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講的很認真、很詳細,但楚雲卻是左耳進,右耳出,聽得眼皮都開始打架。


    原因無他,楚雲想聽的是人修的修煉經驗,哪怕煉氣期的也好,而江寧講的卻是築基過程中的注意事項和相關感悟,對此刻的楚雲來說,這是他最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一個時辰結束,江寧給了眾人一盞茶的休息時間,楚雲立刻和杜海濤打了聲招呼,起身逃離了授業堂。


    出了授業堂,楚雲徑直回了峰下小院,關上門,放出神識,掐動法訣,一遍又一遍地練起了法術。


    楚雲從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也不覺得光用腦子想就能解決問題。就像以前,當戚狐狸對著出錯的符籙大眼瞪小眼地推測症結所在的時候,他隻會將出錯的符籙丟到一邊,換上新的符紙,重新繪製,再出錯,再重新繪製,直到正確為止。如果怎麽都正確不了,那就將這種符籙也一起丟掉,換一種新的符籙,重複上述流程。


    這樣的做法雖然很可能會讓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錯,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他隻要知道如何正確就夠了。事實也證明,每當戚狐狸還在思考為什麽出錯的時候,楚雲卻已經完成了靈符的製作,就連戚狐狸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參加的是一場製符比鬥,就算是他也得甘拜下風,任由楚雲淩虐。


    製符如此,修煉也是一樣。楚雲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神衍訣的,但沒有神衍訣,他也可以讓肉身學會如何掐動法訣,施放法術,需要做的,就是練習,練習,再練習。


    楚雲很清楚,就算神識和肉身一直不契合,那也要到結丹的時候才會麵臨生死危機。可若是無法施展法術的事不解決,隻要遇上一次鬥法,他就十有8九要被人揍到嗝屁。


    在這種危機感的驅使下,楚雲壓根生不出偷懶的心思,從最基礎最簡單的清風術練起,反反複複地掐動法訣,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調整、改進,直到閉著眼睛也能將法術順利施展出來,這才繼續練習下一個法術,依舊是最基礎的五行法術——引水訣。


    一直到天色昏黃,食堂的雜役過來送晚飯,楚雲這才停了下來,一邊活動手指,舒緩血脈,一邊走出屋子,打開院門,將雜役放入院內。


    杜海濤倒是一直沒有露麵,不知道是另有事情還是刻意沒有過來打擾。


    不過,話說回來了,一個司南般的向導固然可以讓人省卻很多麻煩,但若是這個向導不知分寸,太過粘膩,那就很容易把好事變壞,惹人心煩。如果杜海濤能夠一直像現在這樣隻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不想見的時候消失,那他一定會考慮再給杜海濤增加一點好處,權作褒獎的。


    ——比如,再送他一張中階靈符?


    楚雲一邊想著,一邊從食盒裏捏起一塊燉肉,扔進了嘴巴。


    吃過晚飯,楚雲把貼身放著的儲物袋拿了出來,將楚涵陽給他的幾件靈器盡數拿出,每一件都仔細試用了一次。


    試用的結果讓楚雲多少鬆了口氣,幸好,靈器的驅動隻受神識與修為影響,對肉身的要求近乎於零,而且越是高階的靈器越是如此,這使得楚雲多出了一項自保的法子——用高階靈器砸人。


    正因為驅使靈器不需要強悍的肉身,很多人修在修煉的時候都隻著重於靈力的積累,忽視了肉身的錘煉,在鬥法時也隻依靠靈器進行防禦。但想用靈器將肉身護得密不透風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楚雲當年就將人修的這項弱點作為自己的殺手鐧,經常在鬥法的過程中出其不意地拉近距離,以近戰的方式迅速毀掉人修的肉身,使其空有靈力卻沒機會施展,一身靈器也隻能便宜了他這個狐妖。


    ——真是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當年一直被他腹誹的東西,如今倒是成了他的依仗!


    一時間,楚雲也不由得感慨萬千。


    不過這樣的感慨並沒有持續多久,楚雲很快就遣開這些無用的情緒,再接再厲地將儲物袋裏的靈符和製符器具也拿了出來。


    經過又一回合的試驗,楚雲不無遺憾地發現,除了靈器,他還可以用靈符砸人,但製符卻和煉器一樣,一時半會兒是沒有可能了,必須再一次重頭練起,讓肉身先把符筆拿穩再說。


    ——看來,他要在這個天璣門裏待上一段時間了。


    衡量了一下利害得失,楚雲隻能將離開天璣門的時間無限期地推遲。


    畢竟,修為也好,另一個自己也罷,歸根結底都不如性命重要。就像前不久楚涵陽剛剛說過的,世道險惡,如果他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那還是別出去逞能了,先老實待在別人的羽翼下享受庇護,等有了自保之力再想其他吧!


