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聲音持繼地從天花板傳來,路天宙正靜聲向來源移去,就在這時,一個雕著精致花紋的天花板格被人從上向下的踹下,旁邊的灰塵隨著膠板落下,頓時,小超市裏揚起一陣讓人掩鼻的灰霧,而伴隨膠板擲在地上的聲音,樓下的喪屍像是更加激動了,嗚嗚的吼叫聲響徹整棟大樓,而回應樓下的叫聲,便是鎖在四樓的另一批喪屍,這回把他們的處境映得更加詭譎了。


    還好卡爾之前把手榴彈扔得很有技巧,剛好把一樓通往二樓的整條樓梯炸毀,喪屍沒有可以依附的任何東西,即便是一個搭著一個,也得費盡心思才可以爬上來,所以,就算他們的處境很詭譎,但,也不危險。


    路天宙等人被突然而來的灰塵和膠板嚇到,連忙往後退了兩步避開,於雪跟著李洛跪蹲在地,手緊握著槍瞄準,準備好隨時開槍。


    「誰?」路天宙揮動左手試圖把灰塵霧弄散。


    「我。」一把沉厚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馬上讓緊張的眾人舒了一口氣。


    路正宇從天花板上的中央冷氣槽上跳了下來,發現地上的灰塵比想象還要厚重時,不禁蹙起眉頭,本能驅使下,完全忘記剛剛發生的事情,默默地走到路天宙的身邊揮動手臂讓灰塵可以散得快點。


    路天宙瞥了眼路正宇,對於他哥的靠近像是無所謂,也沒有什麽表示,隻是淡淡地問了句:「怎麽回事?」


    「我打算看看這冷氣槽可以通往哪裏,樓梯炸斷了,下麵喪屍太多,樓上的喪屍也不少,如果不往這兩方向走,就得爬這裏了。」路正宇指了指上麵的冷氣槽,又說:「灰塵太多了,咳咳…走,咱們出去吧。」


    語畢,路正宇便拉著路天宙往外麵走去,路天宙靜靜地隨著路正宇,任由他牽著手拉他出去,完全不見方才的委屈或是固執。


    豆子在後麵樂嗬嗬地跟著,看起來很為自家父父開心,但於雪和李洛,像偷腥的貓兒一樣,賊兮兮的笑著,那一臉曖昧的,估計這時要是路正宇看著,怕是兩人都吃不完兜著走。


    「洛哥,你說老大這是不是妻奴?」於雪跟在後頭偷偷說道。


    「小雪,你怎能這樣說老大呢?!」李洛一臉正經地教訓道。


    於雪斜眼看著李洛,半響,李洛一臉正經樣子隻是變得更加嚴肅,於雪挑眉問:「那該怎麽說呢?」


    這時李洛正經的表情立馬換成剛才那副賊兮兮的樣子說:「怎麽說天宙也是個男的,應該說老大是夫奴。」


    「噗…對對對,我口誤,是夫奴…哈哈!」


    「於雪,洛子,你倆再說一句我就把你們的舌頭扯下來!」路正宇的語氣淡淡的,也聽不出有任何怒氣,但李洛跟了路正宇這麽多年,怎會不知道路正宇的脾氣,這人愈生氣,語氣就愈淡。


    於是李洛立馬默默地拉著於雪,因為沒了一隻手腕,所以李洛隻好用夾的把小小的豆子夾在胳肢窩往樓上逃去。


    「真像“夾著尾巴逃跑”。」末了,沒良心的路天宙還悠悠地諷刺李洛。


    「小宙,咱們聊聊吧。」路正宇眼看已經把無關人士嚇跑了,便開口說正事。


    「可以,你想聊什麽?」路天宙聽見路正宇的話後,便停下腳步,鬆開回牽著的手,雙手抱胸地回看路正宇。


    路正宇被路天宙看得有點不自在,他弟的眼神太淡了,淡得就像剛剛的一切隻不過是他自己想像出來一樣,但是,他們剛剛明明才打了一場!


