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晨著實佩服卡洛斯,將近三十個小時的車程,他開得四平八穩。璼殩璨傷除了崎嶇的山路那段,從上了高速之後,便又快又平穩。而這三十個小時裏,卡洛斯隻在他們吃飯時小眯一會兒。


    一種歸心似箭的感覺一直伴隨著蘇曉晨;可卻又近鄉情怯……自己該怎麽麵對那個叫姬蓮景的男人呢?!看到一直催促著卡洛斯加速的兒子小魚,蘇曉晨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


    趕到姬家時,已經是午後三點左右。家仆早就忙好了午餐等候著姬老爺子等人的歸來。


    旅途的勞累,使得蘇曉晨的胃口並不是很好。簡單的吃上幾口後,實在困乏得厲害的蘇曉晨,便上樓休憩小睡去了;可花沐宇小朋友卻亢奮得很,新奇著目光打量著豪宅裏的一切,時不時的還伸出小手來摸.摸……


    晚上六點左右,小憩上片刻的姬老爺子在孫女蘇曉晨的臥室裏沒有發現曾孫花沐宇的身影後,便匆忙下樓;可在樓下客廳裏,卻依舊沒能找到小魚,姬老爺子著實了…甾…


    隨後被家仆告之:小魚纏著卡洛斯兜風去了。


    在打通電話確信之後,姬老爺子才緩上一口氣,囑咐卡洛斯注意安全,並吩咐要早些回來。


    剛剛掛斷電話,一抹健碩且挺拔的身影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了姬家客廳。看到沙發上的姬老爺子之後,姬蓮景悠聲道:“老爺子,您老兒這一失蹤就是一個星期,而且還一聲不響的……我還以為您被人給拐賣了呢!萬”


    五年的歲月蹉跎,讓姬蓮景看上去更加的成熟穩重。隻是那勁道的胡須,似乎又給他的成穩增添了一絲淒淡的殤然。雖說言語依舊冷幽默,可卻還是聽出了一種強顏歡笑的意味兒。


    “我都八十有五了,誰會拐回家當爺啊?!這年頭,不缺爺!”姬老爺子也冷幽默上一把。


    “別人不缺,我缺!老爺子,看看這個……剛剛競標得來的優山美地,想給您老兒建個頤養天年的園林式別墅山莊!”姬蓮景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電腦合成圖送至姬老爺子的跟前,“您過目一下,看看喜歡哪種式樣的園林別墅,歐式的,還是中式的?還是中西合璧的……”


    那些電腦合成圖,姬老爺子連看都沒看上一眼,隻是淡聲哼了哼,“你覺得爺爺我都八十有五了,還在乎這些物質上的奢華享受麽?!”


    姬蓮景略顯蒼勁的俊臉上勾起一抹生硬的淺笑,“您老兒……就不能給我個機會,讓孫兒盡點兒孝心麽?!”微微咬了咬自己的唇,“除了這些,我實在想不到孫兒還能給你些什麽!”


    這話,說得滿心的淒然和無奈。自從蘇曉晨故意失蹤之後,姬蓮景便開始沒日沒夜的折騰著金錢、權勢!因為除了這些,他便什麽都沒有……似乎一顆已經被枯竭了的心,沒了生機,更沒了熱度!


    對於孫兒姬蓮景的這種狀態,姬老爺子也是心憐的長長歎息一聲,隨後,目光又亮晶了起來,“放心吧,你給不了爺爺想要的東西,但爺爺可以自己去尋覓!”


    微頓,尋思起什麽來,“對了,你不是跟溫宜訂婚了嗎?!有沒有打數什麽時候結婚呢?!溫宜為你付出了那麽多,又是你媽媽的心頭摯寶,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委屈了溫宜!好好的娶了人家過日子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姬老爺子不緊不慢的壓上一口茶水,靜候著孫兒姬蓮景的下文。


    姬蓮景的眸光一下子深邃了起來,唇角勾起一抹淒冷的笑意,“我已經傷害過一個女人了……我給不了那個女人想要的幸福……至於溫宜,我很清楚我對她是什麽樣的感情!娶她,隻會讓她長痛一輩子!”


    這個答案,姬老爺子聽著還算順耳,卻依舊生冷著口吻道:“你不是跟溫宜已經訂婚三年了嗎……既然不娶人家,幹嘛還要拖累人家?!你小子這是唱哪出呢?!”


    姬蓮景突然就沉默了。對於三年前的那場訂婚鬧劇,他著實不想多說一個字眼。那天,正好是母親的五十大壽……他沒想到,自己再次被母親算計了!


    良久,姬蓮景那剛毅且滄勁的臉龐上淡過一絲淺笑,“對了老爺子,下個月就是您八十五大壽了……孫兒想給你辦得熱鬧一些,您意下如何?!”


