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去,她已經在這等了兩個小時,這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嚴重不適,頭疼背疼肩疼腿疼,身體沒有一處是不疼的,而且她的眼睛開始看不清麵的人和物。叀頙殩傷


    “知墨,你快下來好不好,我真的快撐不住。”身體裏的力氣已經沒法再支撐起好的頭,她側著臉將頭放在膝蓋上,早先背上的溫熱的液體早已冷卻,此刻粘乎乎一團冰涼緊緊的貼在衣服上,隻要她稍稍一動,便好像被撕開皮肉一樣。


    顧曉晨輕哼一聲將眼睛閉上,太困了,實在是太困了,她打算先睡一會兒再說。


    此刻的駱知墨正站在窗邊,他垂著眸,在醫院前坪尋找穀子說的那個小人兒,他說她今天穿著玫紅色。


    他在窗邊已經站了三小時,進進出出的人不下幾百個,保偏偏就沒有一個是穿玫紅色衣服的檫。


    當穀子一邊給他倒開水一邊漫不經心說,“她來了,就在樓下,穿了身玫紅色的外套,好像凍著了。”


    穀子說話的速度緩慢,一句好好的話,卻被拆得淩亂,駱知墨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隻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他忙說自己還有事,而後幾乎是縮著脖子輕手輕腳逃出去。


    駱知墨望街角慢慢亮起來的霓虹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顧曉晨,這就走了,不是跟穀子說哪怕凍死也要見我麽。艇”


    他仔仔細細將下麵搜了個遍,卻始終都沒看到那個玫紅色的影子。


    房間的空氣太壓抑,讓駱知墨好不容易控製住的情緒突然變得爆燥不已,他抻手一把拿過沙發上的大衣,隨便往身上一披,推開門走了去去。


    當他第三次走過那道門時,才在暗暗的角落裏那現那道玫紅色的影子,她將頭埋在膝蓋裏,看不到她的臉,隔著暮色,隻是那麽一眼,他便認出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小東西。


    見到她,他本來是打算轉身就走,可空氣裏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引起了他的注意,難道是、、、、、、、、、、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隻不過在氣頭上說了要她去死,不可能的。


    駱知墨走過去小聲喚了聲晨晨,顧曉晨猛的睜大眼睛望著他,沒錯,是他,眼前站的真的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知墨。”她開口叫了他一聲,駱知墨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沒聽見她發出聲音。


    “你來這做什麽?來看我死了沒好去告訴萬程遠麽?”


    剛剛的那聲晨晨讓顧曉晨如沐春風般用盡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睜大眼睛,可是,此刻他是在說什麽,怎麽她一個字都聽不見呢。


    “你走吧,以後別來了。”他站她坐,他挺拔的身子像是一尊俯瞰眾生的佛,而她,卻如他腳下的螞蟻般,隻能仰著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他的臉是那麽好看,哪怕生著氣,都好像是上好的雕刻家精雕細琢的一般。看見他好的,沒事,顧曉晨嘴角彎了彎,身體裏的最後一絲力氣耗盡,嗵的一聲倒在他麵前,而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顧曉晨,顧曉晨你給我醒醒,顧曉晨。”駱知墨怒目圓瞪推搡著她的身子,她臉上保持著微笑的樣子將幾乎要低到地上去。


    駱知墨伸過手指探到她一絲微弱的鼻息,忙將她從地上抱起往急救室去。


    “院長,院長,駱總抱在門口的那個女孩子上去了,院子你在聽麽?”前台的小護士看到駱知墨忙拿起話筒向穀子匯報情況,穀子放下手裏的試管,輕歎一聲,拿了聽診器便往駱知墨的病房去。


    他剛走到他的病房門口,便看見他一臉緊張朝他吼道,“她是怎麽回事。”


    穀子的嘴動了動,想要解釋,張口卻是說,“駱總,您快將她身上的衣服脫掉,恐怕是哪裏受傷了。”


    駱知墨拍了拍顧曉晨的臉,焦急道,“顧曉晨,你不是要跟我解釋麽,現在我給你個機會,好好解釋給我聽。”


    穀子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開口,“駱總,她已經昏迷了,你現在說什麽她都聽不見。”


