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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芙接了帕子,擦過麵頰,又用過玫瑰茯苓脂搓臉, 纖雲正要替她梳頭發, 詢問著道, “娘子, 今日用這支排珠釵可好?”


    江晚芙看了眼, 點了頭,就見菱枝進來後,整理好被褥後,抬手將關了一夜的窗戶推開了, 略帶一絲寒意的清晨氣息湧入,江晚芙側眼望過去, 入目便是一株高而大的梧桐。昨夜疾風驟雨, 梧桐葉被打得掉了滿地,傲立枝頭的, 則愈發青綠,像水洗過一般。


    江晚芙看得一怔,腦中忽的如走馬燈一般, 劃過昨晚的夢。


    夢裏, 不知為何, 她爬上一株好高好高的樹。


    樹很高很高,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孩童時候,坐在樹幹上,垂著雙腿,青白的裙被枝丫勾得起了絲,碧綠的枝葉籠著她, 遮住了她的視線。有人攀著樹幹上來了,小心翼翼伸手過來,很明顯是雙男人的手。


    那人喚她,“阿芙,我們下去,好不好?”


    那人的臉很模糊,仿佛攏在一團光裏,她很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長相,嚐試了很多次,還是沒有看清那人生得什麽模樣。


    再然後,那人抱著她下了樹,有丫鬟湧了上來,卻不是她熟悉的惠娘纖雲菱枝等人,是全然陌生的臉。


    “娘子?”纖雲見江晚芙怔怔看著窗外,低聲喚她。


    江晚芙被叫得回神,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覺得自己隻怕是憂思過度,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夢,從前在蘇州的時候,她很少做這些亂七八糟的夢。


    江晚芙搖搖頭,甩開腦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麵,朝菱枝道,“去問問惠娘,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嗎?”


    菱枝出去傳話,過了會兒,惠娘進來了,道,“都準備好了。隻是給老太太準備的那扇屏風大了些,隻怕還要使喚婆子搬去才行。”


    江晚芙點點頭,道,“等會兒也不必搬進屋,聽老太太屋裏嬤嬤如何吩咐便是。”


    她第一次見長輩,自然是要有所準備,這倒也不是單方麵巴結或是諂媚,不過是禮尚往來的事情。就如她等會兒見了老夫人和各房夫人,她們也會給她見麵禮。


    也無需她掏空家底送什麽奇珍異寶,不過是晚輩的心意罷了。


    惠娘應下,江晚芙心裏惦記著拜見長輩的事,沒什麽胃口,隻略略吃了幾塊甜糕,又飲了幾口清茶,便漱口補了妝,帶著纖雲菱枝,朝老夫人的福安堂去了。


    果然如昨日二夫人莊氏所言,綠錦堂離福安堂頗近,不過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見了福安堂的月門了。


    守門婆子見有人來,忙去門房,片刻,一個身形微胖、穿深青對襟長袖,外搭了件深藍長比甲的老嬤嬤,便從門房裏走了出來,上前朝江晚芙福身,自稱姓金,又道,“老夫人曉得表小姐定是要早早來的,叫奴婢在這裏候著。”


    江晚芙看金嬤嬤的穿著,和守門婆子對她的恭敬姿態,多少猜出金嬤嬤大概是老夫人身邊得用的,輕聲細語道,“勞煩嬤嬤了。”


    金嬤嬤並不稱大,道,“都是分內事,不敢居功。”


    菱枝機靈,立馬從袖中取了個荷包出來,塞進金嬤嬤手裏,道,“今日天熱,嬤嬤買盅酸梅湯解解暑。”


    金嬤嬤推了一下,見江晚芙唇邊含著笑,菱枝又一個勁兒朝她手裏塞,便收了下來。


    接下來,這金嬤嬤的態度,比起方才的客套,更多了幾分親近,引著一行人朝裏走時,不忘簡單道幾句,“老太太早上起來,一貫有做半個時辰功課的習慣,您現在前廳坐一會兒,喝喝茶,老太太一會兒便到。”


    來了京師不過幾日,江晚芙便發現了,京中似乎格外推崇道教,道觀、女觀數量頗多,這同蘇州的情形卻是不大一樣。蘇州寺廟道觀都有,但並沒分出什麽高下,鄉野之中更是愛拜些縣誌記載的修仙大能。


