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嗓音響起。睍蓴璩傷


    還不待她喜極而泣就被潑了一盤涼水。


    砂嫿霎時委屈得不行,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她道:“誰等了,明明就隻有你一個人在等,我半點都不想有緣人出現……”


    “而且,人家也是有婚約的啊!”


    “你要我破壞人家感情做什麽,蓮栙你的人品怎麽這麽不好。輅”


    ……


    從頭到尾蓮栙都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她,黑漆漆的眸子裏甚至沒有多餘的情緒。


    待她說完之後,他才伸出了溫涼漂亮的手指碰了碰她,低聲道:“你喜歡他。嫣”


    “什麽?”


    她擦著鼻涕,聽到他的話後傻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若是在意的是與她有婚約的女子,並不比太過憂心,還有我在……”蓮栙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淡淡。


    夜風吹動他一襲墨發,砂嫿一時間有些恍神。


    “那個女子的陽壽是病弱命格,成婚幾年後便會沒命,砂嫿,我隻需等就好,等你懂得了你要的情愛滋味,我便帶你走。”


    砂嫿默了半響。


    許久那道軟糯的女聲才小聲卻帶著堅定地傳出。


    “蓮栙,我並沒有想要懂情愛滋味啊,我也沒有想要跟著別人……能不能,讓我繼續跟著你?”


    微風吹拂過,許久都沒有人應她。


    砂嫿的心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原本燒紅的溫度冷了下來。


    玫紅的發髻裏隱約有個極小的女子抱膝坐在裏頭,美眸浮起了一層霧氣,卻仍然咧嘴笑道:“我……開玩笑的,蓮栙你又對我不好,你也總是每天跟個木頭一樣。


    再說了跟了你幾百年我還不知道你是誰,誰會喜歡你啊?喜歡你的……絕對是傻了!”


    許久寒風裏隻傳來淡淡的一聲:“嗯。”


    他真的就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連一點不舍都沒有。


    活像他不是跟她過了幾百年的人。


    砂嫿就一直坐在牆上,怔著美眸看他越走越遠。


    直到那道清淡的背影要消失了,她突然像是賭氣一般,恨恨地哭喊了一聲:“走!有多遠走多遠,誰稀罕你啊,神經病!!”


    蓮栙的腳步始終沒有停,沉默地近乎無情。


    *


    氣話歸氣話,砂嫿在哭夠後一下子就後悔了剛剛頭腦一熱罵他的話。


    她忐忑著估摸,蓮栙性子淡,應該不大記仇。


    ……


    一轉眼砂嫿已經在丞相府呆了半個把月了。


    近來丞相府極其熱鬧,因為百黎昇和與她有婚約的那家小姐下個月要大婚了。


    百黎昇的心情很好,砂嫿的心情卻很不好。


    她總感覺自己有哪個地方不一樣。


    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蓮栙,但是每次看到百黎昇腦海裏都會一下子忘記蓮栙。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砂嫿想了想,才想起第一次見到百黎昇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古怪。


    卻無法控製住感情。


    彼時,端莊氣派的房間裏。


    砂嫿的真身被放在墨水旁,她有些鄙夷地看了眼在作畫的百黎昇。


    他今天穿了一襲華美的黃衫,襯著秀氣的臉龐,看起來頗為優雅。


    尤其是站在桌前畫著未來妻子的畫像時,更是一副含情脈脈樣,看得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現在動情這麽快,沒準以後發現人家其實不喜歡自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砂嫿的惱怒太過明顯,百黎昇突然向擺放在桌上的她看過來。


    當看到那泛紅的發髻時,一雙黑眸靜靜地,笑容卻很軟,他微微俯下身湊近發髻:“你不高興嗎?”


    砂嫿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


    美眸一愣,她反射性地開口:“你看得見我?”


    她原本隻是隨口說的,也沒真的覺得他聽得到她說的話。


    然而,下一刻砂嫿卻看到百黎昇黑眸閃動著笑意:“先前那男子不是說了我是你的有緣人麽。”


    頓了頓,他唇角輕勾。


    “我記得那男子走的時候你哭得很凶,眼淚都弄濕了我的衣服。”


    “……”


    所以說你看到我哭成狗的醜樣了嗎?


    所以說你知道我被那些胭脂水粉味熏得窒息的時候並沒有善意救我一把嗎?


    所以說你為何是表裏不一的人?


    自從知道他看得到她後,接下來一段時間,砂嫿都很不自在。


    尤其是隨身被百黎昇帶著,上到用膳出門,下到沐浴上茅房。


    導致於砂嫿第一次發現,原來有的時候不能看表麵的,有的人看起來秀氣優雅,實際上並不在意臉皮。


    百黎昇對她說:“砂嫿,其實你不知道,我和她算是青梅竹馬。


    小的時候我身體病怏怏的,小我兩歲的她就搬著小板凳給我喂粥,我那個時候就在想,她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那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好麽!


