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與沈家算是門當戶對了,嚴仁修是嚴家嫡出二爺,三年前娶了沈瑩,兩人當初是兩情相悅結為夫妻的,嚴仁修除了未成親前有幾個通房,成親後一起未曾納妾,與沈瑩的感情也很好。沈牡丹見過兩夫妻相處的樣子,那時候嚴仁修看起來也是真的喜歡沈瑩,隻是如今——看著船上頭那一對男女,沈牡丹忍不住露出個嘲諷的笑意。


    “嚴仁修,你……你這樣對得起我大姐嗎!”沈芳蘭看著對麵船頭上的一對男女,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衝著對麵喊了起來。沈家人也都很憤怒,本來,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但男人卻與自己妻子的好友廝混在一起,這卻是讓人鄙視看不起的。


    旁邊站著的沈雁蓉冷哼了一聲,“從來薄幸男兒輩,多負了佳人意。”


    沈家人不在說話,卻都是目光沉沉的看向對麵的嚴仁修和鄧妍秋。對麵的兩人這才注意到沈家人,均是一驚。


    沈瑩淚如雨下,想起前幾日在嚴家撞破了兩人的□,兩人也終於向她承認了,她現在還記得嚴仁修當初的話語,“瑩兒,對不起,我與研秋兩情相悅,而且……研秋懷了我的孩子,瑩兒對不起了,我……我想娶研秋做平妻。”那時候她聽了這話,臉色慘白,是啊,她不能替嚴家生孩子,嚴家沒有休了她已經算好的了。想到這裏,沈瑩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那船上頭上的嚴仁修,人如其名,看起來很是溫雅,身形修長,靠在他懷中的鄧研秋更是嬌媚動人,好一雙璧人。


    嚴仁修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沈瑩,他心中也是愧疚的,畢竟跟研秋在一起是對不起沈瑩的,可是……瑩兒不能懷孕,他跟研秋也不過是因為之前一次醉酒亂了性,之後卻也將錯就錯的又同研秋同床了好幾次,研秋在床上很是熱情大方,與拘束放不開的沈瑩完全不同,他反倒是有些喜歡上研秋了,更何況研秋前幾日還查出懷了她的身孕,母親別提多高興了,如今也隻有把研秋迎娶進門了。看著眼前哭的傷心的沈瑩,嚴仁修暗歎了口氣,開口道:“瑩兒,對不起,沒想到你今日也會出來遊江……”


    沈芳蘭不得他說完,惡狠狠了瞪了他懷中的鄧研秋一眼,怒道:“嚴仁修,你到底什麽意思,有你這般羞辱我大姐的嗎?”


    嚴仁修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麽,沈瑩已經扯住了沈芳蘭的手臂,淒涼的道:“五妹妹,不要說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能給嚴家一個孩子,不能為夫君留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散於風中,人再也堅持不住,轉身踉蹌的回了船艙,自此一句話都沒有同鄧研秋說。


    沈芳華沈芳蘭李氏看著沈瑩踉蹌的背影,稍一猶豫也都跟了進去,連沈雁蓉也抬腳走了進去。沈牡丹卻站在船頭盯著對麵的兩人,她記住飄蕩的時候曾聽過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羅南如此,這嚴仁修也是如此,心中微涼,男人都是如此嗎?不過——她盯著鄧研秋的肚子露出一抹微笑。


    嚴仁修也不想繼續待在這麽尷尬的地方了,衝沈慶冬拱了拱手,“慶冬,我就先走一步了,明日一早我會去沈府接瑩兒回府的。”


    沈慶冬冷冰冰的看著嚴仁修,好半響才說了句,“滾吧。”


    待對麵的船離去,沈芳華,沈芳蘭,李氏跟沈雁蓉也出來了,麵色都不大好,沈慶冬回頭問道:“大姐如何了?”


    沈芳華搖了搖頭,“大姐哭的傷心,讓我們都出來了。”


    沈慶冬不在說話,沈家人心中都有些不快,站在船頭盯著遠處一派的燈火通明。沈牡丹站了一會就起身朝著船艙裏走去,沈芳華張了張嘴巴,終於還是沒說什麽。


    沈牡丹進了船艙後,沈瑩正縮卷在藤椅之上,頭埋在膝間,沈牡丹聽不到聲音,隻看到她肩頭聳動知曉她還在哭。


    “大姐,你日後打算如何?”沈牡丹在旁邊的坐下,張口問道。


    沈瑩抬頭,發現是姐妹中最為心善的四妹,她緩緩搖了搖頭,沙啞著聲音道,“我也不知,四妹,我現在隻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牡丹並沒有聽從沈瑩的話離開,而是靜靜的看著她,上輩子這個大姐的下場也很是淒慘,嚴仁修把鄧研秋作為平妻迎娶進門,大姐便一直萎靡不振,後來身子一日差過一日,她自己死去沒多久,這個大姐也去了,鄧研秋順利成為平妻,生的孩子也順利成為嫡子。那時候她的心思全在剛剛去世的阿煥身上,並沒有過多的懷疑過什麽,如今想起來真是可疑的很,自己這個大姐身子骨一直很好,而且也不是那種經曆巨變傷痛鬱鬱不得誌的性子,這患病身亡的事情的確有些蹊蹺。


    而且現如今最讓沈牡丹懷疑的是,鄧研秋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她記得曾經聽大姐說過,鄧研秋原本是有一個未婚夫的,隻不過未婚夫家得罪了權勢,一夜之間被迫離開了臨淮,也與鄧研秋解除了婚約,之後鄧研秋就跟嚴仁修勾搭到了一起。讓她起疑心的是,鄧研秋的孩子並不是足月生出來的,而是提前了兩個月,對外說是摔了一跤動了胎氣。但,嚴仁修隻有這一個孩子,不管是沈瑩還是之前的幾個通房或者是後來納的幾個人妾氏,還有鄧研秋,她們沒有一個人再有過身孕。


    沈牡丹想了想就道:“大姐,你嫁入嚴家三年未孕,大伯母可有給你請大夫瞧過?”