    過了一段曲廊,便到了福安堂的正廳了,江晚芙來的不算早也不算遲,正廳已經有人坐著了,卻不是她昨日見到的陸家人,是個十二三的小娘子。


    小娘子生著一張瓜子臉,下頷尖尖的,額上一個美人尖,麵頰雪白細膩,長睫毛蒲扇般,身上還一團孩子氣。


    江晚芙見她愣愣望著自己,翹起唇角,朝她輕輕一笑。


    小娘子登時臉紅透了,雪膩的麵頰猶如染了胭脂,有點無措看向身邊的嬤嬤。


    那嬤嬤知道自家小娘子這性子,忙上前福身,道,“您定然是江娘子吧,我們主子不善言辭,還請您不要見怪。”


    江晚芙有些疑惑這嬤嬤的說辭,可過了一會兒,便明白這嬤嬤口中的“不善言辭”,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了。


    這小娘子有些口疾,但並不嚴重,隻是很輕微的結巴。


    陸書瑜看著麵前溫柔和氣的表姐,見到生人的那點緊張,倒是略微消散了些,開口道,“江表姐。”


    她雖有些口疾,但並不嚴重,說短句的時候並不會結巴,但她怕生,盡可能不開口。


    江晚芙聞言也回道,“陸表妹。”


    兩人打過招呼,便又互相頷首過後,坐了下來,江晚芙體諒陸書瑜的口疾,並未說些要陸書瑜回話的話題,隻說些蘇州當地的逸聞趣事。她聲音清甜,說話也是江南獨有的那種慢聲細語,聽的人都忍不住沉浸其中。


    陸書瑜更是如此,她是早就知道,從蘇州來的江表姐和大哥有婚約,八九不離十就是自己未來的大嫂,都說姑嫂親、姑嫂親,陸書瑜也盼著能和嫂子和睦相處。


    陸家姑娘少,她有三個哥哥一個弟弟,可姐妹卻隻有去年出嫁了的長姐,眼下見江晚芙這般溫柔和善,對她的口疾也一副尋常神色,不輕視也不憐憫,陸書瑜便不由自主生了親近的心思。


    江晚芙倒不知道小姑娘這番心思,二人一個有意親近,另一個則溫柔應對,一時之間倒是聊得有幾分投緣模樣。


    陸書瑜還主動開了口,說下次想去綠錦堂找她玩。


    江晚芙見小娘子紅著臉、磕磕絆絆開口,自是應下,朝陸書瑜抿唇笑著道,“那我便掃榻以待,等表妹來了。”


    陸書瑜顯而易見高興起來了,歡歡喜喜答應下來。


    正說著話,就聽得外頭有說話聲,江晚芙和陸書瑜站起身來,過了會兒,二房的莊氏攜另一位貴婦人進來了。


    莊氏行在左側,麵似銀盤,體態豐腴,一身對襟長袖牡丹紋珠紅長衫,外搭了件長褙子,金線波紋褶裙蓋住鞋麵,含笑嫣嫣,發上金簪、金釵琳琅,氣色極好。走在右側的婦人,則穿著鴉青對襟長袖蘭草紋的長衫,搭同色的褙子,頭戴鑲玉銀簪,麵頰瘦長,體態瘦如盈盈柳條,麵色微黃,氣色比莊氏不如。


    昨日匆匆一見,後來老太太又把人都趕走了,所以江晚芙隻認得莊氏,對另一位卻覺眼生,但她來之前,打聽過國公府的情況。見這人和莊氏並肩進來,年齡又相仿,便猜想,這位大概是三房太太趙氏了。


    果不其然,陸書瑜開口叫了人,“二伯母、三伯母。”


    莊氏與趙氏兩人見了侄女,都是和顏悅色,莊氏還細細問她,“阿瑜何時回來的?”


