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抬頭的時候,楚涵陽的神識也已將他鎖定,收起腳下的飛行靈器,落在了他的身旁,疑惑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大事。”楚雲瞥了眼天上,含糊地答道。


    楚涵陽並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同來的還有薛梓淑。而兩個元嬰修士的驟然出現也讓街道迅速清靜下來,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修士全都躲進了兩側的店鋪屋舍,再不敢在街上駐足,以免因自己的一點好奇惹來無妄之災。


    “你沒事吧?”楚涵陽打量了楚雲一眼,將目光轉向酒樓。


    “我沒事,但楚家的那幫小修士還有那個……那個誰的兩個徒弟都被困在裏麵。”楚雲解釋道,“我們遇上邪修了——你別急著進去,裏麵恐怕還有危險!”


    “我進去也會危險?”楚涵陽皺起眉頭,停下腳步,“難道是元嬰期的邪修?”


    “方便的時候再和你解釋。”見薛梓淑正從天上下落,街道的另一邊也跑來一串穿著楚家服飾的修士,楚雲趕忙向楚涵陽眨了眨眼,接著便揚聲向那群楚家修士問道,“你們是楚家的?”


    “回前輩,我等正是楚氏門人。”為首的那名築基修士趕忙拱手,“請問閣下是……”


    楚雲沒有回答,轉頭看了楚涵陽一眼。


    楚涵陽翻手拿出一塊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扔到那名修士手中。


    看到玉牌,幾名修士的態度立刻變得更加恭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將玉牌送了回來,然後躬身問道:“請問兩位有何吩咐?”


    “帶人進去看看,記得當心一點。”楚雲馬上說道。


    “是!”為首的修士並沒覺得楚雲的命令有何不妥,把手一揮,帶人衝進酒樓。


    楚雲是想拿他們做探路的石子,看看杜衍他們走掉沒有。這幾名修士卻顯然高估了元嬰修士的威力,根本就沒想到酒樓裏會有危險,楚雲其實是不安好心。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進去的時候,杜衍和邱樂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酒樓裏也沒了幻術的影響,隻剩下幾個被迷昏的廚子夥計,還有二樓雅間裏一群同樣昏迷不醒的低階修士。


    聽完這些修士的匯報,楚雲才跟著楚涵陽和薛梓淑進了酒樓。


    一進酒樓,楚雲立刻抬起頭,將目光轉向自己待過的那間雅間的所在,隨即注意到那裏的屋梁明顯有下凹的痕跡,周圍的木板和磚塊也都有些扭曲。


    等上了二樓,推開雅間的房門,楚雲驚疑地發現,裏麵的桌椅擺設均已沒了蹤影,隻剩下一堆昏迷不醒的修士,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板上。


    “有什麽不對?”楚涵陽注意到楚雲的詫異表情,開口問道。


    “東西都消失了,桌椅,菜肴,牆上的擺設。”楚雲答道。


    楚涵陽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但並沒有將猜疑當眾說出來,隻讓楚雲清點一下人數,看是不是齊全,然後又讓那幾個負責看管坊市的修士回山莊報信,找楚奚銘再要一些人手過來善後。


    薛梓淑一直沒有插言,眼神裏略有一點茫然,顯然沒從現場遺留的痕跡中看出什麽。但她的兩個徒弟全都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倒也沒什麽需要她去擔憂的。


    楚雲卻很快變了臉色,因為雅間裏的修士並不齊全,楚菱芷和另一名楚家男修不見了。


    “找吧。”楚涵陽淡淡給出了指示。


    這時候,楚奚銘也親自帶人趕了過來,馬上封鎖了整個鎮子,並派出人手,去靈域的外圍展開搜索。


    楚雲將事情的經過簡要說了一遍,略去了杜衍和邱樂的身份,隻說他們中了邪修的暗算。


    說話間,那些昏迷的低階修士也一個接一個地轉醒,楚奚銘馬上將目光轉向他們,挨個開始盤問。


    盤問的結果讓楚雲暗暗鬆了口氣。這些修士在雅間變黑的瞬間就昏了過去,並未聽到楚雲和杜衍、邱樂的對話,對楚菱芷和另一名男修的去向也並不知曉。


    略一思索,楚雲便明白過來。杜衍雖然拿楚家修士的安危要挾楚雲,但他們自己卻是比楚雲更見不得光的存在,哪會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讓這些修士旁聽。


    雖然丟了兩個修士,其中一個還是楚奚銘重要的嫡孫女,但一眾修士也不可能全守在酒樓裏苦等。楚涵陽將善後事宜交給楚奚銘處理,將那些清醒過來的低階修士送回西楚山莊,自己則帶著楚雲去搜尋那些邪修,順便將楚雲沒有說明的情況問個清楚。


    薛梓淑猶豫了一下,決定跟著自己的兩個徒弟一起回西楚山莊,也算是一種保護。


    楚涵陽巴不得她別在身邊礙事,一本正經地請她回去後用神識搜索一下山莊,就算搜不出什麽,起碼也能震懾一些宵小。


    簡單地安排之後,楚涵陽帶著楚雲離開酒樓,騰空而起。


    回到天上,楚涵陽再次放出神識,在小鎮周圍搜索了一圈。但這種沒有確切目標的大範圍搜索本就不容易有什麽結果,楚涵陽也隻是做做樣子,真的計較起來,安撫人心的效果倒是更大一些。


    樣子做完之後,楚涵陽便帶著楚雲離開小鎮,找了片清爽的天空,追問起事情經過。


    楚雲害怕事情越鬧越大,不敢再隱瞞下去,隻能說出杜衍和邱樂的身份,然後又把自己在混亂角的遭遇也主動自覺地供述出來。


    聽楚雲說完,楚涵陽的臉色越發陰沉,但並沒像楚雲擔心的那樣指責他什麽,沉思了一會兒便開口說道:“這件事怪不得你,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我當然沒什麽好自責的,不過是怕你生氣責罰罷了。


    楚雲在心裏嘟囔了一句,嘴上卻道:“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是誰?”