    玫紅色羽絨服的拉鏈被拉開,一股重重的血腥味補鼻而來,駱知墨的大手微微顫了下,小心翼翼將她的外套脫掉。


    她裏麵穿得是件白色的羊絨衣,背部的位置滲著星星點點鮮紅的血跡。


    駱知墨的目光凶狠瞪著穀子,“是你?”那語氣仿佛來自南極,裹在寒冰,差點將穀子給凍僵過去。


    “我,我,怎麽會是我,我可沒那膽子。”由於心慌,穀子我了好幾次總算說出句完整的話,駱知墨緊抿著唇用剪刀剪開顧曉晨的羊絨衣,連著最裏麵的保暖內衣一起,穀子識趣的轉過身去。


    當她血肉模糊的背部完全展示在駱知墨眼前時,連這位槍林彈雨中闖出來的男子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曾經白皙光滑的背部此刻慘不忍睹,腰部和肩膀處有好幾道兩指寬的隆起,有些地方已成青黑色,看樣子好像是被木棒用力抽打所致,。


    駱知墨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拳,眉間皺成深深的川字,“你等著她變成一具屍體。”他突然開口,嚇得穀子一怔,深吸一口氣這才敢回頭。


    當他看到顧曉晨背部的傷時也嚇了一大跳,當時他看駱老爺子大把年紀,心想他也使不出多大力氣,再說這丫頭還穿著那麽厚的棉衣呢,況且她還背叛了駱知墨,打她幾下算她占了便宜,隻是,隻是他怎麽都想不到一個年近八十白發蒼蒼的老者身體裏居然暗藏著這麽大的力氣,麵對眼前像是打翻了調色盤的背,穀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處理。


    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被剪開的衣小心翼翼扒開,那青紫色的腫塊遇見空氣立刻變成淤黑色,血液已經半幹,呈現出一些暗紅色,穀子用藥棉輕輕在她背上擦拭了一下,整塊藥棉立刻被血染紅。


    “駱總,這個,這個得送手術室。”


    穀子頭垂得低低開口。“該死的,待會兒查出是誰,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穀子其實想說是駱老爺你也要剝他的皮麽,可是此時此刻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扔下手裏的藥棉,嚴肅道,“駱總,我這就去準備,您在這給她換身衣服,要寬鬆點的。”


    駱知墨一手攬著她,一手拉開櫃子從裏扯了件白色襯衣出來小心翼翼給她換上,想到她背上的傷成那樣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幸福得不得了的模樣他就感覺像是誰在他心尖兒上撒了把鹽一樣。


    穀子出去之後很快便回來了,當手術室的燈再次亮起時,駱知墨站在門沉默得像塊石頭一樣。


    “駱總,隻是小手術,不用太擔心,您該回去吃藥了。”小護士拿著藥跑去他病床看見床單上一大片的血草嚇了一跳,後來有人告訴她駱總抱著好你是駱夫人去手術室了,好像是要做個縫針之類的小手術,所以她急忙趕了過來。


    駱知墨抬眸看了看還亮著燈的手術室,淡淡道,“藥放在桌子上,我等會回去會吃。”


    小護士猶豫了片刻張了張嘴,可她見駱知墨的臉色比鍋底還黑,嗯了一聲音,忙轉身按原路返回。


    駱知墨是在手術室的燈暗下去的那一秒離開的,他從出來拿繃帶的醫生那裏得知她沒事,傷口看著恐怖,其實並未傷及筋骨,不過是些皮肉傷而已。聽了這話,他才放心離去。


    顧曉晨是被渴醒的,她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看到床邊一道暗影自然而然想到駱知墨,她張了張唇,聲如蚊呐,“知墨,渴。”


    “顧小姐,您醒了,我這就去給您倒水去,您稍等。”護士趕緊起身去倒水,顧曉晨說了聲謝謝,而後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發愣。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昏迷的前一秒看見他了的啊,那是他,那個高大英俊如天神一般俯瞰她的人是他,肯定是他。顧曉晨眨了眨眼睛,精神恍惚自問,“難道那是隻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說那是、、、、、、、、、”


