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毛毛雨讓今天變得很是悶熱,午後的空氣滿是燥熱的氣流,但是空中烏雲僅是少許。


    帶著‘女朋友’打車去了寵物醫院,裏頭開著空調,候診區的人有點多。這家寵物醫院規模不大,就隻有一個醫生,兩個護士,但是名聲卻很好。醫生姓徐,叫徐係郵,不僅醫術高超,還長得很帥,隻是有些不苟言笑,不過這並不妨礙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


    見我望著候診區發愣,護士從導診台後站起身笑著說:“今天天氣悶,有不少寵物都有不舒服的症狀,徐醫生忙一上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你到候診區等會兒。”


    我點點頭拎著‘女朋友’去候診區等待,剛巧有個人起身帶著寵物就診,我便自然地坐下了,角度恰好能將就診室裏的情況一覽無餘。


    無意間轉頭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紮著高馬尾的清秀女生,拿著飯盒往導診台一靠,和護士交談了幾句,便往這邊走來。我看不大出女生的年齡,她穿得簡約清爽,後腦勺晃動的馬尾顯得十分有活力。


    就診室的門被一把推開,女生說,“打擾一下,現在是徐醫生的午飯時間,能去外麵稍等一下嗎?”


    帶著寵物的人明顯被嚇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帶著自家寵物退了出來,將門帶上。


    門慢慢被闔上,就在畫麵一點點被縮減的過程裏,我看到女生將飯盒遞過去,徐醫生側頭笑了一下接過。


    那笑容裏滿滿的寵愛,看來那個女生在他心裏的位置不一般。


    果然一個人不是不會笑,而是取決於對象是誰。


    就那短短的幾秒裏,我感覺大腦裏有些異樣,但一時之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想再看得清楚些,無奈門已經被闔上。


    “淩因?”


    思緒被打斷,我疑惑著回頭,不遠處吳非朝我揮了下手,他懷裏團著一隻暹羅貓,想必就是他養的那隻。


    “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你的貓怎麽了嗎?”吳非笑著走過來問道。


    我搖搖頭,“沒什麽,就是帶它來驅個蟲。”


    吳非的貓就這麽在他懷裏靜靜團著,出乎意料地乖,我看著在貓箱裏活蹦亂跳的‘女朋友’,突然間特別想感歎:這同樣是貓,怎麽差別就這麽大?


    “很巧,我也是。”他說著抱著貓坐到我身邊,“之前說等你空了帶你來我家看貓的,後來一直沒空就沒提,今天好不容易碰到,等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咖啡廳坐坐?”


    那次見完麵後,我和吳非就沒了聯係。我媽沒有去詢問他對我的印象和看法,我也不是很在乎,畢竟我並不是真的想要通過相親來決定我的姻緣,而且吳非似乎是那種不聯係不主動的類型,總之讓我覺得他隱隱縈繞著一股渣男的氣息,因此我覺得沒必要繼續接觸。


    於是我淺淺一笑,“我看這天可能待會兒會下雷雨,貓容易受驚,所以我們改天吧?”吳非不是井致,他能輕易地從你的話語裏捕捉到信息,然後露出善解人意的模樣。


    如我所料,他頂著一張笑顏,順著說,“好啊,那改天約,不過,貓的確容易受驚。”


    他正說著,懷裏的貓忽地跳到地麵,蹲在了‘女朋友’的貓箱旁,邊用爪子抓著貓箱邊嗅。


    “骨頭似乎對你的貓很感興趣”,吳非忍俊不禁地問道,“你的貓叫什麽?”


    “女朋友。”我說。


    “那麽說是母貓咯?搞不好我們還能成親家呢。”


    “親家?”我笑了笑,“女朋友是隻公貓……”


    “那隻能做好兄弟了哈哈。”吳非兀自笑了,我卻感到了些許尷尬。


    同時,麵對骨頭的抓撓,之前還很活躍的‘女朋友’也平靜下來了,此時貓頭扭向一邊,一副高冷不屑的模樣。一時間,我覺得空氣有些凍住了。


    正好這時我媽打電話來,我便拎著‘女朋友’去門口接電話了,回來的時候原來的位置已經被占走,我也順勢找了個離得稍遠些的座位坐下。


    ***


    走出寵物醫院的時候,外頭已然烏雲密布。之前還明晃晃的陽光此刻完全被暗沉的天色代替。


    拎著貓箱在路邊打車,貓箱裏的動靜漸漸大起來,看來‘女朋友’已經開始不安了。


    環視四周,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輛出租車經過,就連行人也寥寥無幾。


    手機一振,是陳衫發來的短信,我大致掃了一眼,無非是告訴我出發的時間已經確定在周六早上,但由於珠寶展在晚上,所以決定第二天回,也就是要在b市住一晚。


    摁下後退鍵後,頁麵便停在了收信箱。


    陳衫的下方就是井致,看著‘井致’兩個字,我竟一瞬間晃了神。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特別想打電話給他。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在你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名字正好出現在你的手機屏幕上。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那大概就是悸動吧。