    百黎昇對她說:“今天我們下棋讓對方練練手罷……璃裳好像挺喜歡下棋,以後我可以給她作伴。”


    你當我多才多藝嗎!


    百黎昇對她說:“新婚之夜那種事……管家說出了差錯女子都會不開心的,我想著是不是該去問爹爹經驗……”


    你沒看到我替你臊紅的臉嗎。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砂嫿一聽到璃裳這名字就大怒。


    以至於每次百黎昇又在她耳根子旁嘮叨他未來妻子的時候——


    她都會恨恨地道:“我比她好。”


    一句我比她好不是一般的好用。


    每當百黎昇嫌棄地走開後,她都會有一種自豪感。


    *


    很快就到了百黎昇的大婚前夜。


    今夜他把她扔在桌子上就出門了,砂嫿百般無奈地躺在桌上半響,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氣息。


    她反射性地就轉過頭,恰好看到窗外那抹人影,透過薄薄的窗紙,可以看到他淡漠地在看她。


    是蓮栙。


    自上次過後,他已經一個月沒有來找過她了。


    現下看到他,砂嫿很高興,剛要叫他,那道人影突然頓了頓。


    然後轉身走了。


    她愣了半響,突然怒了,妖身一動就控製著發髻頭紮破薄薄的窗紙,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待到了僻靜之處,蓮栙才停下了腳步,冷聲道:“快些回去。”


    一個月來的憋屈就在這句話下爆發了,她撅了撅嘴,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蓮栙,我很想你。”


    “……”“我不想和你說的有緣人在一起……況且百黎昇都要大婚了,我沒必要和他……罷。”看他不說話,她心一沉,卻是咬了咬牙再道。


    這一次,蓮栙並沒有理她,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要走。


    她呆愣著望了他的背影半響,才低聲下氣道:“你是不是不想我纏著你,不想再多一個累贅?”


    前方的背影停了停,她抿了抿殷紅的嘴角。


    “我隻是想陪你,以後我定不黏著你了……”所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許久,蓮栙才緩緩轉身,黑漆漆的眸子染上了冰冷,話語刻薄,半點情麵都不留。


    “我不需要你陪。”


    他那句話落下後,砂嫿愣著美眸站在原地許久。


    直到他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寒風吹拂過蕭瑟的葉子。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懂了心灰意冷這個詞。


    不久後,當百黎昇回來時看到那枚發髻一直滴著水漬,甚至把他的書都弄濕了時,驚悚了好一會:“你這是又一次情傷了嗎?”


    *


    今天是百黎昇的新婚之夜,砂嫿的精神還是不大好,隻是在看到穿著華美嫁衣的璃裳時,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有些厭惡,或者說是敵意。


    複雜的情緒。


    她這般腹誹,卻也想不明白總會出現這種情緒,還不受控製。


    尤其是在入了新房之後,百黎昇對她的殷勤寵愛,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甚至在想,百黎昇真的好意思麽!


    讓她一個女孩子也呆在新房裏,雖然她是發髻。


    砂嫿當時正懶洋洋地趴在交杯酒旁邊,就把一雙修長漂亮的手拾了起來,然後戴在了那璃裳的頭上。


    還不待她大怒,就聽到了百黎昇笑得很軟的聲音。


    “很漂亮,這發髻與你很般配。”


    砂嫿的怒氣一下子萎了,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了,百黎昇當初就是要把發髻送給自己妻子。


    瞪了百黎昇一眼,她也就索性趴在他妻子的頭上睡了起來。


    直到那溫柔的女子羞澀一笑,呆在她頭上的發髻被摘下,而後被一襲褪下的嫁衣蓋在上麵,遮擋了光明。


    這個新婚之夜才算過去……


    而被蓋住視線的發髻卻移動了下妖身,當看到那兩個恩愛交纏在一起的新婚夫妻時,她的眸光下意識地冷了下來。


    很不悅。


    很不喜歡。


    就像是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


    半年後。


    砂嫿已經半年都沒有再見到過蓮栙,也反射性地沒有再想到他。


    偶爾想起蓮栙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不舒適,然後很快腦海就會被百黎昇的身影所替代。


    這般久了之後,她潛意識裏開始覺得,隻能看著百黎昇……


    半年的光陰說快不快。


    如今的她每天都對著百黎昇。


    看他磨墨,看他灌養花園,看他提筆作畫,聽他念書的溫軟嗓音……


    她的目光已經習慣追隨著百黎昇,從一開始感覺到了不對勁,後麵就已經是習以為常。


    漸漸的,到砂嫿開始想她是什麽時候喜歡百黎昇的,她也想不起來了,隻知道自己很愛他。


    很愛很愛他。


    比蓮栙更……


    腦海裏閃過這個想法時,她下意識地皺眉,突然沒再想下去。


    正當她百般無聊地在房裏等百黎昇回來,不湊巧他的妻子璃裳先進來了,還是笑意盈盈,臉色紅潤。


    砂嫿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和百黎昇……


    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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