    陸書瑜乖巧回道,“昨晚。”


    她的媽媽替她道,“回二夫人的話,二娘子昨兒知道府裏出事了,便急著要趕回來。因回來的遲了,便沒去叨擾太太們。”


    這句“府裏出事”,指的自然是陸則無緣無故暈倒那件事了。


    江晚芙在一側聽著,不禁再一次在心裏確認,陸則的身份之重,他一出事,闔府上下都急匆匆趕回來。不過也是,誰叫他的身份特殊,不僅是世子,更是長公主之子、當今聖上嫡親的外甥。


    莊氏長袖善舞,倒沒冷落了江晚芙,很快便看向了她,麵上露出親切笑意,“綠錦堂住的可還舒服?若是哪裏有缺了少了的,隻管叫下人來說一聲。”


    江晚芙自然道什麽都不缺,又謝過莊氏。


    莊氏又引著江晚芙和趙氏說話,有莊氏這麽個能言善道的活躍氣氛,雖趙氏性子略顯沉悶,陸書瑜礙於口疾不大開口,可氣氛還是十分融洽。


    陸老太太還未進門,就聽見正廳眾人的說笑聲,一進門就笑著說道,“說什麽呢,說得這樣起勁兒。”說著,指了指莊氏,道,“還沒進門,就聽見你那聲兒了。”


    眾人都起身,莊氏卻是上前,替了嬤嬤的位置,親自扶老太太坐下,邊回道,“兒媳聽說蘇州糕點乃是一絕,正想問問芙丫頭呢。”


    陸老太太聞言道,“蘇州糕點的確尚可,國公爺那樣不喜甜食的一個人,去了趟蘇州,回來都道好。想想也是得天獨厚的,蘇州山清水秀,是個養人的地方,別的地方,卻是做不出蘇州那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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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氏順著老太太的話道,“可不是養人的地兒嗎?瞧瞧芙丫頭,這不是擺在跟前的例子麽。”


    陸老太太也就隨口一說,很快看向江晚芙。


    她今日穿了件海棠紅芙蓉紋對襟寬袖,素青的蘇綢褶裙,腰間掛著流雲百福雙佩白玉禁步,結綴青羅纓,裙擺幾乎及地。一頭青絲垂於肩背,梳著雅靜的發髻,雙排的珠釵扣住青絲,除此之外,並無累贅之物。


    更兼她眸色明潤,身姿窈窕,既不過於纖瘦,也不顯得豐腴,恰恰的一把細腰,瞧著便叫人覺得喜歡。


    陸老太太打量過後,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更喜歡了些。


    她倒是沒想過,江家能養出這樣好的女兒,便是放在京師,也算頂好的了,除了家世短那麽一截,挑不出錯處。


    更何況,這孩子啊,心善,往後是個有福的。


    想起昨夜之事,老太太在心裏這樣想著。


    菱枝方說完話,人已經走到近前了。


    陸致今日休沐,便著一身竹青祥雲紋杭綢錦袍,革帶鑲銀玉,腰下一枚魚鳥玉佩。他身上沒什麽出自高門顯貴的倨傲,給人的感覺,更像個溫和好性的書生。


    陸致方才是早她們一步走的,如今卻從她們後頭來,大約是刻意等著的。


    江晚芙站起來,視線回望陸致,輕眨眨眼,不明白陸致找自己有什麽事,卻依舊福身見禮,喚陸致作“大表哥。”


    隔著一段距離,陸致便不再靠近,停下步子,一派溫和朝江晚芙道,“你那刁奴之事,我已寫信給江姑父,著人送去蘇州,他定會為你做主的。”


    江晚芙哪裏料到陸致這樣細心,還專門寫信去蘇州,聞言忙感激道,“謝過大表哥了。阿芙給表哥添麻煩了。”


    因陸致比她高出不少,她同陸致說話時,便下意識微微仰著臉,她規矩學得極好,聽人說話時,總抿唇微微笑著,注視著說話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那樣子,既乖又溫順。


    原本是沒什麽的,但陸致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了,不自在地頓了頓,緩過來後,才接著道,“表妹太客氣了,不過一封信而已。”說罷,又道,“京城雖不比蘇州山水靈秀,但也算得上熱鬧,你若在府裏悶得慌,可邀了阿瑜一同出去。”


    江晚芙並不是沉不住氣,喜歡四處玩的人,但還是謝過了陸致的好意。


    一番話說完,陸致微微頷首,神情依舊是一派的正人君子模樣,溫和有禮道,“倒也沒旁的事了,表妹回去吧。若是有什麽事為難,差身邊人來說一聲便是。我住在明思堂,離二弟的立雪堂不遠,不過幾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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