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夜嵐,已經死在了那個被強迫生產的雷雨夜晚。5


    如今歸來的她,已經如鳳凰般浴火重生,她不再懦弱,也不再隱忍。


    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見到他。


    夜嵐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將肩頭的頭發撩到身後,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微笑,邁開高傲的步伐,朝穆楚桀走去。


    她走近喊了兒子一聲,“子毅。檣”


    穆楚桀怔了一下,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驀然抬起頭,看見了那張讓他魂牽夢縈,又愛又恨的臉。


    “嵐嵐。”他顫抖的聲音喊出她的名字。


    夜嵐臉色不變,隻是眼神不經意的閃爍了一下燼。


    穆楚桀慢慢站起身,朦朧的醉眼眯了眯,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夜嵐。


    而她看著自己眼神卻如此陌生,好像他們並不相識。


    “媽咪。”夜子毅住夜嵐的手,抬頭看著夜嵐。


    夜嵐低頭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柔聲問道:“摔疼了嗎。”


    夜子毅搖了搖頭,“不疼。”


    穆楚桀驚愕,那個小家夥叫她媽咪?是她的兒子?!


    她怎麽會有兒子?!


    穆楚桀連忙低下頭,緊張的看著和自己長得有些相似的小男孩兒,聲音顫抖的問道:“你幾歲了。”


    “叔叔,我今年……”


    “他五歲。”夜嵐搶先回道。


    穆楚桀一愣,眉心鎖起,五歲?


    “我們走吧。”不等驚愕的穆楚桀多思考什麽,夜嵐拉著夜子毅就走。


    穆楚桀連忙要跟上去,身後包廂的房門打開,夏倩兮從裏麵走了出來,見穆楚桀要離開,她連忙上前挽住穆楚桀,“楚桀,你喝醉了,我們回去吧。”


    穆楚桀看都未看夏倩兮一眼,著急的揮開夏倩兮的手,想要追上去。


    可是剛剛邁開步子,就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他連忙扶住一旁的白色歐式柱子。


    夏倩兮緊張的上前扶住他,“楚桀,小心點,讓我扶你把!”


    “你讓開!”穆楚桀惱怒的推開夏倩兮,夏倩兮腳步往後趔趄了幾步,穆楚桀連忙往外跑去。


    他站在酒店門口激動的四處張望,可已經不見了那倆母子的身影。


    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以及來來往往的陌生麵孔,穆楚桀嘴角揚起了一抹自嘲的微笑,看來,他是真的醉了,竟然眼花的把別人認成了夜嵐。


    那怎麽可能是夜嵐,她的眼神那麽陌生,她不應該以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的。


    而且,她那麽恨自己,為了躲開他,竟然在四年前趁自己出差的時候要求提前生產。


    就因為她當初自私的決定,才讓女兒現在身體虛弱!


    如果那個該死的女人真的回來了,他一定要狠狠的質問她,問她為什麽那麽狠心,狠心得不管女兒的死活!


    夜嵐開著車,車子有些超速,夜子毅連忙提醒道:“媽咪,開慢一點!”


    夜嵐這才察覺到自己已經超速了,她微微鬆開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手心已經汗濕了一片。


    她以為她可以很堅強的,她以為她的心已經死了,不會再有波瀾。


    可是剛才,盡管她裝得那麽淡定自若,可是心髒早已經跳動不安。


    “媽咪,你怎麽那麽緊張的樣子呀?你認識剛才的那個叔叔嗎?”夜子毅聰明的看出了夜嵐情緒的反常。


    夜嵐打開車窗,讓夜風吹了進來,空氣中夾雜的木蘭花香讓她慢慢放鬆了許多。


    “不認識,我才沒有緊張,隻是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一時半會兒,她不知該如何跟子毅介紹穆楚桀,於是隻好撒謊。


    “可是媽咪,我明明都六歲了,你為什麽跟那個叔叔說我五歲呀?”


    夜嵐眼神閃爍,“隻是一時脫口而出說錯了而已。”


    “是嗎?”夜子毅有些疑惑地抓了抓後腦,“媽咪,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叔叔和我長得有點像呢。”


    夜嵐深色慌了一下,連忙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平淡,“不是還有很多人說你和景年幹爹長得像嗎。5”


    “嘿嘿,也是哦。”夜子毅傻傻地笑了笑,“不過媽咪,那個叔叔挺帥的呢。”


    夜嵐忽然猛踩了一下刹車,厲聲道:“不要再說那個叔叔了!”


