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四十幾歲的大老爺們兒,這會兒流的可不是腦門上的汗了,而是眼睛裏的淚水。睍蓴璩傷他後悔不已,寶貴的手機怎麽就不買了呢?手裏當初七萬多,怎麽也不會差那一個手機錢,怎麽就鬼迷心竅了呢?唉,說啥都晚了,看看這三萬,在天亮之前能否鹹魚翻身吧。


    王老二懷著忐忑的心情,焦慮的表情,來到了麻將桌上。這麽說吧,既定的賭局,既定的狼套,你硬要往裏鑽,結果可想而知。王老二輸得精光,下意識的翻翻兜,隻摸出一塊錢的鋼鏰來。


    王老二徹底傻眼了,另三人都嚷著太困了,陸續離開了。給王老二留下最後一丁點可憐的尊嚴,人家說困了,沒有說你輸幹爪了。


    王老二第一時間,居然想到了死。等想到死不起的時候,自己在包間裏偷偷地哭起來,哭聲不大,卻是非常傷心,痛心。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自己都覺得不值得可憐。接下來要麵對的:王寶貴的學費;張大嘴的討債;方景嵐,吳曼知道了會是什麽效果呢?寶貴知道了會是什麽後果呢?------王老二在醉意哭聲中,趴在麻將桌上睡著了。


    大概是做夢,又是現實。三四個小時左右,王老二被叫醒了。


    他揉了揉猩紅的睡眼,見麵前站著三個人。一個是張大嘴,另外兩個不認識。好像不是本地人。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魯提轄的塊頭,一臉凶相。打眼看去,就是職業打手,或者可以稱作是專門替人討債的。


    “老二,咱們平日裏關係不錯,不過人情歸人情。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日期!”張大嘴口氣堅決,不容回駁,“一共是十萬本金,加上三萬利息。”


    旁邊一個大漢接話道:“娘的,要是敢經官,我大卸你八塊。”


    “那倒不會,老二這點明事理著呢。經官的後果,他應該知道。再者說了,咱哥們兒什麽大風大浪沒有經曆過。”張大嘴接著說,“今天看在李瀟的麵子上,緩你一個月。從今天開始算起,你去想什麽辦法,我都管不著。你也知道,辦這種事情,都是速戰速決。老二,如果一個月後,你讓我看不到錢,那你可就千萬別怪我了。字據都有,就是和你打個招呼。”


    三人說完,直衝衝走了出去。


    這十萬塊,就是提褲帶要飯,十年也要不來。別說一個月了。王老二又趴在麻將桌上,一陣痛哭。這次他是再也睡不著了。李瀟是有意回避著自己,即便不回避,結果也如此,隻是一丁點情麵,給自己保留著而已。


    王老二腦子裏開始過電影似的,一幕幕影像,一個個人的身影開始在思想裏環繞。吳曼?不可能,她早就不做那事兒了,自己對她也不怎麽樣。再者,她也不可能有那麽多錢,即便有,也斷然不會給自己還賭債的。李瀟,自當不提,那是大債主啊。女人翻臉不認情,這是事實,也是真理啊。方景嵐,很有錢,很愛自己。可是,自己對人家夠專一嗎?這麽大的一筆錢,憑什麽讓人家替自己還?自己究竟幫了人家多少?方卉的事情,自己也沒有盡力撮合。怎麽說,人家也是親屬,也是老家帶過來的,感情隻在自己之上,絕不會在自己之下。這嘴,張不開,如論如何,還要給寶貴留點尊嚴吧。還有兩個月了,寶貴就要高考了,可是------總得給孩子準備些錢啊。這話說到家,好像冠冕堂皇,實際上,老天作證,自己愛玩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的確為了多賺點錢,給寶貴將來娶媳婦或者用在別的派場。可是目前,都等於零。


    王老二突然想到了死。


    王老二決定到醫院去,和寶貴見最後一麵,做個交代,然後就一了百了。可是,走在醫院的路上,王老二又想到這麽一句話:父債子還。自己死了,帳卻死不了,那可害死了寶貴。這孩子一輩子都毀在自己手裏了。


    王老二不知道怎麽騎車騎到醫院的,一路上差幾次和人刮碰。到了醫院門口,腳步像似拖了鉛,沉重的一步一個踉蹌。好半天,終於捱到了四樓。


    推開住院處的房門,王老二不由得驚了一下。


    原來房間裏此刻服侍王寶貴的,不是劉滿月,而是栗書亭。


    “大爺,你來了啊?”栗書亭禮貌的招呼著。


    “哦------這個------那個------”王老二想問的是劉滿月哪去了。可是嘴就是不聽使喚。


    要說這個栗書亭,本質上和他們家人就不太一樣。特別不像他媽。倒是隨他父親那麽點性情。經過部隊裏的三年鍛煉,應該說品行和道德都算可以的。就是少了些主見,經他堂弟栗嚴冬不斷地挑唆,搞得他有時候就沒了主張。栗嚴冬是什麽人,栗家老兩口都了解。栗父礙於親侄子,有些話不好挑明。隻有周宇倒是經常告誡著兒子,盡量離栗嚴冬遠點,最好少接觸。說歸說,聽歸聽。兩個年輕人在一起,畢竟有很多相通之處。何況在劉滿月這件事上,栗嚴冬全力維護他,這是他總認為父母的囉嗦是多餘的。


    “大爺,你坐,滿月去給寶貴買水果了。”


    “買水果?”王老二看了看桌子上,“這不都是水果嗎?”


    “滿月說我買的不好,也不是寶貴愛吃的那種,所以她要親自去。”


    “你們昨晚------?”


    “昨天我堅持讓滿月回家休息一晚,我來照顧寶貴。她說什麽也不答應,好像我要加害寶貴似的。嗬嗬------”栗書亭尷尬的笑著。


    王老二也無可奈何地笑笑。


    “你說大爺,這是哪和哪啊?我------我真的沒話說,昨天滿月趕我走好多次,後來寶貴發話了,這才勉強讓我在醫院待一晚上。你說大爺,我這是不是屬犯賤的?”


    “恩,是滿月多心了。”騎士王老二哪裏有心思聽栗書亭嘮叨這些。


    “哎,大爺,你眼睛那麽紅?是不是沒有睡好覺?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覺,這裏有我和滿月呢。你盡管放心吧。”


    王老二沒有顧及栗書亭說的什麽話,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病床上的王寶貴。


    “大爺,你有心事兒?”王寶貴好像看出些端倪。他當然也能猜到,大爺輸錢了。但是,絕對猜不到大爺會輸那麽多,會欠下高利貸。


    王老二心裏這個痛啊,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之於高利貸的事兒,那是一個字也不能透露的。


    “你------還有兩個月高考了吧?”


    “恩。”王寶貴認真回應著。


    “不會------不會耽誤事吧?”這話模棱兩可。在王寶貴看來,是自己住院期間,會不會把功課落下,影響高考。在王老二看來,自己的費用從哪裏出?寧願腦袋掉了,也要籌錢把寶貴的大學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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