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再說下去。睍蓴璩傷


    因為荔氿氿冰冷的美眸就那樣直直地看著她,莫名地讓她發虛,想要後退幾步。


    她剛退了一步就看到了她身上的束妖鏈。


    突然像是回過神來,少女惱羞成怒地在她臉上狠狠地刻著,嘴裏大罵著。


    “賤人,你這個賤人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等你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輅!


    你當真以為你是我師嫂了,要不是你……要不是道教當初不能辦了你,師兄哪裏會娶你,該死,你真該死!”


    臉上的痛楚越來越明顯,荔氿氿甚至感覺到了她的臉一直在流血。


    她也感覺到了那個女人在她臉上做了什麽,她刻下了“賤人”兩個字…嫻…


    荔氿氿想說,其實她根本不用那麽惱火。


    因為她現在才是階下囚,她這個幹幹淨淨的師妹如果淡定地來看她,那樣興許她會覺得被羞辱。


    她這樣,反倒真的很孩子氣。


    臉上火辣辣的痛楚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麻木了,荔氿氿轉了轉有些灰暗的美眸,突然往一黑暗處看去。


    她記得,方才荻花就是躲在那裏了。


    她的臉永遠都被毀了,荔氿氿還以為她會憤怒,不過倒是沒有,隻是想看看他的臉色。


    隻是她費力地眨著美眸,眼前卻仍然模糊。


    腥甜的鮮血沾染上了睫毛,她又眨了眨,始終看不清。


    即將昏沉之際,她仿佛看到了一個身影不再躲了,緩步走出來。


    然後她聽到荻花冰冷的聲音:“來人,傳話下去,霓裳道姑因嫉妒那海藻妖美貌,耐不住性子偷出寒鐵匕首絞殺了海藻妖,以至於未能等候發落海藻妖就已經元神消散。”


    她恍惚間看到了那位霓裳道姑手裏的匕首掉在地上。


    她驚惶地瞪大美眸,像是難以置信:“師兄你為什麽要害我?!”


    荔氿氿強扯了嘴角,想笑,卻昏了過去,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


    “清儒,帶她走。”


    ……


    回過神來,荔氿氿的手一顫,手裏緊攥的鳳凰花就掉在了地上。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美眸裏竟有了淚光。


    許久,她又想了想。


    後來呢?


    後來她醒來的時候就是在海棠林的海底裏。


    她感覺到了自己因為大傷,原本不穩的元神幾乎散盡,她不知道為什麽她還會活著,但是她可以確定的是,有人把她送回了海底休養元神。


    而她,絕不會認為是荻花做的。


    然而,荔氿氿仍然記得,她在昏迷前,有人扶住她的肩,暗啞道:“撐下去……是我錯了,荔氿氿,你,並不該死。”


    “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可能嗎?”


    他還說了什麽,她聽不清了。


    再醒來,已經是幾百年後,她的元神不再那樣不穩,不再需要依靠吸食人心保命,而那個負了她的人,卻得道成仙。


    ***********


    荻花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他卻沒有走,一直在這竹屋呆了不少時日。


    荔氿氿同樣沒有趕他,她甚至是很少開口,有的時候荻花會以為,這裏隻住了他。


    而她,確確實實地在他眼前。


    就在他醒來的那天早上,她從床榻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虛弱的他,美眸淡漠,聲音裏有抹戾氣:“下次……我不會再失手。”


    她的聲音很淡,以至於他以為隻是錯覺。


    然而,即便是錯覺,在她出去的時候,他卻仍然伸手想去拉她。


    他忘了的是,他的身子並無力氣,剛拉住她的衣角她就呆愣了下,下一刻那雙美眸一狠,仿佛燙手山芋般甩開了他。


    直到他摔下床後,他才緩緩地想起,眼前的人並不是幻覺。


    夜晚。


    竹屋裏傳出了幾聲咳嗽,荔氿氿皺緊了黛眉,剛要走進去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下。


    直到見了咳嗽那人眼底的欣喜若狂,荔氿氿才有些後悔走進來。


    看了看他,她微抿起殷紅的嘴角,卻是拿出了竹屋裏的架子打算出去烤些吃食。


    出去前,她看了看手裏順帶摘回來的野果,荔氿氿道:“我沒有好吃好喝的供著你,隻有這個……”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


    一雙修長溫涼的手已經接過她手裏的野果,聲音輕笑:“謝謝。”


    荔氿氿沒有再多說,隻是拿著架子出去烤魚,然後拿了一條烤魚給他,自己剩下一條。


    今晚的夜很漫長。


    荔氿氿站在海棠林裏發呆很久了,她望著皎潔的月色美眸裏有抹迷離。


    她在思考,很慢很慢地思考自己在做什麽。


    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她隻是憑著自己的本能在做。


    “西華棠,我在做什麽……”


    呢喃聲溢出紅唇間,荔氿氿望著滿林的海棠花有些失神,心髒突然一痛,終究隻是低低地哽咽,“我有些疼,西華棠,好像看到他還是有些疼……”


    她沒能為他報仇,她卻還像沒事人一樣給他打理上下。


    真是,把西華棠的命當草嗎?


