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顧一愣,她就是再傻也察覺出歐陽克這話意有所指,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忽然其中一名小道士罵道:“呸!我李誌常才不需這妖女饒命,痛快殺了我便是!”剩下幾個小道士也跟著喝罵曲顧,仿若她替他們求情反而是一種羞辱。


    曲顧見他們望著歐陽克和自己的眼神三分驚懼,剩餘七分卻是恨意凶惡。她雖不想取他們的性命,可剛剛歐陽克的話提醒了他,尹誌平不是歐陽克所殺,趙誌敬卻將這罪名栽在歐陽克身上,皆是因為當初她一念之仁造成的。剛剛那幾人對她下手毫不留情,她若就此輕輕放過,也未免太好欺負了,便對歐陽克低聲道:“我沒殺人,自然問心無愧。不過,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她若讓大克輕饒他們,他們又豈肯放過大克?


    哪知歐陽克定定的睨著曲顧,挑眉冷笑道:“你要我饒了他們,我便不饒;你要我殺,我偏不殺!”語氣漸漸冷厲,喝道:“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公子爺難道還會聽你的不成?!”將扇柄上的力道一撤,反手解開他們的穴道,“臭雜毛,還不給我滾!”


    曲顧驚愕的瞪著他,覺得他簡直是瘋了!看這幾人的眼神也知道就算讓他們全須全尾的回去,他們也不會感謝他。哪知這幾個小道士死裏逃生,反而覺得後怕,撿起落在地上的長劍,望了望歐陽克,又望了望曲顧,李誌常色厲內荏的罵道:“歐陽克,你們叔侄二人與我全真教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是我們技不如人,來日定會再來討教!”說罷,衝幾位師兄弟揮了揮手,轉身便跑了。


    見他們一溜煙的逃了,曲顧便也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惜腳腕一痛又讓她摔在地上。她看著腳腕上的傷口,隻見毒蛇咬過的地方已然滲出黑色的鮮血,曲顧心知歐陽克定會替她解毒,倒也不覺得中毒是件可怕的事情。哪知歐陽克卻隻遠遠看著她,麵上一片冷淡。見曲顧望過來,反而輕笑道:“你看著我幹什麽?難不成以為我會給你解毒?”他冷笑一聲,將目光從曲顧身上移開。“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給你解毒?”


    “我歐陽克殺人向來不手軟,你桃花島又與我白駝山莊不睦。你憑什麽要我救你?”


    “你離開我時走的多瀟灑,現在中毒了,反倒想起我了?”他越說語氣越發痛恨,胸口卻忍不住發酸,他歐陽克是何等驕傲之人,在荒島上幾乎低聲下氣的求她留下,她竟那般狠心離開。自己恨不得將一顆心都掏出來捧給她,她卻棄如敝履。即是如此,他又何必繼續作踐自己。“你當我歐陽克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麽?!”


    曲顧一呆,想要反駁卻意外發現自己竟無從駁起。是她自己不要和大克好的,如今再要他對自己手下留情豈不是可笑。曲顧悵然若失的撿起長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仍是忍不住委屈道:“大克,我從沒這樣想過你。不過,你說的不錯,你不給我解毒,我也無話可說。” 她脾性倔強又不肯向他低頭,轉身就要離開。


    歐陽克望著她踉蹌獨行的背影,心中再是忍耐不住,正要叫她站住,卻見曲顧已是跌在地上。他強忍住上前的衝動,掏出一瓶解藥,扔給一旁的蒙麵女子道:“你去給她上藥。”


    曲顧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女子。她還記得大克在海島上曾說過以後就隻有自己一人,那這個女人又是誰?曲顧忍不住將目光移向歐陽克,歐陽克卻負手而立,輕描淡寫道:“我歐陽克對女人向來憐惜。就算你我情斷義絕,也不會像你一樣絕情。這次的蛇毒我給你解了,隻是若有下次,就莫怪我對你不念舊情了。”


    “情斷義絕……不念舊情……”曲顧喃喃自語,仿佛沒有聽明白這八個字。她原本見到他,還想問一問他替金人效命,其中是否有苦衷,卻不曾想竟會先聽到他欲與她決絕的話語。


    腳上的疼痛驀然牽動她的神經,她仿佛有了理由,低下頭不去看他,隻是一滴淚還是落在褲腳,那上藥的女子原本十分不耐煩,卻也驀然動作一停,抬起美眸瞥了她一眼,輕歎一口氣,將傷口包紮好。


    曲顧再抬起頭的時候,正迎上歐陽克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她的臉。曲顧強壓忍住心中的酸意,勉力站起身來,客氣道:“多謝你的解藥。”


    歐陽克也露出疏離的笑容,眼中卻殊無笑意,“客氣了。”