    當晚,楚雲沒再繼續練習法術,如昨晚一樣沉沉地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上午,珍品堂的管事弟子終於帶著雜役把楚雲訂購的金梧桐等靈植以及煉氣期弟子的精品白衫送了過來。


    楚雲原本是想將這四棵金梧桐種在院子裏,然後利用它們身上的天然紋路製作防禦符籙,在院子裏布下類似於防禦法陣的木符。但還沒等金梧桐送來,楚雲就發現了神識和肉身不契合的問題,紙符都做不了,別說難度更大的木符了。


    製符的計劃雖然作罷,但買下的東西卻是不可能退回去的,楚雲便讓珍品堂的雜役將這四棵金梧桐按原計劃種在了院子的四角,又將其他靈植也隨意地栽種下去,準備等以後能製符的時候再去利用——如果他到時還住在這裏的話。


    珍品堂的人正在院子裏折騰,杜海濤也像是聽到聲響一樣跑了過來,先就著院子裏的工程寒暄了幾句,然後才提起了自己過來的原因——和楚雲交換身份玉牌裏的符標,使彼此可以在想要聯係對方的時候使用傳音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跑來跑去。


    傳音符並不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的,也不是想發給誰就能夠發給誰的。想使用傳音符作為傳訊手段,必須先建一座可供傳音符移動的傳送法陣,然後還需要在法陣裏設定接收標記,使傳音符能夠知道自己該去什麽地方,而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飛。


    在天璣門,這樣的標記是以符紋的模樣布設在眾弟子的身份玉牌裏的,被弟子們稱為符標。隻要知道對方的符標,就可以將傳音符發送過去。當然,前提是對方身上帶有玉牌,而且位於傳送法陣的範圍之內。


    杜海濤特意提醒楚雲,不要把身份玉牌放到儲物袋裏,以免符標失效。


    楚雲幹笑兩聲,送走了杜海濤,然後趁著自己還記得此事,將玉牌從儲物袋裏翻了出來,轉而塞進腰間的普通荷包。


    接下來的十來天時間,楚雲沒再離開過靈犀峰下的小院,每天早上先趁著晨光吐納一次,然後便專注地練習法術,練到手指酸痛,就拿起紙筆,轉而練習繪製符紋,練到手臂都抬不起來,就幹脆躺下睡覺,休養生息。


    十天之後,雖然神識和肉身的契合度並未增進多少,但楚雲總算能將五種最基礎的五行法術不出差錯地施展出來,並成功地做出了火球術和土刺術兩種紙符。


    正好飄渺峰上的集市日也已到來,心情大好的楚雲便決定出去逛逛,順便尋覓一份這裏的地域圖。


    這一次,楚雲沒找杜海濤作陪,一個人邊走邊打聽地到了飄渺峰。


    事實上,就算不去打聽,隻要用眼睛看一看那一群群的年輕男修都往哪裏走,楚雲就能很容易地猜出飄渺峰的所在。問了兩次路之後,楚雲便幹脆不再費那個力氣,直接跟在了幾名修士身後,很快來到了飄渺峰下。


    距離飄渺峰還有幾十丈遠的時候,楚雲便聽到了嘹亮的吆喝聲,一瞬間竟讓他不禁生出了置身於鄉間鬧市的錯覺。


    等到了近前,看到那些五花八門的攤位,還有左右兩邊不斷傳來的討價還價的爭執,楚雲越發覺得這裏不像是修行的仙門。


    飄渺峰下的格局和靈犀峰差不多,也是一片四馬拖車型的院落,一條通往峰頂的蜿蜒小路,隻是院落的最外圍多了一片布有法陣的圍牆,牆裏牆外種了更多開花結果的靈植,院落裏也洋溢著濃鬱的芬芳。


