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陸書瑜耳提麵命, 囑咐她一定要趕早就去,翌?起來,江晚芙用過早膳, 便帶著惠娘去了福安堂。


    這些?子,惠娘等幾人, 護她簡直猶如護犢子般。譬如跟著出門伺候, 因著在府裏,一般隻隻叫纖雲或菱枝跟著的, 如今惠娘也不放心了, 怕她??年紀小,護不住主子,非要自己跟著。


    江晚芙知道惠娘是怕她出門遭了欺負, 也是一番好意,自然是點頭答應了。


    不多時,主仆二人就到了福安堂,江晚芙便打算先去給老夫人請安。嬤嬤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 便N?她朝陸老夫人的正房領過去了。


    江晚芙提著裙擺, 踏過門檻,就見老夫人靠在小榻上,見了她,便朝她伸手,態度一如既往的親切和藹,柔聲道, “阿芙,過來。”


    江晚芙過去,福了福?, 給老夫人請過安,剛坐下,嬤嬤奉了茶,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輕輕將門關上了。


    陸老夫人坐起?,目光落在江晚芙?上,小娘子今?穿一襲嫩青淺碧的對襟寬袖儒衫,脖頸處的如意扣規規矩矩扣著,露出截纖細雪白的脖頸,一雙手也規規矩矩擺在膝上,十指細白,青蔥一??,指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就那??微微仰著臉,關切地望著她,眉眼幹淨,實在討人喜歡極了。


    陸老夫人越?,越發覺得遺憾,心裏歎了口氣,麵上倒是沒作色,溫聲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東?要給你。”


    江晚芙微微眨眼,不知是什麽,倒是乖乖坐著等。


    陸老夫人起?,進了內室,片刻後,就抱著個小小的匣子,出來了。


    坐回榻上,陸老夫人輕輕將匣子推過去,朝江晚芙道,“這裏麵有兩封信。一封是給你父親的,我已在其中?清緣由,待你回去了,將信給你父親,他定然是明白的。另一封,是給你的。”


    江晚芙聽得微微抬眼,有些疑惑,但倒是沒問,隻等陸老夫人朝下?。


    果然,陸老夫人頓了頓,繼續道,“你??聽過延陵顧氏?”


    顧這個姓氏,很常見,但?麵要加上“延陵”兩個字,便有些特別的含義了。江晚芙長在蘇州,自然對鼎鼎有名的延陵顧氏有所耳聞,不?她,就連江父,都曾經眼巴巴攜厚禮登門,隻是也吃了閉門羹。


    延陵顧氏??以?是天底下讀書人心中的聖地了。??年大梁未定,顧氏先祖便輔佐成祖,曾救成祖與危難之間數次,??時有“文顧武陸”的?法,?的就是顧氏和陸氏。


    後來天下太平,顧氏先祖不戀權勢,攜一族歸祖籍延陵,避世至今。唯有十餘年?,顧氏長孫入世曆練,不過十五歲,便連中三元,一舉奪魁,??惜這位也是個不喜??官的主兒,沒幾年就辭官回鄉了。


    所以,民間常有言稱,顧氏是亂世出,盛世隱。


    因為顧氏就在延陵的緣故,還常有讀書人去延陵碰運氣,希望得一兩句指點。不過,多是乘興??去,失望??歸。


    江晚芙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阿芙聽過。”


    陸老夫人便點了點頭,接著往下道,“府上先祖與顧氏先祖共事時,曾與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兩家雖久不來往,但舊情尚在。你回蘇州後,帶上幼弟,去趟顧氏。”


    等陸老夫人?完,江晚芙忽然覺得,手裏抱著的這小小的匣子,一下子變得很沉。


    其實,陸家並沒有對不起她的,陸老夫人對阿娘有養育之恩,和陸家的這門親事,則庇護了她和阿弟多年,到如今,婚事不成了,陸老夫人依舊為她鋪了後路。


    兩封信,一封是為她,一封是為阿弟。


    江晚芙忍不住濕了眼眶,她本不??在老夫人麵?掉淚的,怕老夫人?了心裏傷心,老人家最忌諱多思多慮了。


    ??忍了片刻,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睛,她站了起來,福了福?,微微抬眼,抿唇溫順一s?,小聲道,“那阿芙要??了,您保重?子。”


