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井致疑惑地走過來,看到我,同樣愣了一下。


    他懷裏有一疊文件,我應該怎麽做?主動過去幫他拿嗎,可我的心裏滿是難以言喻的失落情緒,於是我就那麽愣愣地站著,我想此刻我的臉上肯定冷漠無比。


    “淩淩……”井致快步走近,我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表情一滯,有些艱難地拿過女人手裏的鑰匙和那袋子蔬菜對她說,“你在外麵等一下,我進屋把資料拿給你。”


    女人點點頭。


    井致開門進屋,而我,女人主動微笑道:“你好,我是井醫生的同事兼大學同學,我叫丁嵐。”


    “你好。”我回應她,卻死活回應不出笑容,我的嘴角就像是被打了一劑麻藥,怎麽都無法上揚。


    “你是井醫生的女朋友嗎?”丁嵐側了下頭問。


    不知道為什麽那句“是”堵在喉嚨口怎麽都說不出來。


    “丁嵐,給”,井致拿著一份資料出來,正好解決了我的尷尬。


    沒得到回答丁嵐倒也不介懷,她笑得優雅大方,“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丁嵐走了,我還傻愣在原地。


    “還不進來?”井致的聲音聽著有些生氣。


    我剛脫鞋進門,就看到玄關處放了一杯熱水,然後聽到井致背對著我說了一句:“就那麽不願意承認是我的女朋友嗎?”


    我不是不願意,我隻是,隻是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


    算了,還是不說了,發現淋了場雨,腦子都變遲鈍了。


    我小口小口喝著熱水,踱到井致身邊,打破尷尬的平靜說,“井致,我下午去見了一個朋友。”


    他“嗯”了一聲,側身擇菜,有些輕描淡寫地問我,“誰啊。”


    我猶豫了一下,“宋喻”,說完我才後知後覺自己似乎選錯了話題。


    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


    井致應該不記得宋喻了吧,畢竟他們之間隻有一麵之緣,那一麵還是那麽久之前的事。


    可我清楚地看到井致的背僵了一下,可他卻什麽都沒說。


    他又沉默了。


    這份沉默讓我渾身不舒服。


    “井致”,我的聲音一絲絲冷下去,“你為什麽又沉默,你這是在對我進行冷暴力嗎?”


    “淩因,你能不能可愛一點。”


    井致充滿無奈的聲音讓我的怒火瞬間飆到最高點。


    “你什麽意思?我怎麽就不可愛了。嗬,你有話直說,沒必要陰陽怪氣。”


    井致把蔬菜扔進放滿水的籃子裏,轉身看向我,“你想聽什麽?”


    “你這兩天為什麽都不主動聯係我?”我問。


    “繼續。”他依靠著台子說。


    “昨天為什麽在電話裏沉默。”


    “繼續。”


    “算了,我不想問了。”我轉身朝外走去。


    “我準你走了嗎?”他過來拉我,我用力甩開。


    他又拉住我,就在我預備再次發力時,我聽到井致冷冷地說,“這次你敢再甩開試試。”


    好吧,我慫了。


    “你想怎樣。”


    “繼續問。”


    “憑什麽你讓我繼續我就繼續。”


    “就憑我是你男朋友。”


    他贏了,誰讓我一向吃硬不吃軟呢。


    “那我問了你會回答嗎?”


    我擦,為什麽我的聲音會泛著這麽濃的委屈。不敢相信,這是我發出來的聲音。


    “會。”井致說著,但並沒有鬆開握住我手腕的手。


    “剛剛那個女人為什麽會有你家的備用鑰匙。”


    “沒了嗎?”井致問。


    我搖了搖頭。


    但其實還有。


    我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麽井致不問我的事,難道他就一點都不關心嗎?


    可是我怎麽問呢,好像怎麽問都不對。


    井致慢慢鬆開我的手腕說,“ok,我一個一個回答你。”


    “第一個問題,我沒有不主動,昨天早上我還打過電話給你,忘了嗎?”


    “可是你今天都沒有打電話給我啊,下午下那麽大的雨,你也沒有關心我。”我嘟囔著。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是因為你昨天就告訴我你今天下午有事,我怕打擾你,想想你在忙應該不會一個人在外麵,而且你昨天也說了,今天見。那有什麽事都可以今天見了麵說,不差那電話裏的幾分鍾。”


    這個解釋真是讓我無言反駁。


    “好了,你沉默就當認同了,下一個問題。我昨天沉默是因為在思考,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問,我隻是覺得每個人都有忙碌的事,沒必要一一交代,而且我覺得,你要是想告訴我會主動說的,根本就不需要我問。”


