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入秋的時候,我的身體才總算算是比較有起色的恢複了過來。胡太醫說,由於我配合的很好,心態也很好,隻要照這個進度進展,如我期待的那樣再有個十年的時間那是絕對有可能的。


    胤禛為此高興萬分,大大的賞賜了專門照顧我的太醫院正胡太醫、整個太醫院不說,還連帶著賞賜了所有有份照顧我的宮人。看他那架勢,要不是身份不允許,他都要親自放鞭炮慶祝了。


    他很少這般喜形於色的,我知道他這是失而複得的天大喜悅,畢竟差那麽一點我們就可能要天人永隔了。我很高興他是為我這般,畢竟他的性格曾經是那樣的冷漠。我對他而言能成為那麽重要存在,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隻是我的心下仍是有些惆悵的,因為我的病好起來的同時,年茉蓮的病卻是漸漸加重起來了。她的身體原本也是很糟糕的,這次是在夏天的時候開始病起來的,這一病就當真是不起了,如山倒的,而且還越來越嚴重。


    胤禛的反應是不鹹不淡的,隻是吩咐太醫一定要全力的醫治,並沒有過多的去關心她。胡太醫還是我的身體好多了,無須日日把平安脈,又說是藥三分毒讓我可以不吃藥一段時間,采取食療的方法調理身體,才被他給撥到了年茉蓮那的。


    對於他這個態度和反應,對於他對我們態度的反差,我竟是有些不悅的。當然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我知道胤禛是沒有錯的。


    他對她其實已經夠包容夠好了,他對她確實是很有感情的,即便這感情無關於愛。他不去看她,不過多的關心她,隻是不想再留給旁人把柄,同時也是不想她求情,或者她不求情,這都會讓他為難和難受。而如果不是她還活著,她的家族早就完蛋了,尤其是她最親愛的二哥哥!


    要知道,這個時候,就連隆科多,這個胤禛曾經最親近的舅舅,都早就已經被‘收拾幹淨’了!


    而我會有不悅的情緒,並不是因為我是多善良的人,隻是我也不是什麽特別絕情的人。我和年茉蓮終究是有那麽多年的情分在的,哪怕後來……現在,麵對即將死去的她,我的心裏是絕對好過不起來的。人之將死,我希望她臨走之前是比較快樂的。


    我甚至有想過,去探望她,安慰她;我還想過,可以不可以在她死前,與她和好。我們之間畢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深仇大恨,夾雜的那條人命的罪魁禍首也早就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不是?人都要死了,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還去記得去計較那麽多做什麽呢?


    但這些想法都很快的被我自己否決了。


    我對她有同情,念著舊情,並且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確實是虧欠她的。若按現代的觀念,我確實就是搶了女性好友的男人的‘小三’!可她不見得有這樣的想法。在她眼裏,我的確是個叛徒;不僅如此,我還是害死她女兒的凶手,這一點恐怕是任何做母親的都不可能釋然的一件事!


    那麽,就隻能這樣繼續了,維持現狀,直到生死相隔,隻能這樣了。


    很多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不清楚,那樣的話,會好過許多的。先知於人類,未必就是件好事。


    我記得我是在康熙五十三年的秋天,隨年茉蓮一起進到雍王府,來到胤禛身邊的。現在是雍正三年的秋天,也就是說,不管是對於讓我想起來多少有些黯然的年茉蓮,還是我自己。這個時候,一切真的是整整十年那麽長的時間了。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呢?尤其是女人們的十年;尤其是從十多歲的孩子長成二十多歲的我們的這最美好華麗的十年。


    十年……十年的時間,我今年在這個時代都已經二十八歲了,若是算上加上在現代的歲數,我已經和胤禛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中年人了!


    十年……十年來的點點滴滴,都總覺得仿佛還在昨天一般;十年了,發生了那麽多的悲歡離合,我們長大了,更堅強了,卻都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我們了……


    我忽然想好好的紀念,好好的紀念這十年。


    我尤其想‘再現’十年前的蝴蝶舞蹈,還有那幅‘經典’的水澤木蘭屏風,如今它被放在了我的房間裏。而當年的場景真叫人懷念啊。


    但如今的我,真的沒有那個本事了。撇去身體問題,如今我這副尊容站到台上,那當真是要嚇死人的!


    但是,這個願望一旦成形,就是異常強烈的。我開始固執的覺得這麽有意義的一個時間,確實必須要做點什麽。


    於是,我讓我的女兒君好,代表我去實踐這個願望。


    我給她排練、教她的時間並不多,但孩子總是更有學習的天賦的,加上聽了我讓她跳舞的用意之後跳得格外認真賣力,沒多久她就已經跳得很有感覺了。


    正式的紀念日,我給定在了年茉蓮嫁給胤禛後,我第一次幫她做飯討好胤禛從而把自己弄得全身烏煙瘴氣,後來還連累菊馨被打板子的那一天。


    時光,一晃,十年。


    我特意邀請了十三爺和姚玲一道前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見我難得那麽積極的胤禛更是十分配合,很準時的就放下一切公務的趕到我這兒來了。


    這一次聚首,在我的院子裏。時間是傍晚時分,我們一起吃晚飯。


    當酒足飯飽,眾人均表示飯菜不如我親手做的可口,尤其是胤禛說禦廚學做的那五道我當年第一次幫年茉蓮做給他吃的飯跟我根本無法比的時候,我得意的笑著拍手示意君好可以開始表演了。


    君好和我那年表演時一樣,特意換上了回族的服裝,她身形嬌小,什麽樣的服裝她都穿得起來。她跳的舞啊,這麽說吧,如果說年茉蓮跳舞是美麗豔驚四座,我跳舞是用心感動他人,那麽她無疑是二者兼備的。加上君好原本就生得極為標致,如今的她即便還小也仍是越發美麗動人了。她擁有的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孩童的純真,和在我的□□下擁有的‘鄉野’氣息結合得十分融洽。可以不客氣的說,她今天晚上的表演那是相當的完美的!


    最後那屏風上出現了被從君好身上飛過去的蝴蝶覆蓋住的‘天天開心’四個字時,姚玲和十三爺都已經看呆了。還是胤禛帶頭鼓起了掌,他們才回過神來跟著鼓掌叫好。


    這時,我倒了一小杯的酒,走到他們麵前,輕聲道:“太醫說我不能喝酒,但我今天當真開心,就隻好小破例了。”


    “什麽事那麽開心啊?還花那麽大心思力氣表演什麽的。”姚玲好奇問道,他們雖然被我邀請過來,但具體原因我還未和他們說。


    “十年,十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美好。”我還沒回答,胤禛已經笑著說道,並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在我麵前從來都刻意的用我不用朕。我聞言笑得越發燦爛得意了,今天我也沒告訴他我那麽開心的原因,但我知道我相信他會知道這是為什麽的。


    姚玲和十三爺則一臉了然的笑了笑,隨後跟著舉杯喝下了手中的酒。我也笑著將那少得可憐的酒喝得一幹二淨的。


    十年,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十年就這麽結束了;我慶幸也期盼著,我們還有的剩餘的那個十年會是更加美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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