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雨勢並未減弱,我和我媽坐在沙發上,看著我媽凝重的臉,腦子裏卻不斷有一些聲音被翻出來。


    “程升,你做人這麽狠毒遲早要遭報應!”


    “嗬嗬,別忘了眼前這個你說狠毒的人可是你的未婚夫。要不是我攔截了對你爸的貪汙舉報,你以為他還能這麽安然無恙地當他的‘清官’?”


    “你!”


    “嘖嘖嘖,瞧這委屈的小.臉蛋兒,看著真叫人心疼。”


    “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那些黑暗勾當都曝光嗎?”


    “我們半斤八兩啊蕭語。想曝光,你盡管去。看看是你家先倒台還是我。不過我勸你,還是安分地當你的程太太吧。”


    這些話不停地在我腦子裏循環往複,直到突然劈下來的一聲響雷讓我回神。


    雷聲漸漸遠去後,我媽才揉著太陽穴緩緩開口:“淩因,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怎麽處世為人。我不知道你今天在新人房外聽到了什麽,隻是今天的事要是沒有我,麵對程升,你打算怎麽辦。”


    “對不起,我……”


    我媽搖搖頭,“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淩因,你也該學會對自己負責了啊。的確,隻要你.媽我還活著一天就會護你一天周全,但世事難料,我終究有護不住你的那天,到那天……”


    “媽,你別說了,你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我媽苦笑著摸過我的手放在她手心,“好,媽不說了,媽隻是希望這件事就這麽到此為止了,希望我女兒能一直平安快樂。”


    我媽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起來,聽得我也是瞬間濕.了眼眶。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前半夜風雨交加,後半夜萬籟俱靜。


    事情的後續怎樣我無從得知,那天之後就像是雨過天晴,我們的生活也恢複平靜。


    但讓我始終惦記的是,蕭語和程升這段姻緣的走向。沒結果,到底是什麽結果。


    我問過我媽,撮合了錯誤的姻緣難道內心不會難過嗎?


    我媽笑著說,她隻負責牽線,而姻緣是靠雙方的,後續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但我知道,我媽心裏還是難過的,盡管她看上去還是樂嗬嗬的模樣,可她緊鎖的眉頭騙不了人。


    是啊,做媒婆的人天生有著熱絡的內心,會因促成了別人的快樂而快樂。而當自己的促成讓別人痛苦時,我們又怎麽可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但是我們也總會慢慢歸於平靜不至於讓自己被它所困,就像醫生見多了生死那般。


    ***


    這一周發生了幾件‘大’事。


    隔壁班的化學老師和隔隔壁班的物理老師結婚了,樓上兩個尖子班因為校慶選歌撞名而大打出手,以及井致同學在校際籃球賽中用力過猛閃了腰於是這幾天最好都臥床休養。


    我當然比較關心的是第三件‘大’事,因為葉俏俏在傳達給我的時候都笑岔氣了。


    “你知道嗎!井致當時還大喊了一聲,打人不打臉,搶球不撞腰。然後就被撞倒了哈哈哈。”


    我捧著下巴,想了一下那個畫麵,嗯,應該很美。


    下午的班會課,班裏在排練大合唱。


    老頭兒坐在講台上樂嗬嗬地看著報紙,文娛委員陳衫在台上帶著大家一句一句地唱。與其說是大家,不如說是跑調的一堆人。至於為什麽跑調,因為文娛委員自己五音不全啊!


    陳衫是個中等個子的男生,外號襯衫,此人街舞跳得特別好。競選班幹部的時候,他給全班秀了一段,然後就全票通過了。然而……沒想到的是他唱歌竟然沒一個字在調上,比念還難聽的歌聲卻像他的舞一樣洗腦技能滿滿。


    這不,大家已經完全沉浸在那個調裏不能自拔,連葉俏俏都在我耳邊感歎自己的唱功終於在調上了……直到襯衫說他唱累了讓大家跟著原唱練一下的時候,全班才如夢初醒!


    這特麽剛剛唱的都是什麽!


    這真的是同一首歌嗎!


    正當全班都處於懵逼狀的時候,老頭兒從報紙後麵探出來,我明顯看到他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說:“淩因啊,要不你來帶大家學一下吧。”


    於是我就這麽上了台。


    講台下一株株白菜人手一張五線譜、歌詞和迷茫的眼神。我先帶著大家把五線譜的幾個音學了一下,再開始一句一句地帶。


    還沒帶幾句呢餘光就掃到窗外的一團白色。我仔細一看,那不是井致嗎?