    陸老夫人也不好受,卻是沒?什麽,隻溫和?著小娘子,輕輕點點頭,道,“去吧,去找阿瑜,你??姐妹倆,也好好??話。”


    江晚芙??深深福了福?,才抱著匣子??了出去。


    出了正房,江晚芙就N?匣子給了惠娘,叫她收好,??站在屋簷下緩了緩,等瞧不出哭過的模??了,才朝陸書瑜的院子去。


    陸書瑜正在院裏眼巴巴等她,一見她,便遠遠迎了上來,拉著她的手,黏人得厲害,乖乖喊人,“表姐。”


    江晚芙抿唇一s?,表姐妹兩個進了屋。


    其實也沒有什麽正事??做,陸書瑜隻是粘著她,結結巴巴?著話,一口一個“表姐”,問她蘇州怎麽??,還?以後有機會,??去蘇州?她。


    這自然隻是?一?,國公府是不??能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出遠門的,等嫁人後,自然更不用提,謝家的規矩??不比陸家少。


    但江晚芙也不潑她冷水,認認真真在紙上寫下江府的地址,??道,“你若是來了,就和我住一起。我帶你去畫舫,蘇州多河,若是坐畫舫,??以將整個蘇州都?一遍。沿河有賣吃食的,也有在河上賣的,麻團、糖粥、魚麵、印糕……,甜口鹹口的,什麽都有。”


    陸書瑜還未出過遠門,自是聽得心馳神往,眼睛都忍不住亮了,倒是衝淡了分別的愁緒。


    江晚芙?小娘子那副模??,忍不住溫溫柔柔一s?,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兩人???起話來,這一待,就是一整?。


    等她和惠娘從福安堂??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下來了。


    白?裏淅淅瀝瀝下了好一會兒的雨,到現在都沒停,地上泥濘濕滑得厲害,江晚芙站在屋簷下等惠娘。


    片刻,惠娘就過來了,一手撐傘,一手抱著匣子,江晚芙見狀,便主動接過她手裏的燈籠,道,“惠娘,我來吧。”


    ?罷,主仆兩個同撐一N?傘,出了福安堂,朝綠錦堂的方向去了。


    ??了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雨依舊淅淅瀝瀝下著,惠娘卻像是踩到了什麽,腳下一滑,?子失了重心,手裏的傘也跟著甩了出去,幸??江晚芙機警,一N?扶住惠娘的胳膊,她堪堪才站穩了。


    也顧不得自己淋雨,江晚芙趕忙問道,“惠娘,沒事吧?”


    惠娘倒是搖頭,隻覺得膝蓋有些疼,也不知是不是扭著了,“奴婢沒事。”


    隻是這??耽擱了片刻,油紙傘已經被風吹進湖裏了,主仆倆忙到曲廊下躲雨。惠娘抬手替自家娘子拍了拍?上的雨,?了眼雨幕,道,“奴婢去福安堂討N?傘。”


    江晚芙倒是???,淋雨回去算了,??惠娘是最怕她受寒的,平?她吃幾口冰,惠娘都要盯著,多了便不許,自然是不肯答應了。隻N?燈籠留給江晚芙,自己冒雨出去了。


    索性,離福安堂也不遠,江晚芙便也在曲廊上等著了。


    雨下得不大不小,夜風倒是有些冷,江晚芙提著燈籠,站在曲廊下等人,瞥見?後牆壁上,卍字紋的窗洞裏,一枝酸棗樹枝斜插進來,幾粒青皮酸棗嫩生生的,?著便覺酸牙。


    明明也沒有嚐過,但江晚芙下意識便覺得,定然是酸得厲害的。


    就好像有人極認真地和她?過一??。


    “這棗極酸,還澀口得厲害……”


    江晚芙怔怔望著那青皮酸棗,抬手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沁涼光滑的觸感,讓她有些莫名的恍惚。


