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牡丹說著,緩緩站起身來,被元澤慶塞到心中的銀子也遞還給了他,說道:“我無大礙,銀子就不需要了。”瞧見他愣愣的樣子,又問道,“你可是臨淮縣水雲村的元澤慶?”


    這叫元澤慶的好看男人麵色有些發虛,他又看了沈牡丹一眼,不明白今個是怎麽回事,怎麽竟碰上說認識他的人,難不成這姑娘認識寶秋?想到寶秋,他便有些心虛,施家對他那般的好,他卻背信棄義做了駙馬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也是無法,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個是鄉野地主家的女兒,正常的男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的。


    看著緊緊盯著他的女子,元澤慶始終心虛覺得對不起寶秋,正要糊弄過去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元澤慶,你到底在作甚……這女子又是誰?”


    沈牡丹瞧見方才在前方神色不耐的女子已經走了過來,微仰著頭,拿下巴對著她,神情輕蔑。


    大冷天的,元澤慶急的頭上直冒汗,轉過身子小心翼翼的陪著笑,“陽石,我方才不小心撞了這姑娘,在同她道歉……陽石,我們趕緊走吧,七叔叔他們都快瞧不見身影了。”


    衛蕙冷眼看著對麵的女子,仰頭問道:“你方才同他說了什麽?”


    沈牡丹回道:“這位公子方才撞了我,要賠銀子我,讓我去瞧大夫,我覺得沒什麽大礙,便把銀子還給了他,如今已經沒什麽事情了,就不打擾兩位了。”說罷,轉過離開,額頭卻已起了一層薄汗,她暗暗籲了一口氣,悄悄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方才她真是沒想到這一輩子會遇上她,這女子的名諱在上一輩她就很熟悉了。


    陽石公主,煬帝最大的女兒,驕橫跋扈,喜好男色,性子陰晴不定,怪戾無常,猜疑心妒忌心極重。在她活著的二十幾年中,有過好幾位駙馬,不過這些駙馬的下場都很是淒慘,全部慘死。就算有駙馬的期間,她也經常與其他的男子廝混苟-合,直到後來宴王繼位剝了她的封號,讓人把她送去寺廟削發為尼,在去寺廟的路上不知是不是被仇家尋到,死法極慘,發現屍身時身上連一件遮身的衣物都沒有,光裸著身子,身上全是青紫交錯的傷痕,頭顱還被人割去了。


    想到這陽石公主的為人,沈牡丹就後怕不已,方才幸好並未同那元澤慶多說什麽。且,她已經肯定方才那男子就是寶秋曾經的未婚夫婿元澤慶了,他的口音還是帶著涼州臨淮那邊的口音,不會錯的,瞧她和公主的樣子,如今應當是那陽石公主的駙馬爺。


    如果他真是陽石公主的駙馬爺,沈牡丹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告訴寶秋,讓她不必在尋他問個明白了,不若讓陽石公主知道了寶秋的身份,那寶秋就別想活下去了。


    沈牡丹回頭看了一眼,陽石和那元澤慶已經混在人群當中瞧不見了身影,她徹底鬆了口氣,想起方才的情況真真是後怕不已。


    ~~


    衛蕙麵色極為不好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身邊唯唯諾諾的男子,她心中說不出的憋屈和厭惡,這男子真是窩囊,連個男人樣都沒有,何時自己才能尋到如同七皇叔那般的男人,那樣的才算是男人,頂天立地有著一身傲骨的男人。又想到方才的情況,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就算她再不喜眼前這男人,如今他也是自己的駙馬,豈容其他的女子肖想。


    聽見前方吆喝著糖葫蘆的聲音,她伸手扯住了元澤慶的袖子,皺眉道:“我要吃那個東西,你快些去買!”


    元澤慶不敢有絲毫耽擱,擠出人群朝著那賣糖葫蘆的商販走去。看著元澤慶走遠,衛蕙臉色不善的開口問道:“方才那女子到底同他說了什麽話?”


    她身後一個不起眼的普通男人突然開口道:“回公主的話,方才那女子問駙馬爺可是臨淮縣水雲村的元澤慶。”


    衛蕙愕然,眼中滿是戾氣,可恨,這兩個賤人竟然還敢騙她!隻是為何那女人認識駙馬爺?她目露狠色,“去,去把方才那女人給我抓起來!”


