不想親眼目睹他掙紮過程。或者,他也想給自己一個想清楚這一切機會。他從未介意過是不是要一個人生活,獨自一個人會讓他加享受。但莊洲很明顯是需要有人陪伴才會覺得心滿意足。


    這樣一種矛盾心情,讓他沒有辦法麵對莊洲。


    淩冬至鎮子上轉悠了一圈,總算找到了一個小飯館。店麵不大,收拾挺幹淨。淩冬至進去時候店裏沒什麽客人,櫃台後麵一個中年女人正守著一台小電視織毛衣,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看,笑著招呼他,“坐,你們訂飯灶上正做,還得有一會兒。”


    淩冬至愣了一下,“我沒訂飯啊,我剛找到你們這裏。”


    老板娘也有點兒意外,“旅館那邊剛打電話裏說要訂十個人飯,說等下就過來吃……原來不是一起?哎呀,坐,我去給你倒杯水。桌上有菜單,想吃什麽自己先看看。”


    這個小鎮子就一家旅館,淩冬至住進去時候還沒什麽客人,估計是自己出來之後才去,兩邊正好錯過去了。


    淩冬至正翻看桌子上菜單,見老板娘端著開水出來,就說:“山蘑燉野雞,紅燒排骨,米飯。哎,老板娘,野雞不是保護吧?你可別讓我犯罪。”


    老板娘樂了,“小哥你放心吃,不是山裏打來,鎮子東頭王老七自己家裏養著一大院子呢。要真靠進山打獵,哪能保證天天都有?不過這個豬倒真是打來野味,前兩天山裏有人打了野豬,賣到鎮子上。”


    野豬肉城市裏也有賣,淩媽買過兩次,淩冬至也沒吃出什麽特別味道來。或者那些並不是真正野豬吧。


    老板娘跑去後廚幫忙做飯。淩冬至自己百無聊賴地坐著等飯,這裏連張報紙都沒有,隻有櫃台上小電視機播放著幾年前一部古裝宮鬥劇,女人們你整死我我整死你,淩冬至不愛看也隻能耐著性子消磨時間。


    廚房裏香味漸漸飄出來時候,一陣說說笑笑聲音從飯店門口傳來。淩冬至一抬頭正好跟這些人打了個照麵。是一群年輕人,他心裏琢磨著這些人看著有點兒眼熟,一個女孩子已經尖聲笑了起來,“淩老師!你怎麽這裏,太巧了!”


    淩冬至覺得她比其他人加眼熟一些,“你是……”


    “我就知道你沒記住我,”女孩也不生氣,大大咧咧地走過來他對麵坐下,“給你點兒提示:畫展、師範大學禮堂、頒獎典禮,有印象沒?那天我就坐你旁邊啊,淩老師。你上台去領獎時候還是我幫你抱著外套。”


    淩冬至有那麽一點兒模糊印象,“是你啊。”


    女孩高興起來,衝著身後人擺擺手,“南山中學淩冬至淩老師,畫展那天拿金獎。”


    那天參加頒獎典禮人對淩冬至都有印象,一方麵因為他是金獎獲得者,另一方麵,畢竟淩冬至外貌出色,很容易就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年輕人都圍了過來,淩冬至這才注意到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四十來歲中年男人。


    “這是我們調研小組組長孔明輝教授,”先跟淩冬至搭話那個叫曾娟女孩介紹說:“我們幾個都是生物係。”


    淩冬至跟孔教授握手,不解地問他們,“生物係也跑這麽遠地方調研?”


    孔明輝是個挺和氣人,聽見他這麽問,就笑著解釋說:“我們組今年申報課題就是紅嘴鷗雀。這些年汙染加重,紅嘴鷗雀已經要滅絕了。”


    淩冬至看了看曾娟遞過來手機,手機屏幕上就是一隻紅嘴巴小鳥。淩冬至不懂這個,隻覺得這小東西紅嘴白毛金黃爪子,長得倒是挺精神,“就這裏有?別處沒有?”


    孔教授笑著說:“別處有沒有不知道,沒有這方麵報道啊。我之所以知道大雁山有紅嘴鷗雀,是因為我當年導師帶我來過。”


    淩冬至了然,心說這幫搞研究人比他這個隨心所欲亂跑人還要來瘋狂。這大過年,這荒山野嶺……


    曾娟有點兒疑惑地問他,“淩老師,你這是……旅遊?”


    淩冬至搖搖頭,“我媽老家山上,我是替她過來看看老家親戚。不過我也是第一次來。”


    孔教授笑著說:“那正好搭伴兒走吧,我們人多。”


    淩冬至掃了一眼周圍三個女生,六個壯小夥子,滿意地覺得這下淩立冬不用擔心他安全問題了。


    “明天上山嗎?”


    孔教授點點頭,“我們時間和經費都有限,明天必須上山。”


    淩冬至高興地點頭,“那咱們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冬至就要進山了,這裏會是故事一個轉折~


    這幾個人會是冬至山裏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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