    但這些售賣東西的攤位並沒有像烈火峰的集市那樣擺在院牆外麵,而是在遍布在通往峰頂的小路兩邊,與女修們的真正居所保持了相當遠的距離。楚雲看了幾眼便注意到這些攤位並不是集市的全部,很多修士都隻在峰下轉了一圈便繼續向峰頂走去,顯然那裏還有更吸引他們的去處。


    見下麵的攤位賣的多是些珠花、配飾之類女人用的東西,楚雲便也沒做停留,跟在那些不知來自哪個峰的修士身後,慢慢悠悠地走向峰頂。


    果然,峰頂上還有一處集市,比下麵更加熱鬧喧囂,擺攤的有男有女,吆喝聲此起彼伏,賣的東西雖然還是以煉氣期修士的常用物為主,但勝在種類繁多,物美價廉。


    楚雲在峰頂逛了一會兒,很快發現了一處售賣書籍的攤子,立刻邁步走了過去,蹲下|身挑揀起來。


    這樣的攤子上當然不會有什麽好貨色,除了幾塊用劣質玉簡錄製的爛大街的五行法術,就是一堆不知從何處收集來的遊記野史。


    賣書的攤主也沒拿那些法術玉簡糊弄楚雲,掃了眼楚雲身上那件珍品堂出品的煉氣期白袍便直白地告訴楚雲,他這裏的法術楚雲估計是看不上的,而且煉氣期的修士尚未形成神識,根本看不了必須用神識閱讀的玉簡,但他有些頗為香豔的話本小說,或許楚雲會有興趣一觀。


    楚雲笑了,半真半假地說道:“這位師兄,我還沒到看那種東西的年紀呢!”


    “那師弟想看什麽,我幫你找,有很多好東西我都沒擺出來哦!”賣書的男修擠眉弄眼地說道。


    “不知師兄這裏可有地域圖?”楚雲立刻問道。


    “師弟,那種東西可不是我這種攤子能賣的。”男修搖了搖頭,見楚雲年紀尚輕,便進一步地告訴他,地域圖那種東西乃是嚴禁出售的管製品,保密度和各大仙門收藏的功法差不多,越是詳盡的地域圖越是如此。


    “那我們出門曆練的時候要怎麽辦,總不能像瞎貓撞死耗子一樣四處亂撞吧?”楚雲故作無知地問道。


    “師弟放心,曆練的事,宗門向來安排得十分妥當,每次出行都有師兄師姐甚至宗門長老引路,不會讓你們出去冒險的。”男修笑嗬嗬地安撫道。


    兩人正說著話,集市的另一邊忽然喧鬧起來,不少人都在喊“大師姐”三個字,但語氣中並無憤懣之類的異常情緒,聽起來倒不像是出了什麽事故。


    楚雲抬頭向喧鬧的地方看去,發現上次在烈火峰上見過的黃小丫又出現了,正被一幫修為隻有煉氣期的女修們簇擁著在集市上閑逛,而集市兩旁的的修士,隻要看到她,無論修為高低、性別男女,都會主動和她招呼,拱手叫她一聲大師姐。


    黃小丫似乎很享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對大家的招呼全都坦然受了,隻微微頷首以作回禮。


    楚雲對她的這套作派很是不屑,更不準備和其他人一樣叫她大師姐,不過黃小丫並沒往楚雲所在的方向走,徑直從集市的另一邊穿了過去,不知道是單純的巡視,還是也要買賣東西。


    楚雲也沒再關注她,轉回頭,挑了兩個講述天璣門曆史的竹簡,準備將其購買下來。


    但這樣的玉簡太過便宜,就算一塊下品靈石都花費不掉,賣書的男修似乎不想占楚雲便宜,伸手掏出一本有些發黃的紙書,作為添頭給了楚雲。


    楚雲接過這本薄薄的紙書,打開一看,發現這竟是一本天璣門簡介,不僅記錄了杜海濤向他介紹的那些規矩事情,還包括了許多杜海濤忘了說或者認為不需要說的東西,更將整座天璣門的地形圖繪在了書內,每座山峰的名稱,每個堂口所在的位置,全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這東西我本來打算等下個月新弟子入門後再拿出來賣的。”賣書的男修說道,“別看它薄,一本就是一塊下品靈石,絕對物超所值。”


    楚雲嗬嗬一笑,將這本書和另外兩套竹簡收進儲物袋,拿出一枚下品靈石遞了過去,然後開口問道:“師兄怎麽稱呼?”


    “杜衍。”男修笑眯眯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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