    又是主動。


    見我沒回應,他繼續說,“第三個問題,剛剛那個女人叫丁嵐,是我同事,也是我大學同學。昨天我值班,沒注意把鑰匙擱桌上了,她來找我,我又剛好不在,她就替我把鑰匙收起來了,估計是順手就塞包裏了吧。”


    這還真是順得一把好手。我在心裏冷哼一聲問,“那她下午為什麽會跟你一起回來,難不成是送鑰匙嗎?還直接送到家門口,她可真貼心。”


    井致看了我一眼笑了,“不是,是之前有個項目,我和她的資料搞混了,她是過來拿資料的,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本來說明天給她送去,可她說她今晚趕著用。”


    我小聲嘀咕:“這麽急怎麽今天才說。”要不是我在,誰知道她除了拿資料會不會還要留下來交流感情。我想著嘟起嘴。


    “好了,對於我的解釋還滿意嗎?”井致說著揉壓了幾下太陽穴。


    “能不滿意嗎,解釋得這麽詳細具體,好了,既然我問了你,那公平起見,你也可以問我,不許說沒有,我不信你沒有任何想知道的東西。”


    “你下午為什麽去見宋喻?”


    “這關乎到他的私事,我……”


    “所以說,我問了也白問唄。”井致自嘲地“嗬”了一聲。


    “我說!可以嗎?宋喻他……因為家暴被判刑了,我今天去看……”


    井致打斷我,冷嘲熱諷道:“他真夠可以的啊,以前虐貓,現在轉移對象到人了,還真是一天天在進步啊。你去看他幹嘛,上趕著也想被打幾下?還是說……”他凝視著我說,“想去續前緣……”


    那個上揚的尾音瞬間把我的怒火全數召回。


    什麽時候井致也成了會落井下石的人,落井下石的同時還不忘射我幾箭。


    “井致”,我努力克製心中的憤怒,音量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被抬高:“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你就是這麽想我的?既然你把我想成那種人,為什麽還要和我在一起?這樣的我恐怕配不上如此高高在上的你吧。”


    “反正和我在一起了,你不也一樣不承認嗎?”井致轉身朝客廳走去。


    我氣憤地跟過去,“不承認是什麽,是對方問我是不是你女朋友,我說不是,這叫不承認,我剛剛說我不是了嗎!”


    井致依舊背對著我,說出冷冰冰的話語,“那也沒聽你說是。反正,不和我在一起,你不還有個珠寶設計界的好朋友等著你嗎!”


    我看著他拒人千裏的身影,怒火一點點平息成漠然。


    “既然你這麽想,那我無話可說。”


    我轉身徑直出了門,關門前,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回頭前,我想,如果他回頭了,隻要他回頭,我就回去,好好和他解釋。


    解釋我已經沒有珠寶設計界的好朋友,解釋我和宋喻的關係隻是朋友關係,解釋我對他的在乎,我的憤怒,我的不安。


    可回頭後,我看到的,還是隻有他的背影。


    關上門,我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淩因,你真是太可笑了。


    我一步步走向電梯,笑著笑著,嘴角漸漸僵住,視線也跟著模糊了。


    “混蛋。”


    ***


    一路麵癱地回到公寓。


    當花灑裏的溫水淋下來,我的身子才一點點回暖。


    全程放空地洗完澡、擦幹身子、換上衣服,抹幹鏡子上的濕氣,慢慢清晰的是一張要哭不哭的僵硬麵容。


    是啊,在電梯裏濕了眼眶的我,並沒有哭出來。


    很神奇,明明眼淚已經滿眶,卻怎麽都掉不出來。心裏,憤怒、委屈、失望混雜成一團堵在胸口,那種酸楚卻無法發泄出來的感覺特別難熬。


    起身往盒裝泡麵裏倒了沸水,插上叉子封口,然後呆呆地坐在沙發看著從縫中偷跑出來的熱氣。


    手機鈴聲響起,我有些麻木地接起來。


    “淩因!”是葉俏俏。


    “淩因淩因,我跟你說,今天下午見的男的,有一個我特別滿意嘿嘿,剛剛還和他一起去吃飯看電影了。”葉俏俏的聲音總是那麽充滿活力和歡樂,可是卻第一次喪失了以往對我的感染力。


    “那……很好啊。”我聽到的,自己的聲音,竟是沙啞的。


    “你怎麽了?”


    “我……沒事啊。”我努力想要提亮音色,讓自己聽起來是真的沒事,然而這麽多年,我還是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


    “行了,別裝了,和我還裝。是不是心情不好,說說吧,怎麽了?”


    “我和井致吵架了。”


    “我去,你們才在一起幾天啊,就吵架。因為什麽吵啊?”


    我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一下,葉俏俏聽完感歎了一句。


    “原來男神這麽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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