    曲顧看看他又看了看那女子,隻覺刺眼,緊了緊手中的劍柄。忽然劍光一動,手中的長劍已是架在那女子的脖頸上。歐陽克眸光一跳,卻沒有上前阻止,也沒有說話。曲顧咬了咬唇,急切道:“你既是替我解毒,我也投桃報李,剛剛她對你有殺意……我感覺到了。”


    “那又與你何幹?”歐陽克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卻是生生壓製住了喉間的其他質問: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是不是不舍得了?隻要你說一句話,隻要你說一句話……


    可曲顧心思直來直往,隻當歐陽克是在質問她,不由沉默不語,悵悵然的收回長劍。歐陽克見她一句話也沒說,心頭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反正這結果他大約也能猜到,心中一氣轉身拂袖而去。


    此刻濃霧已散,曲顧眼睜睜看著歐陽克的背影漸漸遠去,隻覺得一顆心仿佛也跟著他飄飄蕩蕩,仿佛已經不再自己身上。她咬了咬牙對自己說,真是報應,自己之前才狠心丟下他,如今被丟下的就是自己了。她強壓下心中的抽痛,跌跌撞撞的轉身往來時的方向去。


    她神思不屬,循著原路回到煙雨樓,見隻餘一地狼藉,然而湖麵上一片平靜,連那幾艘載滿宋兵的大船也已然不見。曲顧心頭一陣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又想到大克,心中一陣難過,忽然聽到水中咕嘟咕嘟聲,緊接著一人從湖中竄了出來,不由嚇了一跳。


    隻見那人渾身*的,卻是白發童顏,正是參仙老怪梁子翁。之前他跟著裘千仞上岸,欲殺幾人找楊康領功,哪知先是突然來了一名年輕的武將領著一眾禁衛軍前來追捕楊康,隨後水中又冒出一幫太湖水寨的高手。一片混戰之中,梁子翁與楊康裘千仞等人失散。他武功雖不弱,但與黃藥師、郭靖等人自是無法抗衡,便偷懶躲在暗處,想撿些便宜,眼見黃藥師等人撤退,他正欲追過去,卻又不防周伯通一直呆在煙雨樓頂,他在老頑童手中吃過苦頭,哪敢硬碰不得已又跳到湖中藏匿起來。此刻實在是憋不住氣了,這才冒出了來,卻正好教曲顧撞見。


    梁子翁乍見曲顧先是一驚,隨即大喜,他從前被傻姑折辱,一直引以為恨。此刻焉有放過她的道理,出水的瞬間長臂一伸向她襲去。


    曲顧也連忙舉劍相迎。梁子翁樣子雖然狼狽,但既無受傷又未中毒,一身武功還在。反觀曲顧卻是蛇毒未清,連番對戰也失了不少氣力。雖然她如今身負桃花島的武功,倒也未必敵不過他,奈何過了十餘招後,曲顧漸覺氣力不繼,不免露出破綻,被梁子翁點住了穴道。


    梁子翁見曲顧再無反抗之力,惡狠狠道:“臭丫頭,可算讓你落在我手裏了!嘿嘿,帶你回去交給小王爺,總也是功勞一件。”


    他一把扛起曲顧,一路尋覓楊康的蹤跡。梁子翁知道楊康被宋國武將追捕,一路由裘千仞掩護著往西逃去了,便也追了過去。到了夜間,正逢路過一處破廟。他原以為楊康等人應在其中,哪知破廟雖有人停留過的痕跡,但顯然已經離開。梁子翁這一路追的好不辛苦,見此不由氣急敗壞,又想著明日天光大亮,自己再扛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實在太過乍眼,倒不如幹脆取了她項上人頭更便宜,便將曲顧狠狠扔在地上,恨聲道:“也罷,先殺了你再說!”說著揪起曲顧的頭發,便打算擰斷她的脖子,卻見月光下她容色紅暈,一剪水眸雖然蘊滿怒意,卻偏生盈盈欲滴,煞是媚人。


    梁子翁呆了一呆,忽然念頭一轉,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陰惻惻道:“多虧了我采陰補陽幾十年,才得來這一身年輕的皮肉。今日教你撞在我手裏,也算讓你物盡其用。待我采完你,再取了你的人頭去見小王爺,總也能領幾分賞賜。”說著將她拖進破廟之中。


    曲顧根本不懂他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卻也心知不妙,奈何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在運息解穴,卻渾身越來越無力,反而有一股火氣從丹田冒上來似的。又見梁子翁將她推在門邊,還脫下了衣衫,本能感到一陣害怕。她心中一怯,氣息不免一緩,解穴就又慢了一分。


    眼見梁子翁正要撲將過來,忽然外麵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梁子翁動作一滯,立刻警惕的拖著曲顧躲在門後,透過門縫一瞧不由暗叫一聲苦,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克和他的蛇奴。


    他瞥了眼曲顧,心道當初曾見這丫頭與歐陽克在一處,如今歐陽鋒又與小王爺是敵非友,自己可不敢冒險現身。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更新晚了,下次更新在周三,當然也可能是周四淩晨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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