    夜子毅嚇一跳,無辜地嘟起小嘴看著夜嵐。


    夜嵐看著兒子委屈的眼神,連忙道歉,“對不起,媽咪有點累,我們趕緊回去休息吧。”


    提到穆楚桀,她依然心有餘悸。


    難道真的是兩父子的原因嗎?僅僅第一次見麵,她就感覺到了子毅對穆楚桀的喜歡和好奇。


    晚上回到家裏,夜嵐看著兒子熟睡的臉龐,自責的流下了眼淚。


    她是不是太狠心了,不讓他們父子相認,連子毅要提起他,她都不允許。


    夜嵐低下頭,悄悄的去抹眼淚。


    忽然一隻小手撫摸上她的臉,她驚訝的抬頭,發現子毅正看著自己。子毅的眼睛和穆楚桀像極了,如墨玉寶石,明亮又深邃。


    “媽咪,不要哭,是不是子毅今晚做錯了什麽,惹媽咪生氣了?”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睡著。


    夜嵐捧住兒子的手,輕輕的將兒子的手放在臉上摩挲,溫柔的說,“子毅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並沒有惹媽咪生氣。是媽咪不對,媽咪不該心情不好,就把火發到子毅身上。”


    夜子毅越是乖巧懂事,夜嵐心中越是愧疚。


    “才不是呢,爹地說過,隻要惹女人哭的男人都不是好人。所以子毅肯定做錯了什麽。”


    看著兒子天真的眼眸,夜嵐心中暖暖的。


    老天果然也是公平的,雖讓她失去了一個摯愛的男人,可是卻讓她得到了子毅這樣一個寶貝兒。


    夜嵐思索了一下,問道:“子毅,為什麽你從來都不問媽咪,你的親生爹地是誰?”


    這個問題在她心中盤旋了很久,或許,她是可以和兒子溝通的,雖然子毅才六歲,但是他真的很懂事。


    “因為我知道媽咪不想說,所以我就不問。我不想媽咪不開心,我希望媽咪每天都笑,因為媽咪笑起來最美了。”夜子毅摸了摸夜嵐的臉。


    夜嵐連忙仰了仰頭,眼眶裏的淚水又要控製不住的流出。


    “再說了,我不是還有景年爹地嗎,景年爹地對我和媽咪那麽好,這樣就夠了。媽咪,你也開心點嘛。”夜子毅連忙安慰泫然欲泣的夜嵐。


    夜嵐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頭,“乖孩子,媽咪知道,你最疼媽咪了。快睡覺吧,晚安。”


    “可是子毅想聽睡前故事,今晚爹地不在,媽咪你是大作家,你跟我講個故事好不好嘛?”夜子毅渴望地看著夜嵐。


    夜嵐思索了一下,子毅那麽心疼她,從不問她關於穆楚桀的事。


    此刻,為了回報兒子的關心,她決定跟兒子說說她和穆楚桀的故事。


    成年往事忽然浮上腦海,夜嵐的眼神變得有些飄忽,“那媽咪今晚就跟你說一個故事。”


    “好耶好耶。”夜子毅開心的笑了笑。


    “以前呢,有個小女孩兒,她十二歲。在她十二歲之前,她有很幸福的家庭,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可是有一天,她的家裏發生了變故,媽咪和爹地都離開了她,妹妹也生病了。她一個人很傷心的去了湖邊,後來失足掉進了水裏。”


    夜子毅驚恐的睜大眼睛看著夜嵐,焦急的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有個一個小哥哥跳到水中救了她,還陪了她一個下午,鼓勵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小女孩兒很感謝那個小哥哥,並且跟小哥哥說,‘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小哥哥,我現在什麽都沒有,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報答小哥哥。’天黑了,小哥哥要回家了,小女孩兒就問他,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小哥哥從懷中拿出一枚寶石戒指,他對小女孩說,以後你看見這枚戒指,就會找到我。”


    “哇,那個小哥哥好勇敢哦!子毅也要像那個小哥哥學習,做一個勇敢善良的人!”


    夜嵐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是啊,那時的穆楚桀,真的像一個驍勇的騎士,拯救了她。


    夜子毅又迫不及待的追問道:“那長大後他們相遇了嗎?”