    “顧小姐,您說什麽呢,聲音大點兒行嗎,我聽不清。”護士手裏揣著一杯水走到床邊,見顧曉晨小嘴張了張,以為她有話交代,忙將頭湊了過去。


    “我說我好渴。”至從上次受傷後她愈發的怕冷,每晚都要抱著駱知墨滾燙的身體才能入睡,雖然這裏的暖氣已經開到最大,她仍覺和冷,寒氣仿佛浸進她骨子裏,冷得她渾身顫粟。


    小護士動作溫柔扶她起來喂她喝了一杯開水,然後又小心翼翼扶著她躺下,她說了聲謝謝,此後再沒說過任何一句話。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她在心裏問自己。


    在醫院住了兩天,連駱知墨的半個影子都沒看見,顧曉晨的內心開始絕望,她垂著眸,小手緊握,用眼光的餘光打量了下站在門邊的穀子,輕聲道,“院長,他還好麽?”


    穀子正和小護士交代些什麽,聽見她的話抬頭,深深望了她一眼,心裏暗歎一聲,“他很好,已經沒事了。”


    顧曉晨朝穀子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緩緩躺回去。


    那天下午她趁護士去上洗手間自己拔了針管出院了,她將身上的錢全部留在了床頭櫃上,一並留下的還有張折得四四方方的信,上麵用蠅頭小楷寫著知墨親啟。


    她知道,那封信會被送到駱知墨手裏,其實她很想當麵跟他解釋,許多天未見,她想他了,每天夜裏摸著自己瘦的隻剩皮包骨的身體,她就忍不住想起曾起,他怕她冷,哪怕是開著暖氣,他每晚都會將她摟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微涼的身子。


    顧曉晨低著頭在街頭緩慢前行,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身上隻剩一些零錢,她隨便上了輛公車,最後卻坐去了帝豪,她在站台下了車,有氣無力朝她們的家走去。


    院子裏落了鎖,她咽了口口水潤潤嗓子,然後朝裏麵喊張媽,喊了許多聲,一個身材高大的婦人拿著抹布從屋裏出來,她告訴顧曉晨張媽已經不在這了。


    “我是駱先生的妻子,我能進去麽?”她蒼白的小手扶著白色的柵欄,尷尬笑了笑開口。


    “吳媽,誰啊。”屋裏傳來駱老爺子的聲音。


    “哦,她說她是夫人。”吳媽操著一口東北口音回答,駱老爺子一聽這話立刻從屋裏走了出來,他手裏拿著幾張報紙,戴著一副老花眼鏡,看見顧曉晨,他冷哼一聲,指著角落裏的袋子對吳媽說,“你把那袋子東西扔給她,然後叫她滾。”


    “誒誒,老爺,我這就去。”吳媽一邊應著一邊去角落提了那袋子東西,嘀的一聲鐵門打開,她扭頭朝後看了看,見駱老爺子已經進去,忙對顧曉晨說,“姑娘,這裏麵隻是些衣服,不是很重,你趕緊拿回去。”


    顧曉晨看著自己腳下碩大的一個袋子,淚水頓時決了堤。


    “唉。”吳媽輕歎一聲,忙按了下牆上的按扭,嘀的一聲門緩緩關上。


    吳媽也不知道這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過這也不是她能過問的,她來這把自己的事幹好就行了,隻是剛剛這姑娘,小臉兒慘白,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不禁想起常人說的一句話來,一入豪門深似海,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


    顧曉晨傻傻在鐵門外站了許久才拖著她那袋子離去,背上的傷很痛,手也沒有力氣,況且袋子還不小,拖著走了兩步,感覺已經耗盡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她鬆開手裏的袋子一屁股坐到路邊去。


