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隨身帶了個不大不小的粉色荷包,裏麵裝著我認為有紀念意義值得我珍惜一輩子的東西。


    比如胤禛送我的玉佩和西洋懷表自然是首當其衝;再來是姚玲找了好幾條街才找到的類似我們結拜時要交換的那條手繩。當然我也讓人滿大街的找我當初拿來跟她結拜用的玉佩。最後驚動了胤禛,了解了我要做什麽之後,他覺得沒必要那麽麻煩,索性根據我描述的造型讓人弄了個新的。當然那可是上好的玉,可不是我當初買的‘破爛貨’可以比的==再來是君好第一次為我繡的一個有些難看但是心意很重要的小香囊。


    然後是,這個時代的唐嫣如的母親為女兒求的護身符,在女兒被送進年府之前交給她保平安的。母親……想到她可能真的已經死了的事實,我的心就像被什麽狠狠的刺中一樣,痛得無法呼吸。不過,我知道不能貪心,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得一件一件弄明白。


    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我才從荷包裏拿出了我這次所需要的東西:年茉蓮病重期間所用到的部分藥方。是的,我要先弄清楚茉蓮的事情。看著手中的藥方,一時有些恍然。沒想到當初僅僅隻是為了紀念,舍不得丟掉的藥方,現在……當然了,紀念茉蓮的東西可不單單是藥方而已,還有一些她留下的小物件,太大了我的荷包可裝不下。


    我帶著菊馨來到太醫院,心裏正琢磨著怎麽讓這群太醫說一些真話。畢竟當初茉蓮生病,驚動的可不隻一位太醫。雖然知道胤禛絕不會交待了所有人,可是……至少藥方他們應該都很清楚,要從他們嘴裏套話估計有難度。


    但是,有的時候,真的有天助我也的事情發生。大概,老天爺也認為我有必要知道一些真相吧——


    這個時候,宮裏最尊貴的兩個女人,皇後娘娘和熹妃娘娘居然雙雙病倒了!大概是從春節一直操勞到現在,又馬不停蹄的操辦秀女的事情,所以身體都吃不消了。太醫院自然不敢怠慢,以太醫院正胡太醫為首的幾位醫術最高明的太醫趕緊兵分兩路的去給皇後和熹妃看病去了!


    剩下的太醫,不能說他們就醫術不高明。隻是,他們的地位、年紀還有加入太醫院的時間都不如其他幾位,所以自然被落下了。這一次會被落下,證明之前也絕對沒有多被信任。我環顧了一圈,發現裏麵沒有一個之前為我看過病的太醫,又再一次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於是,套話的事就不存在什麽難度了。不過為了不讓跟著我的隨侍人員知道我到底問了哪個太醫,以免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為了不著了齊妃的道,萬一這裏有她買通的太醫呢?所以我刻意沒發出半點聲響的連菊馨都不帶的進到屋裏,隨便找了那個站在不起眼角落,但被門窗遮蓋的很和諧的才剛進宮當太醫沒多久的周姓太醫問起話來。


    周太醫為人倒是很謙和的,他利索的接過我的藥方,看了看後便告訴我,我這藥房表麵上確實是對症下藥的治病良方。但仔細看過之後便知道,有好多味藥若是放在一起,就會起到反作用。互相衝突之下,雖然不會很快,但是絕對有慢性□□的作用。


    他直問我藥方哪來的,還焦急的直勸我不管是什麽人,都不要服用這個藥方之類的。看著這樣一個太醫,我心下有些感慨。他才剛進宮,所以還沒有被這皇宮的邪惡之氣所汙染,所以他才能那麽真誠的勸你不要亂吃藥。真希望,若幹年後,他還能保持這般的美好,不要像開這類似慢性□□的藥方的太醫一般……隻可惜,應該不可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這藥方你別管我從哪弄來的。放心吧,我不會服用或者給任何人服用這個藥方的。”說到這,我竟顯得有些咬牙切齒,但很快就恢複了情緒,交待道:“周太醫,你雖初初入宮,但一些事情該是明白的。請你記住,今天,沒有任何人來向你詢問過這個藥方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你也不要自己說出去。”說罷,也不管他反應不反應得過來,往他懷裏塞了定銀子轉身離開了。看造化了,希望他能明白我話裏的含義,別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離開的時候,我發現我身上穿的衣服真的很糟糕,說我是粗使宮女也有人信,是以除了我問話的太醫外,其他太醫都沒當我是一回事,連看都未看我一眼。孰不知,這正是我需要的效果。


    慢性□□。


    回到自己的屋子,我讓菊馨給我弄來幾本醫書藥書,說是忽然起了興致性要看。她不明所以的就去給我弄來了不少的醫學書籍。我看著看著,一看就是一整天。即便完全不懂醫術,按著已有的思路,也還是看出了許多端倪。


    最後,我不得不承認,周太醫說的沒有錯,這是慢性□□。也就是說,齊妃說的是真的了。


    我看著手中的藥方,渾身無力的癱軟在位置上,呼吸很不順暢。凶手,原來,我才是害死茉蓮的凶手或者幫凶啊。如果我沒有逼茉蓮乖乖的服藥,她是不是就能再堅持得長久些呢?因為齊妃說的沒錯,茉蓮的拒絕服藥實際上是在讓她的生命消失的緩慢些。雖然她拒絕吃藥早晚也是要死的,因為她的病確實很嚴重。這是怎麽都無法改變的曆史的必然。


    那這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想很可能是從茉蓮剛開始生病的時候,太醫們就開始行動了。而會促使他們敢有這般大膽行為的,無疑隻有一個人。


    為什麽?應該是因為他也和皇後一樣,認為她該死了。她還活著的話,他就下不了處決年家的決心,因為他對她確實是有感情存在的。可是,她的身體雖弱,卻沒那麽快死。於是,他就來要加速她的死亡。


    想到這裏,我的呼吸真的很不順暢,我也真的無法理解這個不可理喻的決斷。因為我清楚的了解到,即便在得知了她拒絕吃藥甘心為他去死的時候,他也仍沒有撤消計劃的打算:我手上的藥方沒多少,有的隻是太醫們拒絕開藥前的一小部分,因為我是很後麵才到了茉蓮身邊陪伴她的。而這一小部分,正是慢性□□。


    我還清楚的記得我告訴他,茉蓮沒有吃藥的時候,他萬年不變的臉色有了些許的改變,還直嗬斥她胡鬧。胡鬧?現在想來,確實是胡鬧了。她不乖乖的吃□□,又怎麽會死的快?當真胡鬧啊!然後,無論她有多麽的渴望,這個其實是真正殺死她的凶手,她最愛的丈夫也始終不肯見她最後一麵!他明知道她有多麽的愛他,她有多麽的……


    為什麽,為什麽那麽殘忍?她真的就那麽該死嗎?即便對他對她不存在真正的愛情也不至於這般吧?難道就因為她姓年,她是年羹堯的妹妹,就要這麽殘忍的對她嗎?


    可是,他和皇後一樣,他沒錯,為了大局為了江山,他必須狠下這個心。他們都沒錯了,那究竟是誰錯了哪錯了呢?


    最錯嫁入帝王家,當真是最錯嫁入帝王家啊!腦海裏忽然不斷盤旋著這句話,淚無聲的從我眼中落了下來,為茉蓮,為所有宮廷裏的女子,或許也為自己。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菊馨的聲音,“姐姐,十三爺,十三福晉來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記起了我讓菊馨去請他們過來的事。忙理了理混亂的思緒,擦幹了眼淚,沉聲說道:“請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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