    “幾年後,小女孩兒長大了,她一個人在遙遠的他鄉,那時的小哥哥也長成一個大男孩了,是因為那個男孩食指上的戒指,小女孩兒才認出嵐嵐他。隻可惜,那個小哥哥已經不記得小女孩兒了。”


    “啊?”夜子毅很是失望,“小哥哥記性怎麽這麽差呢!那小女孩不是好難過好失望的。”


    夜嵐點點頭,“小女孩兒當然失望啊,不過這也不能怪那個小哥哥,因為小哥哥跟小女孩兒說,在他十五歲那年,因為事故,他已經失憶了,所以就不記得十五歲之前的事情。”


    善良的小子毅聽著停著竟然淚眼汪汪的,“好可惜哦。”


    “不過呢,在這個世間,有些人是注定會相遇的。雖然小哥哥不記得自己救過小女孩兒,但是他們後來也相愛了。”


    夜子毅眼裏立刻渙散出喜悅的光澤,眼眸裏晶瑩的淚珠一閃一閃的,“真好!那後來呢?”


    “後來……”夜嵐慢慢低下頭,後來的故事太過悲慘,盡管已經四年過去了,如今想起來,她依然會覺得痛不欲生。


    “是不是像通話故事裏的公主和王子一樣,小女孩兒和小哥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呀?”夜子毅滿眼童真的問道。


    夜嵐看著兒子漂亮的眸子,點了點頭,“是的,後來他們就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一輩子都沒有分開了。”


    如果現實,也可以讓她改寫結局,那該多好。


    可是故事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她永遠不會讓夜子毅知道,小女孩兒和小哥哥,從此成了生不相見,死不往來的仇人。


    回國後的這第一晚,夜嵐一夜未睡。這幾年她一直和沈寧兒保持著聯係,並從沈寧兒那裏得知,夏倩兮生了一個女兒。


    當然,隻有她知道,所謂夏倩兮的女兒,就是她四年前生下的孩子。


    這四年來,她每天都在思念那個孩子。


    就算當年夏倩兮強迫她提前生產,她心中也不恨她,因為她知道,那一切都是穆楚桀的決定。她隻是覺得愧對於夏家二老,所以才回國第二天,夜嵐就迫不及待的來到了夏家。


    時隔多年,再一次站在夏家的大宅院外,夜嵐心中又是有另一番心情。


    夏家的老傭人來開門,看見門口的夜嵐,驚訝不已,連忙拿著對講機對主屋的傭人說,“快告訴夫人,夜小姐回來了!”


    沒想到那麽多年了,夏家的人依然還這麽歡迎她,夜嵐心中不覺暖暖的。


    當夜嵐站在主屋門口的時候,第一個出來迎接她的,是李秀玉。


    “嵐嵐!真的是你嗎?”李秀玉激動的看著夜嵐。


    夜嵐心疼的發現她的鬢角已經有些泛白,她露出一抹久違的微笑,“阿姨,是我。”


    李秀玉連忙跑上來,激動的上下打量著夜嵐,“好孩子,快讓阿姨看看。”


    “阿姨,您和叔叔身體還好嗎?”


    “我們很好。”李秀玉看了一眼夜嵐的身後,有些失落的問道:“媛媛那孩子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李秀玉照顧夜媛很多年,那時夜媛不過是幾歲的小女孩兒,所以對李秀玉來說,夜媛就跟自己的小女兒一樣。


    “她還在巴黎上學,過段時間我就接她回來。”


    重逢的喜悅過後,李秀玉就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麽當初走了也不跟叔叔阿姨說一聲,這些年也不聯係!”


    “阿姨,我……對不起。”夜嵐心中愧疚不已,她兩次不告而別,而阿姨卻從未真的責怪過她。


    她這輩子,欠得最多的就是夏家的人,當然,也包括夏倩兮。


    “傻孩子,阿姨怎麽會真的怪你,快進來,我們進去坐著說。”李秀玉拉著夜嵐就往裏麵走,一邊對夏家的老傭人吩咐道:“王姐,讓廚房中午做點好吃的,看看這孩子,現在都這麽清瘦了!”