    “八十五大壽……”姬老爺子似乎若有所思了起來。


    “老爺子,這些年來,我知道您過得不愉快!孫兒真的很愧疚……就給孫兒個機會吧,也好孝敬孝敬您!”對於這個從小視自己為珍寶一般的老爺子,晚年生活過得如此淒涼,姬蓮景心中自然是愧疚橫生。


    自嘲的冷笑,“做為丈夫,我是失敗的;做為一個兒子,我也是失敗的……就連孫兒這個角色,我更沒能做好……有時候,我感覺我自己除了會賺點兒錢,其它便一無是處!”


    八十五大壽……八十五大壽……這個機會不錯!老爺子眼前一亮,“別妄自菲薄了……爺爺給你個機會:把下個月的八十五大壽,挪辦到這個月來!越快越好,就明天……後天……就後天吧!一定要熱熱鬧鬧的!”


    姬蓮景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答應得這般利落,而且還讓他把日子挪前,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讀到老爺子臉上那抹由心而發的愉悅神情後,姬蓮景隨之點了點頭,“好的爺爺,我現在就著手讓人去辦!地點,就訂在度假村,如何?!”


    “行行行,那裏地方大,空氣又好,而且玩得東西又多……小魚……”姬老爺子本想說‘小魚一定會喜歡的’,可話到嘴邊,還是回咽了下去。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隻得硬生生的改口道,“還是準備些大魚吧!年年有餘嘛,好兆頭!”


    “那孫兒就先行去準備了!”姬蓮景應聲而起,隨後便邁著穩健的步伐離開。


    目送著那抹矯健的身影離開,姬老爺子微微的感歎:如果讓他知道他已經有了個五歲的兒子,會不會就不再頹廢,不再淒傷?!表麵上,孫兒姬蓮景看上去日理萬機,可老爺子又何嚐不明白,那是一種思想上的強迫!強迫自己不去想心中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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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蓮景剛一邁出姬家豪宅的客廳,就看到卡洛斯肩扛著一個小鬼迎了過來。


    小鬼四五歲大小,粉雕玉琢一般;正美滋滋的坐在卡洛斯的肩膀上;不時的用他的一雙小手搓揉著卡洛斯原本就微卷的頭發。


    姬蓮景的目光,禁不住被那個靈韻且活潑的小東西如數的吸引了過去:好一個帥氣的小鬼!


    “嗬,卡洛斯,什麽時候造出了這麽大個小鬼來?!真人不露相嘛!”姬蓮景健步迎了上前,本能的探手過去,想在小家夥那嫩.滑的小臉上捏上一把……


    花沐宇小朋友反應不慢,連忙貓身躲過姬蓮景的觸撫,“我不叫小鬼!我有名字,我叫花沐宇!你可真沒禮貌!”


    卡洛斯看了看姬蓮景,將肩膀上折騰著的小魚放回了地麵上,如實回答道:“這孩子不是我造的!”但也沒肯補充上一句:其實這小鬼是你造出來的!


    “不是你造的?!那哪兒撿的?!”姬蓮景再次的探手過來撫摸花沐宇的小臉,卻他被一個轉身給溜走。


    “哦,是從山溝溝裏帶回來的!”卡洛斯再次如實作答著姬蓮景。


    “什麽?從山溝裏撿回來的?!老爺子的主意?!”姬蓮景微微一怔。


    卡洛斯沉默上幾秒後,才點了點頭。


    看到遠遠站著正瞄看著自己的小鬼,姬蓮景眸光隨之一柔:似乎,時間在一瞬間追溯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是這般的活潑好動。


    “該不會是老爺子想收養這個小鬼吧?!”姬蓮景淡聲問道。或許孤寂了這麽多年,老爺子想找個精神寄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那是肯定的!”卡洛斯清楚的知道:老爺子有多麽的疼愛這個小家夥。


    姬蓮景還想說些什麽,卻如鯁在喉。是自己的無能,才讓老爺子晚年過得如此的淒涼。淒涼到要靠收養別人家的孩子來做精神寄托!


    離開的步伐,似乎沉重了一些。當姬蓮景剛剛啟開車門,想鑽身進去時,那個小鬼卻呼哧呼哧的跑到了自己的跟前,“沒禮貌的叔叔請等等。”


    沒禮貌的叔叔?!這個稱呼還真……別致。姬蓮景側身過來,探手過來撫了撫小家夥柔柔的發際……這一撫,立刻在姬蓮景的心間蔓延開一種類似於感動因子,像一陣微微的風,攪動了他那沉寂了五年,如同一潭死水的心湖。


    小家夥抬著頭,睜大著一雙澄澈晶亮的眸子,就這麽眨巴眨巴的盯著姬蓮景看……


    這個沒禮貌的叔叔……長得的確很像很像媽咪畫中的那個男人!可是……又不是太像……因為媽咪畫中的那個男人沒有胡子,而且眼前的這個沒禮貌的叔叔卻長著黑黑的胡子……


    看上去要比媽咪畫上的男人老上很多很多……


    小東西怔怔的看著姬蓮景;姬蓮景也柔和著目光看著小家夥!父子倆就這麽四目對視著。


    “看夠了沒有?是不是覺得叔叔比你帥很多?!”姬蓮景幽默著口吻道。


    花沐宇小朋友誇張的歎氣一聲:這個叔叔不但沒禮貌,而且還相當的臭美加自戀!