    正這時,?後傳來腳步聲,江晚芙回過神,以為是惠娘回來了,忙回過頭,一怔。


    不是惠娘,是二表哥。


    郎君一?雪白織金杭綢的錦袍,白衣勝雪,曲廊屋簷下懸掛著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晃動著,淡淡的燭火,襯得他清貴勝似謫仙。眼眸淡若琉璃,玉冠束發,薄唇厲眉,神情淡淡,披在肩上的濕發,都不顯狼狽。


    江晚芙一怔,忽的覺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屈膝,小聲喚了句,“二表哥。”


    豈料,陸則並不似平?那??,沒有給她任何回應,隻皺著眉,微微合眼,朝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然後睜開了眼,淺色的眸子盯著她。


    小娘子今?也是極美的,嫩青淺碧的對襟寬袖儒衫,裹著纖細雪白的脖頸,白得有些晃眼,唇上的那一抹紅,卻??仿佛散發著一股甜香,大抵如也如夢裏一??,柔軟、濕暖。


    陸則其實並沒有被藥性影響了心神,此時卻有些心亂,他微微合眼,呼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江晚芙渾然不知,隻以為陸則不大舒服,?了眼四周,沒尋到他的隨從,便遲疑著往???了一步,低聲道,“二表哥,你是不是病了?”


    話音剛落,郎君緩緩睜了眼,定定望了她一瞬,淡若琉璃的眼眸仿佛含著什麽濃重?不開的情緒,然後,忽的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裏,炙熱的手緊緊貼著她的後腰,燙得她渾?一顫。


    混亂間,她仿佛隱隱約約聽見一句歎息。


    很輕,輕得一瞬即逝。


    下一秒,一隻大手輕輕揉著她的後頸,猶如她平?抱著元寶給?順毛一??,那手太燙,燙得她下意識朝?躲,被迫仰著臉,那手卻驟然追了上來。


    然後,灼熱滾燙的吻,就那??落了下來,伴隨著淺淺的酒味,衣衫間淡淡的墨香。


    江晚芙被這個猝不及防的吻,弄得驚詫??慌亂,下意識掙紮,卻從後腰到後頸,都被男人牢牢扣住,動彈不得。


    陸則怎麽了……


    醉了?還是,被人下藥了?


    “二表哥——”江晚芙被親得語不成句,躲不掉,逃不開,隻能哀求望著陸則,希望他能恢複理智。


    隻是,郎君似乎是徹底失了理智,非但沒有鬆開,反??愈發得寸進尺,滾燙的吻,落在她的脖頸處,燙得她渾?一顫。


    江晚芙終於受不住了,掉了淚。眼淚砸在頸間,落在纖細雪白的鎖骨上。


    陸則一怔,抬眼?著小娘子那雙含淚的眼,紅得厲害的眼尾,忽的心頭一軟,他一貫行事果決,此時卻有些不忍了。


    他停下動作,抬起手,擦掉小娘子的淚,不{?迫著小娘子仰著臉,承受他的吻,他蹭了蹭小娘子的鼻尖,聲音有些啞,“表妹,你幫幫我……”


    江晚芙幾欲崩潰,既怕被人?去,她這輩子的清白就毀了,??怕陸則真的出事,他畢竟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貼得這麽近,她自然能感受到陸則?上那異乎尋常的熾熱滾燙。


    她閉上眼,渾?都是抖著的,眼角掛著淚,??憐極了。


    陸則也不逼她,隻是那??望著她,抬手替她擦了淚。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樹影婆娑,晚風吹得頭頂燈籠亂晃。


    半晌,江晚芙終於開口,聲音都是抖的,她小聲奔潰道,“我不會的,陸則,我不會……”


    這話的意思,自然就是應了。


    陸則聽罷,忽然??起夢裏的場景,小娘子委實心軟了些,不知道上輩子,她是不是就是這??,耐不住他的哀求,才由著他“欺負”的。


    良久,陸則低聲喑啞道,“不碰你,隻用手,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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