    夜嵐眼眶微紅,回到夏家,竟還有一種回家的心情。


    “夜嵐!?”詫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夜嵐抬頭,看見站在樓梯口的夏倩兮,她已經剪短了頭發,及肩的***頭,竟讓她看上去比以前還要青春。


    “倩夕。”夜嵐朝夏倩兮微微一笑。


    可是夏倩兮臉上的表情卻是僵硬的,她緊張的看著夜嵐,眼中並沒有重逢的喜悅。


    李秀玉見夏倩兮愣怔的模樣,忽然笑道:“你看倩夕這孩子,估計是太想你了,都看傻了!”


    夜嵐尷尬的抿了下唇,她並非瞎子,自然是看出了倩夕眼中對自己的排斥。


    倩夕一定很討厭她回來吧?她深刻的記得雷雨夜的那一晚,她那麽絕情又憤恨的趕她走。


    當年,她沒有來得及跟倩夕解釋一句。


    這一次回來,她也是想跟她解釋。


    她天真的以為,盡管她們中間隔了一個穆楚桀,但是她們畢竟是多年的好姐妹,或許隻要她誠心的跟倩夕道歉,倩夕會原諒她。


    夏倩兮調整了一下情緒,嘴角勉強的扯出一抹微笑,她看了一眼開心的李秀玉,說道:“媽,前些日子爸爸的朋友不是從新疆帶回了一些水果嗎?你那麽疼嵐嵐,小時候我們吃的水果你都要親自弄。”


    “對對,我都開心得忘記了。嵐嵐,你們兩姐妹先敘敘舊,阿姨親自去給你弄水果。我知道我們嵐嵐最喜歡吃哈密瓜,而且還要切成小塊的。”


    夜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不用那麽麻煩的。”


    夏倩兮突然上前來,伸手倩拉著夜嵐往客廳的沙發走去,“我媽是心疼你,就讓她去吧。”


    李秀玉一離開,夏倩兮臉上的微笑就立刻隱去,她鬆開夜嵐的手,往旁邊坐了坐,與夜嵐保持了一些距離。


    夜嵐有些尷尬的看著倩夕防備的模樣,“倩夕……”


    “你怎麽回來了?”夏倩兮不等夜嵐說什麽,就先問道。


    “我……我想回來看看叔叔阿姨。”


    夏倩兮冷笑了一下,“你覺得你害得我還不夠嗎?”


    夜嵐神色一慌,連忙往夏倩兮靠近一些,急著想要解釋,“倩夕,你聽我說。我……”


    “你不需要說什麽。”夏倩兮冷聲打斷夜嵐的話,又往旁邊坐了坐。


    夜嵐難過的看著夏倩兮,她不想倩夕恨自己一輩子。


    “倩夕,我並不是有意要傷害你。請你相信我,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是你,是穆楚桀他……”


    夏倩兮冷冷的看著夜嵐,“如果你要告訴我是我老公先招惹你,那麽你就不用說了。”


    “倩夕!”夜嵐有些著急,正要急著辯解什麽,忽然聽見外麵有人喊道:“小小姐回來了!”


    夜嵐一怔,連忙看向門口,是她的女兒嗎?


    夏倩兮看見夜嵐激動的眼神,雙手忽然緊張的捏在了一起,夜嵐,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回來!?


    我不會讓你搶走我的丈夫我的女兒!


    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小女孩兒穿著黑色的公主裙,下巴高傲的微微揚起,純淨的眼眸裏卻是一種清冷的傲慢。


    兩個傭人緊張的跟在她的身後,她走過來坐在了沙發上,傭人連忙倒了一杯水給她,恭謹的說:“小小姐請喝水。”


    夜嵐的目光從小女孩兒進來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眼眶裏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水。


    這是她的女兒,一定是她的女兒!那張可愛的小臉,分明就是結合了她和穆楚桀的特點,特別是她眼中的那種孤傲清冷,像極了穆楚桀。隻是讓夜嵐震驚不已的是,為何一個四歲大小的孩子,竟然這般的傲慢,活脫脫一個冷傲的公主。


    夏倩兮緊張的看了一眼夜嵐,連忙朝穆想依張開雙手,“想依,來,到媽咪這裏來。”


    想依?這是她的名字嗎?真好聽。


    穆想依卻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突然看向夜嵐,分明稚嫩的聲音卻像一個小大人,語氣沉穩,冷冷的問道:“她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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