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說過,作為一隻妖精,要懂得在逆境裏臣服,在順境裏再展現霸氣雄風也不遲。睍蓴璩傷


    花虞莞估摸了很久,才驀然發現自己現在是處在逆境裏。


    她深深地震驚了好半天,瞥到妖離鸞漂亮的麵容上勾勒起了淺笑,她才拍了拍蝶翼,吞吞吐吐地開口了。


    “師父,您一定要相信我本是個嘴甜的孩子,您老人家不知道,我最近有些對人界的話本子有些入迷,一不留神就與你對上的本子上的對白,請您當我嘴賤這件傷感的事便讓它過去了罷。”


    即便她很不情不願,但是人家很不湊巧就是阿娘說的那個樹妖榛。


    花虞莞說著,很是真誠地望著他,雖然就她現在的真身眨眼睛人家也看不見……


    妖離鸞望了她一眼,並沒有戳穿她的謊言,盯得花虞莞越發心虛起來。


    許久,她隱約聽到他的低喃聲易。


    “他說,你會是我的情劫,我總覺不相信,如今我也不相信,情劫而已,渡過不就行了……”


    花虞莞聽到他的話,剛抬起頭,卻撞進那雙優美的鳳目裏。


    她的心跳了一下,發怔的時候想著。


    阿娘說得對,有美色真是極好的,那不光是誘惑人資本,還能造福其他人賞心悅目。


    “那麽,你便是我妖離鸞的弟子了,生生世世都不能給我造成不便……”


    那是,她與妖離鸞的初見。


    *


    兩百年後。


    花虞莞已經從一隻蝴蝶幻化成人形,但是她很不開心,誰被其他妖嫌棄會開心啊!


    比如現在,花虞莞剛繞過兩個小妖,隱約聽到她們在嚼舌根。


    “都說蝴蝶妖天生嫵媚風情,這是鬧的哪樣……”末了,其中一個雞妖還嫌棄地嘖了很大的一聲。


    花虞莞差點忍不住衝回去把她們兩人揍一頓,你們才是鬧哪樣,你們全家都鬧哪樣!


    當然,花虞莞硬生生地壓下了想打架的衝動,瀟灑地一抹淚裝作聽不見。


    都說蝴蝶妖會隨著時光生的越來越貌美,但是花虞莞怎麽也沒想到,她幻化成人形之後生的和普通小妖一般,絲毫沒有族裏人那樣的貌美。


    雖然妖離鸞安慰她說她沒有那麽醜。


    雖然阿娘說美貌這回事妙不可言,強求不來的。


    但是每當看到其他妖嫌棄的眼神,花虞莞就有一種想剪了她們嘴巴的衝動。


    “總比某些想引誘天界神仙,反被告知你沒有美色的好。”花虞莞說起這話,美眸特不屑地掃了那其中一隻雞妖。


    沒錯,她跟裏麵那個嘴賤的雞妖——紅搖,是冤家。


    果不其然,聽到她的話,紅搖的美顏漲紅了,她硬生生地壓下一口氣,隨即嫵媚一笑。


    “喲,今天精神不錯啊,不知道前些日子是我看花眼了還是,看到了你那師父和一花妖拉拉扯扯的,怕是過不久你就有師母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


    說完這句話,紅搖便跟身旁那個雞妖笑得惡劣起來,扭著腰故作風情地走了。


    而花虞莞則微微眯起了美眸,紅唇抿了抿,很是不悅的弧度。


    這次是花妖麽……


    *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頹廢了。”


    “你不是還要成你的仙,你不是想要成為萬人矚目的仙嗎?現在成天和她們廝混在一起你還要不要你的佛了。”


    “你終日沉淪就因為她們生得美豔嗎?!”


    ……


    香浮山上,一道憤怒的女聲執著地一遍遍地說著話。


    她的聲音伴隨著幾個女妖嬌媚的笑聲傳出妖殿,有端著美酒佳肴的小妖哆嗦了下,猶豫著是否在這個時候走進去。


    誰都知道,出聲的是妖離鸞大人的女徒弟。


    妖殿裏。


    你何時成了這般膚淺的人,竟也被那些虛無的美色迷得團團轉……


    最後一句話,花虞莞控製不住地脫口而出。


    下一刻,她的美眸底才恍然醒悟,張了張嘴剛想要道歉,美眸餘光瞥到他身旁那群嬌媚向他撒嬌的女妖時,她的話突然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嚨裏。


    突然有一瞬間,聽著殿內始終熱絡的嬌笑聲,她好像有些多餘。


    “先散了吧。”


    許久,在女妖們一片噪雜的歡聲笑語裏,響起了一道淡漠的聲音。


    聞言,那幾個女妖通通抬起美眸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花虞莞裝作沒看見,直到最後一個女妖像是有意撞了下她的肩膀走出去後,她才掀起美眸,正好撞進那雙優美的鳳目裏。


    他蹙眉看她。


    還是那張漂亮的麵容,熟悉的人……


    就在花虞莞抿了抿紅唇,喉嚨有些酸澀的時候,聽到他的聲音卻徒然冷下:“你還要聽外麵那些人妖言惑眾到什麽時候,我是不可能修成仙的。”


    “你胡說!”