    “沒禮貌的叔叔你想多了……我隻是覺得你有點兒老而已!看來……我應該叫你伯伯,或是爺爺的……”小家夥歎息似的說道。


    爺爺……?!!!!姬蓮景的唇角狠實的抽.動了一下。


    卡洛斯也很想笑,可鑒於姬蓮景是他的少主子,愣是沒好意思笑出聲來。就扭曲成了肉笑皮不笑,一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兒!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姬蓮景跟小家夥的對視。電話是母親柯雪惠打來了。隻是瞬間,那薄薄的殤然,便再次籠罩上了他的俊逸臉龐。一種無法言說的壓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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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咪……媽咪……我看到畫中的叔叔了……媽咪……”


    蘇曉晨睡得迷迷糊糊著,聽到兒子小魚新奇的嚷嚷聲後,才睜開惺忪睡眼問道:“哪個叔叔啊?!你又去折騰誰了?”


    “我看到媽咪畫中的叔叔了!”小魚一氣嗬成的爬上.床,並在媽咪蘇曉晨的臉頰上響響的親上一口。


    “媽咪畫中的叔叔?!”蘇曉晨一怔,連忙從床.上坐直了起來。“什麽時候?在哪裏看到的?”


    “剛剛!就在太爺爺家樓下!不過那個叔叔有點兒老……”小家夥扁扁嘴道。


    “你看到姬蓮……”話剛出口,蘇曉晨又頓住了。想來,兒子小魚一定是看到了他親生父親姬蓮景了。心緒有些淩亂起來,蘇曉晨努力的平靜著自己,“那個叔叔,現在還在樓下麽?!”


    小家夥搖了搖頭,“開著車車走了。好好漂亮的車車,扁扁的,很快很快,跟一陣風似的快!”


    蘇曉晨這才緩出一個緊張的氣息,“那……那小魚跟那個叔叔說話了沒有啊?!”


    小家夥歪了歪小腦袋,有些不滿的說道:“那個叔叔好沒禮貌,叫我小鬼!而且還很臭美呢……竟然說他比小魚帥很多?!怎麽可能呢?!他有小魚長得帥麽?!長了那麽多的胡子……都老了!!!”


    兒子的話,讓蘇曉晨有些哭笑不得。這父子倆剛一見麵,竟然就掐起來了。想到了些什麽,蘇曉晨莫名的緊張了起來,便床上的小魚拉進自己的懷裏,摟緊!“小魚……你是媽咪的唯一!是媽咪生活下去的全部希望,你可千萬千萬不能離開媽咪啊……”


    “放心吧媽咪,小魚會永遠永遠的跟媽咪在一起的!會保護著媽咪,不讓壞人欺負媽咪!”小家夥回擁著媽咪蘇曉晨,很顯小小男子漢的說道。


    **********


    夜,微涼。看著床上睡熟的兒子,蘇曉晨思緒萬千。


    心中莫名的忐忑:如果姬蓮景知道小魚的存在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還有姬母……她容得下小魚的存在麽?!


    五年前,她誤會自己故意將懷孕的溫宜推下了樓,從而導致了溫宜的流產……聽說還失去了生育能力……她會不會因為憎恨自己,而對小魚不利?!


    還有溫宜……她會再次的咄咄逼人嗎?!她會將失去孩子的悲痛強加到自己的身上嗎?!


    越這麽想著,蘇曉晨越是惴惴不安了起來。她真的很怕小魚受到傷害!很怕很怕……


    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蘇曉晨的胡思亂想。


    “爺爺……?!”看著門外站著的姬老爺子後,蘇曉晨喃叫一聲。


    “曉晨,來書房,爺爺有事想跟你商量!”姬老爺子慈愛著聲音說道。


    蘇曉晨微微點了點頭,卻有些不安的朝床上睡熟的兒子小魚看了看……


    “放心吧,這裏是姬家,固若金湯著呢!很安全。仆人會照顧好小魚的。”姬老爺子似乎看出了蘇曉晨的顧慮。


    ********


    書房裏,姬老爺子的麵色肅然得緊,稍稍醞釀了一下,他才開口說道:“曉晨,後天,蓮景會給我準備八十五的壽宴,我想在壽宴上把小魚介紹給大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把小魚介紹給大家?!那……那包括蓮景和他媽媽嗎?”蘇曉晨有些緊張起來。


    “當然包括!”姬老爺子肯定的說道。


    “這……這……這……”蘇曉晨驚慌得有些語無倫次。


    “曉晨,有些事,我們無法一輩子回避!小魚是蓮景的孩子,這個事實,蓮景遲早會知道!你也遲早要麵對!再則,你跟蓮景已經離婚了……我希望你跟小魚能坦坦然然的生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而且還要活得快樂,活得精彩!”姬老爺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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