    「咳…」路正宇輕咳了兩聲試圖壓下尷尬的情緒,他說:「為什麽要殺她們?」


    從情感的角度出發,路天宙很失望!他無法想像這一幕,一個照顧了他多年的人,一個他和他相處了十八年的人,今天,居然和隻認識他十多天的人問了同一個問題。


    感性的路天宙在心中暗暗冷笑,他想,他路天宙究竟在圖些什麽?


    從理性的角度出發,路天宙很無助!他知道自己從重生的那一刻開始,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自閉的小孩,今天,他憑什麽要求路正宇理解他?更何況,他不是早就決定,今世是以保護路正宇為首要目標麽?感情的事,他還在這兒強求什麽? !


    理性的路天宙同時也在心中暗暗冷笑,他問自己,他路天宙究竟在圖些什麽?


    「小宙?」路正宇的心髒猛的抽痛,因為他看見路天宙的臉上出現他從來沒看過的表情,一種失落憂傷的神情。


    「沒事。」路天宙回過神來,他深吸氣,褪下臉上的表情,道:「你不知道原因嗎?」


    問這個問題時,路天宙是緊張的,經過腦中的一番天人交戰,感性的路天宙略勝一籌地期待眼前的路正宇。


    「唉…」路正宇歎了歎氣,他上前輕輕摟住路天宙說:「以我這幾天對你的了解,我是知道你的動機,但是小宙,這幾天你的表現太出色的,雖然方式和心態有待改進,但你做事的確很果斷,對於這事哥很驕傲,可同時也害怕。」


    「怕什麽?」


    「怕自己成不了那個值得你依賴的人。」


    路天宙發誓,他這不是在哭,隻是眼淚流得比較厲害而已!


    「我…我…不知道…」


    忽然間,路天宙想起李洛的話,李洛說:「你希望別人理解你的時候,你理解他了嗎?」,而路天宙想,也許他從來就不知道,或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看輕了路正宇需要承受的壓力。


    「噓…別哭…我隻是以為你不願意跟我談才說的,不是為了讓你哭的。」路正宇雙手捧著路天宙的臉,輕輕地用拇指拭去路天宙臉上的淚水,他說:「小宙,你的實力是無容置疑的,但你太幹淨了,心思也太純粹了,為了目標一股腦的努力,雖然這樣很好,但有時候我們必須權衡許多利害,你知道,哥也不是什麽好榜樣,一直在軍隊裏,所以有些時候也不知道要怎樣跟你解釋,所以就選擇了這麽硬的手段。」


    路天宙已經說不出話了,眼淚嘩嘩地流,還好沒有因為哭得太過而輕輕抽搐,不然他大概會因為太丟臉而無地自容。他想,這是家長教訓孩子的場麵嗎?


    路正宇也不急著說話,眼帶著寵溺靜靜地看著路天宙,待他的情緒平複下來了,才說:「你有話要跟哥說嗎?」


    路天宙想,還說什麽?你贏了?他暗自心想,他哥的手段真高!


    「沒有。」路天宙撇撇嘴說道。


    「你還在氣哥嗎?」路正宇以為他是不想說。


    「從來就沒氣,也許你說得對,我的想法太單一了,但是…我不打算改,就算時間倒流,我還是會這麽做,在末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這個時代,同情心隻會把你害得更慘。」


    「嗯…我懂了,是哥錯了,我不應該強求你改變想法。」


    「不!」路天宙拉著路正宇的衣袖,說:「你沒懂…」


    「小宙,別說了,隻要你沒生氣就好了。」路正宇微笑地輕撫路天宙的臉頰,又說:「咱們上去吧,差不多要出發了。」說完,路正宇便率先邁步離開。


    留下的路天宙心中暗暗叫疼,他想,他是否不應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的哥哥,對於人道立場原來是那麽堅定。路天宙在他重生後,第一次感到迷茫。


    路天宙看著路正宇的背影,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道:「李洛,我理解他了,所以我不怪他,可是他呢?他理解我了嗎?」


    眼角的淚珠慢慢地淌下,他因為在不知情地情況下帶給路正宇壓力而心疼,也因為得不到路正宇的理解而覺得更加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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