    花虞莞回過神來,美眸裏的霧氣被她逼回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你可以的,我知道你想成仙……”


    她倔強地直視著他。


    “你明明就那麽希望可以得道成仙,讓那些酸腐的神仙不再小看我們妖精,明明還有一百年你就可以曆劫了,就差那麽一點,你為什麽要放棄!”


    “你很在意我不成仙。”


    妖離鸞扯了扯唇,漂亮的麵容上緩緩勾勒起了淺笑,“是這樣嗎?”


    花虞莞突然不說話了,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了,美眸裏隱約隱忍著什麽。


    是的,她很在意的。


    很在意他這幾年突然性情大變。


    很在意他總是說自己成不了仙。


    很在意紅搖和其他妖精每次在她耳邊說他豔福不淺。


    很在意他……沒有征兆的放棄了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東西。


    “我不想和你吵架。”


    妖離鸞站起身來,微風吹拂起他一襲墨發,他望了她好一會,蹙眉,漂亮的麵容上卻淡漠無比,“你隻要知道我是不能成仙的就好了。”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要走出妖殿,花虞莞僵在原地。


    在他要踏出殿外的時候,她突然猛地看向他,一針見血道:“你一直這樣對我說,卻不肯告訴我原因……妖離鸞,你是不是愛上她們誰了,所以才……渡不過你的情劫。”


    有那麽一瞬間,那道背影有片刻的僵硬,然後恢複如常。


    “你就確定是她們?”


    嘲諷似的聲音響起,妖離鸞徑自走出了偌大的妖殿,殿門被他摔得很用力,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


    天界。


    花虞莞悠悠轉醒的時候,美眸被灼熱的驕陽刺得微眯,她緩緩抬起手撐著額際,紅唇裏溢出了一聲低歎,唇角卻始終染著淡笑:“許久,未曾夢到那些事了……”


    不遠處,花蘿歌趴在草叢裏,她的嘴裏叼著根雜草,當望到前幾天見到的貌美神女時,有片刻的怔愣,暗暗唏噓。


    原來她就是狸色的主人。


    “她病了嗎?”花蘿歌趴在草叢裏好一會,轉頭問身邊的狸色。


    聽到她的話,狸色的美眸閃了閃,說出的話平靜無波:“元神耗盡……我求過佛尊,但是主人自己未曾有活下去的信念,根本無用。”


    花蘿歌心尖一動,下意識地抬起美眸望著靠在花露殿的方向。


    那個神女一如當日她看見她一般,背靠著大樹,美眸沒有焦距地望著某個方向,紅唇染著淡淡的笑意,她靜的仿佛並不存在。


    莫名的,讓人有些心疼她。


    “後來呢,那個人和她怎麽樣了?”鬼使神差的,花蘿歌脫口而出。


    狸色的美眸有些恍惚,她望著花虞莞的方向,聲音很輕:“後來……”


    *


    花虞莞是不懂愛的,但她卻知道什麽是心痛。


    那日之後,妖離鸞就像是從沒出現過,她坐在妖殿裏冷靜了整整三天,然後她後悔了。


    然而,妖殿,香浮山……


    卻沒有一個人再見到過他,花虞莞就那樣找了他兩年。


    兩年裏,她與阿爹阿娘斷了書信,長途跋涉地流連在世間尋找他,修行沒有再長進。


    某一日,花虞莞在尋找妖離鸞的途中,一妖尋釁滋事,有意激怒花虞莞。


    就在花虞莞重傷嘔血之際,她心裏一直壓抑著的怨氣突然打開了,她咬緊牙猛地向西極的方向大吼:“佛,西極的佛,你不是心懷慈悲嗎!


    為什麽要那樣待他,妖離鸞潛心修煉十萬年,一心向佛你為何不幫幫他?!


    你指點他修仙,現在卻眼睜睜地看著他下落不明,你難道就問心無愧嗎?!


    妖……也是你的子民啊!”


    隻是一瞬間,遠處佛光大照,她看到那個鯉魚老妖的美顏上出現了驚惶,下一刻她還來不及逃離開便慘叫一聲,化作了一撮灰。


    花虞莞的唇角流下了血,她的美眸緊縮了下,有些怔愣剛剛消散的鯉魚老妖。


    然後,花虞莞聽到了一道淡笑的聲音。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佛尊凰惹,世人的佛,也是她們妖的佛。


    那個俊美得近乎虛幻的男子,他看著她,唇角染著淡淡的笑,仿若慈愛。


    “我指點他隻是天意,而他命裏注定要成魔,不管妖離鸞渡不渡得過你這個情劫,他終究會被一些人事物強逼入魔,你又何必執著,你天生有佛性何不潛心修煉,早日成仙……”


    不管妖離鸞渡不渡得過你這個情劫……


    花虞莞愣在了原地,他還在說什麽她已經聽不到了,美眸恍惚間,她的腦海裏隻是不斷回蕩著這句話。


    她,是妖離鸞的情劫嗎?


    “你就確定是她們?”


    腦海裏仿佛還響起兩年前他離開前的嘲諷,以及眼底壓抑的情緒……


    花虞莞再抬起頭的時候,美眸裏有了隱忍的感情,她聽到自己問:“如果他沒有入魔……如果妖離鸞最後沒有入魔,他還可以成仙嗎?”


    凰惹淡笑:“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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