    我摁下接聽鍵,“喂。”


    “感覺好些了嗎?”井致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溫柔的低音炮。


    我剛“嗯”了一聲,身後就傳來了吳非的聲音。


    “你在外麵?”井致問。


    “嗯,下午帶著‘女朋友’去驅蟲了。”我說著轉頭和吳非打了個招呼。


    吳非笑著走過來說:“你怎麽回去?快下雨了,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謝謝,我打車回去就好。”


    “你看這方圓百裏哪有出租車的影子,還是我送你吧。”吳非說著指了指不遠處,“我的車就在那兒。”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聽筒裏響起井致的聲音:“你在哪?我來接你。”


    “你……方便嗎?”我咬著唇問,“不方便的話我……”雖然我的確不想坐吳非的車,但這時候井致應該在科室裏吧,我也不想麻煩他,因為我也沒有要求他來接我的資格。


    “把地址發給我。”井致不容拒絕的話語讓我心裏一暖,隨即湧上一股名為開心的情緒。


    “好。”


    “等我。”他說。


    “好。”我乖乖應道。


    掛斷電話,發完短信,回神發現吳非似乎還在等著我的回複,我吸了口氣,有些抱歉地婉拒道:“那個你不用送我了,我朋友等會兒就來接我,你快些走吧,這天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


    “朋友?”吳非挑著眉,眼裏滿是探究,“男朋友?”


    這三個字讓我莫名地心裏一甜。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還不是。”


    吳非似是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吳非剛走,天上便響起一聲悶雷。


    視線裏,遠處的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雷聲接二連三地從天邊傳來,我回頭發現不遠處有個電話亭,便立馬拎著貓箱過去,要是等會兒下起雨還能避一會兒。


    頭頂突然響起一聲巨響,那響聲仿佛能將天空劈成兩半,“啪嗒啪嗒”,我聽到兩下雨點重重地砸在電話亭的頂部,便將貓箱由拎改為抱。


    絲毫沒有留出緩衝的時間,暴風雨便接踵而來,遠方的山早已陷入白茫一片,眼前,雨點連成一線,強而有力地擊打著世間萬物。又是一道光弧照亮天際,雷聲隆隆,由遠及近。本以為電話亭多少能為我遮點雨,無奈風雨太大,我還是濕了個透。


    空氣裏滿是是泥土的味道,不知道井致要多久才能過來,但我相信他一定會來,光這一點,就讓我覺得安心。


    暴雨中的路麵有種槍林彈雨的畫麵感,一輛黑色的車從雨霧裏駛出。


    他來了。


    看著車子駛在無人的街頭,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跟著愈發複雜。


    車緩緩停下,他從車裏下來,撐起傘,朝我大步走來,每個落地的步伐都顯得沉穩有力。


    我就這麽呆呆地看著,這個畫麵自動在我腦中形成了慢動作,反複播放,讓我忘了該對此有所反應。


    走到我麵前的井致用力將我拽進傘下,拍了一下我的頭說:“發什麽呆,被雷嚇傻了?”說完便攔著我的肩朝副駕駛座走去。


    隔著輕薄的衣料,他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滲入我的皮膚,我的心有些飄飄然。一陣強風讓我猛然清醒過來,我在想什麽,不就一場雨嗎,至於嗎我!


    坐進車裏,我將貓箱放置後座,井致也隨即入座,傾身幫我扣上安全套,“能不能有點安全意識?”他的聲音無奈又透著些寵溺。


    “你是從科室趕過來的嗎?”我問。


    他掛擋起步,“沒有,剛剛在和導師討論一個課題,無意間看了眼窗外,烏雲密布的,就想起你了。”


    “哦……”我鼓起腮幫子,又呼出一口氣,“那個……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就把‘女朋友’帶回去吧。”


    他目不轉睛道:“好,那現在去我家吧。”


    我愣了一下,啊?什麽?!去你家?


    “為什麽啊……”我不解。


    “因為……”前方是紅燈,他說著緩緩將車停下,“我家離這比較近,而且車裏悶,‘女朋友’一直在後座顛簸肯定會不舒服。”


    他的理由很充分,可我卻覺得自己跳進了他挖好的坑,毫無反抗。


    於是就這樣,我去了井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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