    從洗手間回來的護士沒見到顧曉晨,看見床頭櫃上的錢和一個四四方方的折子,立刻跑去告訴穀子。


    “說了讓你寸步不離寸步不離你是怎麽回事,連個人都看不住。”穀子朝那護士發了通脾氣忙將那封信拿到駱知墨病房去。


    推開門,陽光撒了一地,駱知墨坐在沙發上看著一本雜誌,旁邊是放著打開的筆電,電腦桌麵上的顧曉晨笑的眉眼彎彎,一臉幸福無比的模樣。


    “她怎麽樣了。”他問話的時候並未抬頭,語氣淡淡,好像隻是突然想起所以隨意問了那麽一句,穀子將手往身後藏了藏,嘿笑一聲道,“好得差不多了,燒也退了。駱知墨的眼睛長時間人盯著報紙沒作聲,過了許久,他將報紙折好放到一邊,揣起茶幾上的白開水抿了一口,繼續問,“那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穀子一聽這話忙將藏在身後的東西遞到駱知墨麵前,“駱,駱總,她已經走了,這個是她留下來的,還有這個。”穀子說著將那個四四方方的折子和錢通通放到駱知墨麵前的茶幾上,駱知墨看著那些錢和信,沉聲問,“誰批準她出院的?”


    “沒,沒人批準啊,她是趁護士上洗手間的時候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駱知墨狠狠剜了穀子一眼,將桌上的鈔票一把摔出去,“我是怎麽說的,要寸步不離,什麽叫寸步不離。”


    穀子瑟縮了下脖子,心裏恨恨道,“該死的小護士,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駱知墨坐在沙發裏頭往後一仰,朝穀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穀子看到他的手勢像隻耗子似的眨眼之間便消息在病房裏。


    駱知墨伸手拿過那個折和四四方方的紙,慢慢拆開,看見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字,可能是肩膀上還有傷,她的字不如以往寫得那般好看,歪歪扭扭,勁道也不夠。


    他的眼睛瞟向第一行,她竟然用了老公二字,接著往下,沒有客氣的問候,第一句話就是“知墨,體之發膚,受之父母,你要好好愛惜。”


    接著往下,她寫道:“我在醫院外麵等了你一整天,隻是想跟你見一麵,看你好不好,想當麵跟解釋一下這次發生的事,可是我自己身體不爭氣,沒等到你自己先暈過去,是穀子救了我,我向他打聽關於你的事,可他不願多提,今天聽他說你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我知道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顧曉晨從頭到尾從沒欺騙過你一個字,萬程遠喜歡我是事實,在我大一剛進大學的時候就追求過我一次,可我覺得我跟他不適合,所以當時沒答應他,這一次是他生日,他請了全班同學一起去慶祝,所以我也去了,但我不知道他會做那樣的事,如果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我沒收他的花,當然也沒答應做他女朋友,我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說我結婚了,而事發那天,你收到的照片不過是我被人打昏之後萬程遠抱著我離開時被人偷/拍,當時我正處於昏迷,對此事一無所知,否則我絕不可能和他表現得那麽親密,當然,這跟偷/拍的角度也有關係。知墨,你要防著陳豪,他正是利用我破壞你和萬程遠的的關係,他希望你們鶴蚌相爭,他好坐享漁翁之利,此人陰險狡猾,你一定要多加注意,知墨,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所以我走了,走得遠遠的,不再去煩你,這段日子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等你氣消了,你一定要告訴我,到時候我再回來跟你仔細解釋,哦,我的手機掉在了日本那棟別墅裏,現在還沒有手機,如果你氣消了,就打圓圓的電話,號碼我很以前就存在你手機裏了,你找找就能看到。


    “知墨,我愛你,我是不會就此放棄你的,所以,也請你在查明真像前別推開我好不好,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把陳豪給找出來讓他當麵跟你對質,知墨,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說過,我是你的魚,沒有你,我會死的,所以請你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找出有力的證據證明我是清白的,知墨,求求你,等我好不好,千萬別在這個時間離我而去,我會承受不住。”


    一張a4的白紙,上麵寫滿了字,紙上有多處被暈開的字跡,特別是最後,由於手下沒力,下筆本就就很輕,再被淚水一浸,好幾個字都糊在一起,駱知墨看著最後落款處寫著“愛你的妻子,顧曉晨。”時鼻子一酸,心疼不已。


    他從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找到黃圓圓的電話拔了過去,那時候黃圓圓剛剛在帝豪的出位置接到顧曉晨,她一臉憔悴坐在寒風裏,起身的時候連腿都站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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