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這,這是常局長的女兒!”嚴傑軍指劃著常娜,輕輕地介紹道。


    “什麽?常局長的女兒?”黑隊長往前走了一步,打量著常娜,倒把常娜看的不耐煩了。“怎麽了,不相信?如假包換!”常娜神氣地說。


    “那常局長來了沒有?”黑隊長若有所思地問嚴傑軍。


    嚴傑軍搖搖頭,解釋說:“這常娜是來參加軍訓的,她是師範大學的學生!”


    黑隊長點了點頭說:“行,小常啊,有時間到我們隊裏玩玩兒,我那時候當新兵的時候啊,你爸是我的隊長,轉眼間十幾年過去了,變化啊,變化真大!”黑隊長很感慨地說著,把嚴傑軍叫到了一旁。


    “這是你們學兵隊隊長嗎?”常娜見他們已經走開,轉過來問邵錫道。


    邵錫點了點頭,心想:這丫頭真牛逼,黑隊長跟她說話,她連理都不理,真看出來是將軍的女兒了。“你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我們隊長跟你說話你都不回半句!”邵錫說話一向直來直去,看不慣的事情,就想評頭論尾一番。


    “我為什麽要理他?我見過的大官多了,不就是個中校嗎?還裝的跟官兒多大似的,一身的官架子!”常娜噘著嘴埋怨道。


    邵錫很聽不慣她這大小姐的口氣,憤憤地看了她一眼,原來自己還覺得她外表多美多美,沒想到她做起事兒來這樣我行我素,一點兒也沒有局長千金應該具備的那種穩重和老練。“常娜,我跟你說,正因為你爸是局長,你才更應該尊重一下基層的軍官。你知道嗎?你現在出來,代表著常局長的形象,看你的表現,一點兒也不像是局長的女兒!”邵錫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打擊了她一番。


    常娜氣乎乎地看著邵錫,眼睛睜的很大。“你,你,你竟然這麽說我!還沒有人敢這樣指責我呢!”


    “我這不是指責你,我這是提醒你,忠言逆耳,你愛聽就聽,不愛聽我也管不著你!”邵錫沒好氣兒地說著,不再看她,反而轉向屏幕,李連傑英俊瀟灑的軍裝亮相讓他眼前一亮。都是這常娜攪的,讓自己連電影都看不安穩。


    常娜突然拍了拍邵錫的褲子,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我真的那麽讓人討厭嗎?不過,也許,也許你是對的,我不該在外麵破壞我爸的形象!”常娜很無辜地看著邵錫,眼睛一眨一眨,象是藏了很多的委屈。


    看著常娜這可愛的表情,邵錫再也沒法兒繼續生氣了,其實這是讓邵錫始料不及的。他剛才說那番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畢竟,常娜是局長的千金,自己跟她又不熟,這樣肆無忌憚地指責她,她肯定會責怪自己的,但是她的反應實在是讓邵錫吃了一驚。“行啦,回到你的位置上吧,部隊有部隊的規定,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想因為看電影跟你坐在一起而回去受罰,不光榮!”


    常娜輕輕地歎了口氣,委屈地嘟噥道:“人家隻不過想跟你說說話而已,又沒有別的企圖,幹嘛非得趕人家走?要不,我去跟你們領導說說,不讓他們罰你!”常娜突然抬起頭,神秘地看著邵錫。


    “你真天真!”邵錫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女孩是不是有神經病呢?自己有這麽大的魅力嗎?非得跟自己坐在一起說話,是不是有點兒太誇張了?


    常娜見邵錫不怎麽搭理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埋怨說:“不就是一個小新兵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不理你了!”說完後一賭氣站起來,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邵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暗道:你以為我不想跟美女坐在一起嗎?我又不吃虧,問題是我得進步,我不能讓領導把我想像成那種士兵!


    也許是挨了黑隊長的一頓批,嚴傑軍看完電影之後,對區隊的學兵們實施了殘酷的懲罰,其實大家也沒做錯什麽,隻不過帶隊回去的路上拐彎沒拐直角,在部隊,隊伍行進拐彎的時候是要拐直角的,聽到嚴傑軍的處罰方案後,學兵們的心情馬上從天下掉到了地上,剛才看電影時的興奮,跟被懲罰時的無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沒辦法,學兵隊就是這樣,領導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把你折騰的筋疲力盡。


    學兵們是走著鴨子步回到分隊的,回去之後,兩腿都不聽使喚了。想站起來都得扶著東西,兩腿直打哆嗦。


    “媽的,這不明擺著是折騰人嗎?”蘭大偉把帽子狠狠地往床上一扔,發起牢騷來。


    “怎麽,你還有意見?”李浩瞟了他一眼。


    “意見大了,這是人過的日子嗎?簡直是地獄!”蘭大偉憤憤地說。


    “學兵隊就是磨礪人的地方,在中隊的時候,我們也找你談過話,你是怎麽說的?口口聲聲不怕苦不怕累,純粹是扯淡!如果你想退縮,可以現在就吱一聲,寫申請,我馬上打電話把你送回大隊!”李浩對戰士的牢騷非常反感,狠狠地教訓道。


    “行了,蘭大偉,咱們區隊長,堂堂的軍官,為了我們,不也跟我們一樣摸爬滾打嗎?他受的委屈比我們多的多,從一個區隊幹部,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分隊長,他圖什麽?不就是想把我們帶好嗎?”說實話,邵錫的集體觀念還是比較強的,雖然他現在隻是一個新兵,但是實在不想讓自己中隊派來的兵掉隊,打退堂鼓。因此,邵錫想極力地勸阻蘭大偉,不想讓他因為一時衝動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新兵蛋子,滾一邊兒去,沒你說話的份兒!”蘭大偉衝邵錫擺擺手罵道。


    如果不是部隊有尊重老同誌的優良傳統,邵錫非得上去踹他兩腳。明明是為他好,他卻不領情,還罵自己是新兵蛋子!