    等到元澤慶買了糖葫蘆回來,原地已經沒了衛蕙的身影,他四下茫然的看了一圈,旁邊有公主的侍衛過來稟報,“駙馬爺,公主還有些事情先離開了,公主說讓駙馬爺您繼續逛著。”


    元澤慶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蘆,點了點頭,“我知曉了,你且退下吧。”


    沈牡丹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四下尋找著阿煥和思菊的身影,身旁突然擠過來幾個人,她還未反應過來,脖子後方傳來一陣劇痛,這一瞬間她就想起了方才陽石公主那張陰沉刻薄的臉了,她甚至來不及多想什麽,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不知什麽時候沈牡丹醒了過來,腦子還是昏沉沉的,頸後也很是疼痛,她一驚,忽然就想起方才的情況,急忙想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身體動彈不得,低頭一瞧,身上被五花大綁著,她慌忙抬頭,發現她此刻應該是在輛馬車上,地上鋪著一層毛絨毯子,明黃色的綢布窗簾,鋪著白虎皮的貴妃榻,紅木小圓桌,紅木小架子。


    沈牡丹幾乎立刻就肯定了她是被誰綁來的,她開始擔憂起自己的處境了,她太明白陽石公主是什麽樣的人了,這女人心狠手辣,疑心極大,定是以為她與元澤慶有什麽這才被她捉來的。


    怎麽辦,該怎麽辦,不管待會如何,這陽石公主都不可能放過她的。


    沈牡丹麵色發白,心中焦急,馬車簾子忽然被人掀開,陽石公主踩著一奴才的背上了馬車,她坐在沈牡丹對麵的貴妃榻,死死的盯著倒在地上的沈牡丹,咧嘴陰森森的問道:“方才你問我男人是否是臨淮縣水雲村的人,你可是認識我男人?”


    沈牡丹壓下心中的驚駭,這女子定在元澤慶身邊安了人,不然她同元澤慶的話她又是如何得知的,這陽石公主當真是多疑得很,如今該怎麽回答?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她穩了穩心神,回道:“這位姑娘,我方才隻是認錯了人。”


    她話音剛落,陽石忽然冷笑一聲,一腳踹在了沈牡丹身上,沈牡丹被她踹在了小腹,痛的悶哼了一聲,一頭撞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腦子更加的昏沉了,她聽到陽石冰冷的聲音,“還敢胡說,莫要以為本公主不知你們存了什麽肮髒的心思!說,你是不是元澤慶在臨淮的未婚妻子!”


    沈牡丹咬牙道:“民女不是,民女並不認識他。”麵上雖不顯露,她心中卻已驚濤駭浪,這陽石公主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以這陽石公主強勢的性格來看,元澤慶根本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告知她的,她是如何得知的?那寶秋豈不是危險了,不成,一定不能讓寶秋在去找元澤慶了。


    陽石冷哼一聲,又是一腳踹在沈牡丹身上,“如今知道我是公主竟然還如此平靜,你方才的時候就應該知曉了本公主的身份吧?可是元澤慶告訴你的?就算你不是他在臨淮的未婚妻子,也早就與他勾搭上了吧,賤—人!”


    沈牡丹痛的額上直冒冷汗,咬牙堅持道:“公主,民女真不知這是怎麽一回事,民女隻以為他是熟人,與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民女先前也並不知曉公主的身份,還請公主明察。”


    她說罷,馬車裏再沒有半分聲響,過了好一會才聽見陽石咯咯的笑聲,尖銳,讓沈牡丹心中更加的慌亂了起來。正絞盡腦汁的想著對策,她的頭發突然被人扯住,整張臉忍不住揚了起來,她看著陽石的笑容陰險,惡毒。陽石塗滿紅色蔻丹的手指尖上捏著一顆褐色的藥丸,沈牡丹聽見陽石惡意滿滿的聲音,“你可知我手中捏著的是什麽?這可是天底下最烈性的春-藥,服下這麽小小的一顆,你就會成為這天底下最淫-蕩的蕩-婦,你說要是讓元澤慶瞧見七八個男人在你身上與你歡-愛,他會是何表情?”


    這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沈牡丹牙齒咯咯作響,心中又怒又驚,忍著頭皮傳來的劇痛道:“公主,民女根本就不認識這元澤慶……”眼看著陽石捏著藥丸就要往自己口中送去,她忍不住大聲道:“公主,你不能如此待我,我是宴王的人。”


    陽石的動作一頓,鬆開了抓著她頭發的手,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瞪著她,“你胡說什麽,你……你怎麽可能是七皇叔的人!”


    沈牡丹撲在地上,沉悶的聲音響起,“我的確是宴王的人,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去讓人問一問宴王便知。”她如今也是沒了法子這才搬出了宴王。宴王雖是陽石的皇叔,卻極度不喜這個侄女,不然繼位之後也不會給了其他公主封號,卻獨獨撤了她的封號,宴王若是知曉自己這侄女如今正為非作歹的害人,隻怕不會不管的。而且,說自己是宴王的人,她又沒明說自己是他的女人,也有可能是他的謀士,畢竟她的確曾經幫助宴王寫下了防禦蝗災的策略,如今也還是幫著宴王在賣糧。


    陽石正陰狠的盯著地上的女子,心中越發的恨了,七皇叔那般的男人怎麽會喜歡眼前的女子,不可能的,肯定不可能的。她正打算一腳踹過去的時候,外麵忽聞下人們驚恐的聲音,“宴……宴王殿下,您怎的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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