    窗外走廊,井致一手扶著腰慢悠悠地經過我們班前的走廊,那叫一個步履蹣跚,看來是真的扭到了。


    好像是知道有人在看他,井致忽然回過頭來,看到我的時候他愣了一下,然後用嘴型凶神惡煞地說了句話,那個口型應該是——瞅什麽瞅!附上那扶腰的動作,瞬間戳中了我的笑點。


    這哪條街的潑婦啊哈哈哈。而且!我就瞅你咋的!


    台下的白菜們正在學唱著,而我在台上辛苦地憋笑,由於不能笑出聲於是肩膀控製不住地抖。


    老頭發現我的異樣,碰了碰我的手臂,輕聲問道:“淩因,你怎麽了。”


    就這樣,我撒了開學來第一個謊。


    “老師我肚子疼想去下廁所。”


    “趕緊去吧。”老頭說完用手示意同學們先停一下說道,“同學們先休息一下,可以互相唱一下,一起改進。”


    我走出教室,看到的是井致十米開外扶腰蹣跚的背影。我疾步追過去,然後徑直衝向了盡頭的廁所,到達的刹那就開始捧腹大笑,我真心覺得自己笑點這麽低以後可能是笑掛的。


    笑得差不多了,我扶著牆挺起腰,揉了揉酸掉的臉。


    一轉身就對上一雙俯視的眼睛,嚇得我不由自主地微抖了一下。


    “笑完了?”井致雙手交叉,幽幽地問道,“什麽東西這麽好笑?說出來分享一下,嗯?”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仿佛能看到瞳孔倒映出的小小的我。


    我趕忙擺出一張狗腿臉:“不用了不用了,您的腰要是一笑不起,小的可賠不起啊。”


    “我的腰會起不來?”井致邊挑著眉邊扭了扭.腰,扭完還不忘回敬我一個無辜的眼神。


    這反差萌來得真是讓我猝不及防。


    而在同時,我迅速地反應過來!他不是腰閃了嗎!剛剛還扶腰蹣跚走路!那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個扭.腰自如的人是誰!


    騙子!


    “你你你竟然又騙人!!!”我伸出一隻手指震驚得第一回結巴了,“我我我要告訴老師!”


    “喲~你你你去呀~”井致學著我結巴說道,然後看著我又銷.魂地扭了一圈腰,一臉‘你快去不去就是狗’的嘚瑟表情。


    就在我正要發力反擊的時候,事情出現了大反轉。


    “井致,你在女廁所門口幹嘛?”


    這是一個中年老男人的聲音,排除一係列幹擾因素,我判斷這是一位老師。


    我剛說了要告老師,老師就出現了!然而,我說告老師就是說著玩兒啊,這年頭誰會真的這麽做啊。


    井致幾乎是瞬間就轉了過去,而我則選擇按兵不動。


    “主任,我腰扭了,正要過去給您交假條。”這耿直到爆的聲音,我不禁在心底感歎,會裝,真會裝。


    主任?這麽一說,我倒想起,的確他們高二的教導主任因為負責教高一的政治,所以辦公室就設在我們這層的走廊盡頭。


    我慢慢把步子挪到門口也就是井致身旁,靠著牆站定。隻聽見外頭中年老男人嗬嗬一笑,“那我辦公室也不在女廁所啊。”


    井致轉過頭掃到我的臉,我故意流露出一副‘機會來了’的神情。他凶神惡煞地朝我擠眉弄眼!


    “井致同學?你回頭在看什麽?”中年老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看你怎麽編,我對著井致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但是接下來我就發現自己的天真之處了,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簡直是編謊話能手。有一句老話說,說謊不打草稿,我看他簡直就是說謊屆的泰鬥,十句話句句摻水!


    以下是讓我做出判斷的依據。


    “老師,剛剛風太大,我的假條被吹進女廁所了。”


    “我正要進去,但是想想又覺得有傷風化,所以正在門口猶豫呢。”


    “直接進去嗎?那不好吧,萬一有女同學在裏麵會被嚇到的。”


    “我決定等會兒拜托學.妹進去幫我拿一下。”


    “嗯,謝謝老師關心。我拿到假條就去找您。”


    我在牆角聽得無言以對,這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正想衝出去說出真.相的我還沒走出廁所門就被井致猛地拉回廁所。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隻手握著我的手腕,一隻手插兜。


    “一頓豪華晚餐。”


    我還豪華午餐呢!你以為你是kfc啊!老娘一萬個拒絕!我剛拋出去一個白眼還沒來得及發表我的駁斥,耳邊就傳來了兩個字。


    “閉嘴。”


    他的唇瓣離得很近,微風輕輕地拂過我的耳畔,有點溫熱,有點癢。


    我突然覺得被他握住的手腕熱得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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