    沈瑩眼睛通紅,聽見這話心中雖難受還是點了點頭,“母親請了大夫瞧過,大夫說我身子並無大礙。不能懷孕,許是時機未到吧。”


    沈牡丹又問,“大姐,那家裏的幾個通房這一年可還有繼續喝避子湯藥?也都沒懷上嗎?”


    “沒有。”沈瑩緩慢的搖了搖頭,“嫁入嚴家三年,第一年未曾懷上後,婆婆便做主停了幾個通房的避子湯藥……”沈瑩不是個笨的,聽見沈牡丹這麽一問,又一回想起這三年她跟幾個通房都沒有懷孕,心中震撼萬分,也懂了四妹的意思,震驚的看著沈牡丹,“四……妹妹,你……你的意思是……”在她眼中夫君就是她的天,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不能懷孕,是因為夫君的關係,可是,鄧研秋不是懷上了嗎?那應該不是夫君的問題吧?她也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沈牡丹笑了笑,“誰又能保證那孩子真是嚴家二爺的?大姐隻需回去請個大夫給嚴二爺把把脈就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嚴二爺的。就算……真是嚴家二爺的,讓大家都相信她肚子不是二爺的孩子便是了。”對於這樣的姐夫這樣的稱呼,她不想放在嚴仁修身上。


    沈瑩愣愣的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四妹妹,心中的震撼幾乎讓她忘記了心中的悲痛,她囁囁的道:“什麽叫讓大家都相信不是二爺的孩子便是了……”


    “壞了她的名聲。”沈牡丹一字一頓的道,“最簡單的法子便是,使計讓人撞見她與其他男子苟合,之後的謠言定會四起,就算她肚子裏的孩子真是嚴二爺的,嚴二爺也不會相信了。鄧家不過是戶小小的商戶,相信沈家的家世解決掉鄧研秋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鄧家隻有鄧研秋與她母親守著一間小小的雜貨鋪子相依為命,被退了婚約,鄧研秋所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巴緊一個男子,最好這個男子有權有勢,而她憑著自己好友對她的信任,也的確做到了,勾引了好友的夫君。不然,一般的女子怎麽同自己好友的夫君廝混在一起?


    沈瑩目光渙散,喃喃自語,“這樣的話,她……她豈不是一輩子就毀了。”沈瑩有些渙散的眼神慢慢轉向沈牡丹,最後定格在她的臉上,好狠的法子啊,不管這兩個法子哪一個成功,等著鄧研秋的隻有萬劫不複的死路。那個心腸好到不忍踐踏一草一木的四妹妹為何會想出如此狠絕的法子?


    沈牡丹挑開窗簾向外看著外麵燈火通明的一片,平淡的道:“大姐為何不想想她也毀了大姐你的一輩子,若是真讓她成為嚴二爺的平妻,她的孩子便隻有可能是庶出子。到時,大姐可是她的攔路石,為了自己的孩子,她……應該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吧。”


    沈瑩一愣,是啊,明明是她先毀了自己的,因為這事,她就成為了臨淮的笑話,掏心掏肺對待的好友,甚至引見給了夫君,卻不想這一引卻引到了夫君的床上,該有多少人笑話她啊。鄧研秋,我拿你當親人般的看待,你卻如此待我,事已至此,可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瞧見大姐眼中漸漸清明了起來,沈牡丹放下心中的簾子,也遮擋住外麵一派的美景。她站起身來,看了沈瑩一眼,輕聲道:“大姐,我出去了。”說罷,挑開簾子走了出去。


    沈瑩在藤椅上坐了沒多久也起身出去了,隻是這一次臉上的神色好了許多,沈芳蘭看著沈瑩出來,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臂,嬌聲道:“大姐,四姐同你在船艙裏說了什麽,剛才問了四姐,她卻什麽都不說。”


    沈瑩看了沈牡丹一頭,回頭摸了摸沈芳蘭的發,笑道:“你四姐勸我寬心一些,如今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了。”她自然不會把四妹替她出的主意告訴其他人。


    沈牡丹的目光看向遠處在黑暗中高山,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她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看著與她情況相似的大姐,看到鄧研秋她就想到了姚月,她就沒法子置身事外,想出了如此狠絕的法子。不過,這卻是她們應有的下場。


    沈家人都很顧忌沈瑩的感受,之後一直未曾在提過嚴家二爺跟鄧研秋的事情。一家子的兄弟姐妹遙望風景,吟詩作對,品嚐美酒。這邊一派溫馨,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噗通一聲,還伴隨著嘈雜的呼喊聲,“落水了,有個孩子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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