    “蘭大偉,你他媽的混蛋!馬上寫申請,學兵隊不需要你這樣覺悟的兵!”李浩被氣的橫眉豎目,衝著蘭大偉吼道。


    邵錫輕輕地到了蘭大偉身邊,想和他單獨談談,誰知蘭大偉一把撥拉開邵錫的手。“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他一把推開邵錫,臉上充滿了怒色。但邵錫覺得,蘭大偉畢竟是一分隊過來的老兵,候永東對他也抱了很大的希望。他實在不想看他因為一時衝動犯了錯誤,導致遺憾終生。於是,邵錫一把抱住他,強行把他‘搬’到了洗漱室。


    “邵錫,別管他!”李浩衝著邵錫狠狠地道。


    “區隊長,放心吧,沒事兒的!”蘭大偉想掙開邵錫的束縛,但邵錫憑著一種信念,費了一番周折,終於將這沉重的身軀連推帶抱地弄到了洗漱室。“蘭大偉,學兵隊還有不到兩個月就結束了,你如果就這麽自暴自棄的話,不是前功盡棄了嗎?你是老同誌,我不該給你講道理,但我不想看著你因為一時衝動,毀了自己的前程!”邵錫攥著蘭大偉的手,希望他能冷靜。


    也許蘭大偉察覺到了邵錫臉上的真誠,不再反抗,臉上的表情卻很是無可奈何。“邵錫,其實我不是衝你發脾氣,這種日子,我真過夠了,這是人呆的地方嗎?簡直是魔鬼,簡直是魔鬼訓練營!”蘭大偉對邵錫的語氣開始變得友好起來。


    “但是,正是這種訓練,才讓我們真正體會到兵味兒,當兵的,從穿上軍裝那一刻,生命就不再屬於自己,換句話說,當兵的死都不怕,還怕這點兒苦和累嗎?學兵隊的訓練是苦一點兒,但是跟特衛隊,學員隊相比,那還差的很多很多!”邵錫用盡了一切激勵的台詞,希望能幫助這個容易衝動的老兵走出思想誤區。


    蘭大偉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這是訓練嗎?這純粹是折磨人!我沒見過哪個部隊有走著鴨子步開飯的,沒見過!你知道嗎?咱們區隊多少人因為高強度的訓練撒尿都撒出血來?還有,我你看”蘭大偉把手放到褲腰上,愣了一下。“你跟我來!”他拉了一下邵錫的胳膊,邵錫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麵,蘭大偉把他帶去了衛生間。


    蘭大偉關上衛生間的門,褪下褲子,眼睛裏充滿了委屈。“邵錫,你看,你看,這就是學兵隊的訓練所賜!”蘭大偉分開兩腿,邵錫看到蘭大偉的大腿內側都磨掉了皮,露出了鮮紅的嫩肉。“媽的,跑步的時候,這裏疼的要死,得提著老二跑,你說,我們活的窩囊不窩囊?”蘭大偉狠狠地指了指自己。


    邵錫的心猛地一顫。是啊,也許是男人的生理特性所致,過度的訓練和長跑,導致那不爭氣的家夥把兩腿根部摩擦的出血,再加上出汗,老二旁邊的大腿內側疼的要命。其實,在部隊,這種現象稱作‘磨襠’,大部分的男軍人,尤其是特種部隊的兵,都有過或輕或重的‘磨襠’經曆。這確實不是好滋味兒,邵錫也一直受著‘磨襠’的困擾,而且他的程度,比蘭大偉還要嚴重。


    “你在那個地方墊點兒衛生紙,管用!”邵錫建議道。


    “扯淡,女人嗎?墊衛生紙?你真想的出來!”蘭大偉提上褲子,狠狠地拍打了兩下,表情很是義憤。


    “蘭大偉,說實話,你那點兒傷算什麽?你看看我的!”邵錫終於忍不住了,蘭大偉的屢屢叫苦,讓他實在是束手無策,邵錫本來想用語言來勸他加強吃苦性,但是這對他好像沒有絲毫用處。邵錫隻能讓他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痛苦!


    當邵錫脫下褲子時,蘭大偉驚呆了。他睜大眼睛,仿佛有些不可思議。


    其實,邵錫的兩腿根部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墊上的衛生紙也被汗水浸的成了碎沫,一道道傷痕還在往外滲著血絲。“蘭大偉,我尊敬你是老同誌,這點兒苦算什麽?跟抗日戰爭,跟援朝跟援越戰爭死去的老前輩比起來,算什麽?我不希望你連我這個新兵都不如!”雖然邵錫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了,但卻是用心良苦,一心想激起蘭大偉的鬥誌。


    蘭大偉拍著邵錫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樣的,邵錫,你是好樣的,是我蘭大偉太嬌氣了!”邵錫能看的出他眼睛裏閃爍的白亮,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相信自己,沒有闖不過的坎兒,沒有吃不了的苦!”邵錫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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