    不是的。


    荔氿氿清楚,她隻是下不了手,怎麽也下不了手。


    “荔氿氿。”耳畔突然傳來一道歎息聲。


    一雙冰涼的大手從後抱住她,以至於有一瞬間她以為是西華棠,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種冰涼的體溫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荻花。


    “荔氿氿。”他又喚她。


    她沒有吭聲,隻是手在身側攥得發白。


    “我是不是很過分?”


    許久,她問他,聲音沙啞,“我連讓他安息都不能,卻還和你這般平靜地相處。”


    “我這一輩子胸無大誌,總是任性妄為,他總說我是有出息的妖,但是他錯了……


    荻花,我不是他想的那樣有出息,能擔當,我恨過的,沒有擔當地恨你當初不愛我。”


    “因為我總想我們當初成婚兩年,每晚睡在一起你對我還是不留情。


    我也總想,你明明該知道,隻要你退一步,讓我帶著西華棠走我便不會癡纏你,可是你要的偏偏是我們的命。”


    “荻花……”她抽了抽鼻子,突然哽咽了。


    “荻花你到底有沒有心?你難道一輩子都不會痛嗎,你那樣對待我和他的時候,我很痛啊,我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更保不了他……”


    “我不想他死,因為我知道,他還安安穩穩地在我身邊的話,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告訴自己。我還可以繼續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我們沒有荻妻磐這個女兒,就算你騙過我。”


    “可是他為什麽要死,他為什麽不好好活下去,帶著他那些女妖精去逍遙也成啊,為什麽偏偏是死了……”


    身後的人沒有吭聲,隻是抱住她的手越來越緊。


    眸底複雜,卻是一遍一遍地低喃:“荔氿氿,荔氿氿……”


    海棠林裏寒風狂亂,今晚卻也是一夜***。


    ************


    當花蘿歌說出想要到外麵玩的時候,顏月足足審視了她二十分鍾。


    直到確定她是真的單純的想玩,他才慢悠悠地擦擦嘴角:“好,用完膳罷。”


    人界花街有一處讓人能忘記煩惱的地方,花蘿歌曾一度久仰了許久。


    她聽聞那裏的侍寢美人個個都有自己的絕活,就連那裏的老鴇徐娘半老都能風情萬種。


    以至於花蘿歌幾次下界的時候都想往那裏去,卻比比總被人攔住。


    脂紅樓,高等廂房裏。


    “這就是你說的能讓人忘記煩惱的好地方?”


    顏月背靠著榻椅,扯了扯殷紅的嘴角,優美的下頷微微抬起,像是在等待她的解釋。


    把他帶到妓院的解釋。


    花蘿歌瞥到他眼底的惱怒,摸了摸鼻子道:“把她們當成人界的侍寢美人不就得了嗎?”


    末了,她忍不住嘀咕道,“一個個都長得好好看,要是大蓮二蓮來了,應該舍不得走了……”


    她完全忘了那兩個自識清高的人其實會恨恨地甩袖離去。


    “你不是男子多可惜。”顏月鐵青著俊臉,諷刺了她一聲。


    花蘿歌看了看此時坐在顏月腿上,湊過去吻他唇的美人,也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很可惜,要是我是男子就好……”


    “你不知道什麽才叫接吻嗎,來這裏的人花錢就是要看你們死氣沉沉的嗎?!”


    花蘿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顏月的暴喝聲打斷。


    她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大怒地推倒方才吻他的侍寢美人,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還沒等花蘿歌驚悚地想和他說不喜歡就走罷,他突然惡狠狠地一把扯過她,低頭吻了下來。


    溫涼的觸感傳入感官,花蘿歌美眸微愣,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瞪大了眼。


    他的手就已經撫過她的唇,滿意地道:“這才叫接吻。”


    還在惱怒的侍寢美人好像出現了些錯覺,怎麽聽那位小爺的聲音裏,好像是在笑。


    還不待她想上前試試剛才那小爺給她示範的,就看到那小爺轉過身,慢悠悠地要走出廂房。


    而那一同前來的女子像是氣大,凶猛地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把那小爺給打暈了。


    直到楞乎乎地看完這一係列鬧劇後,那侍寢美人才扭了扭手,結結巴巴道:“那個……那花瓶的錢……”


    “他付!”


    花蘿歌想也沒想就道,語氣裏明顯地惱怒。


    好不容易跑出去還沒等她想著怎麽甩開顏月就被吃了豆腐。


    這是哪門子的倒黴啊混蛋!


    早知道當時就一花瓶砸下去不就得了。


    於是,那脂紅樓的侍寢美人就眼睜睜地看著花蘿歌晃了出去,然後搬了板凳坐等地上那昏迷的小爺醒來給錢。


    於此,花蘿歌第二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順利跑了。


    顏月再次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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