    “我和戚一軒還有往來的時候,曾與他們有過一次遭遇。不過當時並不知道他們是邪修,還在戚一軒的介紹下合作了一次,還以為他們是隱世的散修,並沒有多想。”楚涵陽漠然說道,“其中一人正是擅長用符的,一手紙符使得出神入化,現在想來,很可能就是你所說的符師老五。”


    “不隻是遭遇過一次這麽簡單吧?”楚雲歪頭問道,“我剛才特意提醒你,屋子裏的東西都不見了,你卻一點都不驚訝。”


    “他們是邪修,最擅長的自然就是邪法。”楚涵陽淡淡說道,“說起來,這幫人的存在本就不是秘密,隻是見過他們真麵目的人寥寥無幾,而他們的真麵目又時常變化,很多人就算見了也不知道自己見過。”


    “你就別賣關子了,好不好?”楚雲忍不住催促。


    “不是我賣關子,而是他們的曆史太過悠久,追溯起輩分來,或許比欒靈也小不到哪兒去。”楚涵陽抬起手,在楚雲臉頰上掐了一把,“人獸大戰結束之後,人修便開始專心修煉,第一批化神修士也是在那時才湧現出來。但這些化神修士很快就發現,化神隻是將長生變得更長一點,與真正的永生依舊相去甚遠。一部分修士便開始追尋化神之後的修煉之路,讓自己的修為晉升到更高的境界;另一部分修士則放棄了自身的進益,轉而去謀求家族利益;還有一部分修士卻是另辟蹊徑,想要以一些旁門左道的方式謀求永生。”


    “比如欒靈這樣的?”楚雲歪頭問道。


    “她這種已經可以算是正途了,至少她不曾傷及無辜,害人性命。”楚涵陽深吸了口氣,“而你今天遭遇的這幫人,他們為了謀求永生,已經是不擇手段。別說旁人的性命,就連自己的嫡親血脈都不放過。昆侖一度被他們鬧得血雨腥風,最後還是幾個化神修士聯起手來,冒著被天劫擊殺的危險離開仙境,將邪修肅殺一空,還了昆侖一片晴空。即使這樣,也還是留下了漏網之魚。不過,這些人也不敢再公然行動,隻能在暗地裏繼續研究永生的秘法。”


    “顯然,他們成功了。”楚雲說道。


    “是啊,仙境裏的化神修士至今尚無一人能夠飛升,仙境之外的邪修倒是掌握了不隻一種永生秘法。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楚涵陽不無感慨地歎了口氣,“我之前隻聽說過這些人的存在,今日聽你一講,才知道他們竟已在混亂角紮根。想必在那次肅殺的時候,就有修士與他們暗通款曲,明麵上驅逐,暗地裏縱容。”


    “人之常情嘛,誰不想活久一點呢!”楚雲倒是不以為然。


    “這倒沒錯。”楚涵陽伸手將楚雲擁在懷中,“若你能長長久久地陪在我的身邊,我也很想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放心,我比你年輕,天賦也比你好,肯定不會比你先死的!”楚雲想也不想地答道。


    楚涵陽明顯被噎了一下,露出了雞同鴨講的鬱悶表情。


    楚雲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在鬱悶什麽,隻好把頭一歪,“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不,你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楚涵陽歎了口氣,有心做點什麽,卻又擔心會有修士路過,被人瞧見,隻好放開楚雲,轉而說道,“這些人的事你知我知,就不要再說給第三個人聽了,就算以後我爹爹和我師兄問起,你也隻把經過講明就好,萬不要提及他們的身份來曆。”


    “這樣好嗎?”楚雲一愣,沒想到楚涵陽竟然會讓他守口如瓶。


    “不管因果如何,他們畢竟曾在天璣門做過弟子,傳揚出去,對我楚家有弊無利。”楚涵陽漠然說道,“而且永生的誘惑實在太大,若是被我爹爹和師兄知曉,沒準會引出什麽變故,倒不如將今日之事當作一次偶然,就算今後再發生什麽,也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好吧,我知道了。”楚雲點了點頭,“那失蹤的兩個家夥呢?”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隻能怪他們命不好了。”楚涵陽漠然說道。


    楚雲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接言。在他看來,若楚菱芷和另一個男修被杜衍他們害了,楚家理應為他們報仇雪恨。可真要追究起來的話,其實他才是他們遇害的罪魁禍首,實在沒有說風涼話的立場和資格。


    “你和那個邱樂到底是怎麽回事?”楚雲還在走神,楚涵陽已再次發問。


    “什麽怎麽回事?”楚雲不解地反問。


    “你說呢?”楚涵陽沉下臉,“又是要當禮物送你,又是要把你送他的,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吧?”


    “我怎麽知道!”楚雲無辜地攤手,“雖說我曾經幫過他幾次,但戚一軒出事之後,我卻沒有及時過去救他——你也知道,我自己那會兒都焦頭爛額了,哪還顧得上他!沒準他就記恨上我了,想要把我捉去報複!”


    “……你真的這麽想?”楚涵陽的表情複雜起來。


    “要不還能是怎麽回事?”楚雲疑惑地反問。


    見楚雲的神情不像是作偽,楚涵陽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鬱悶,沉默了一會兒,決定還是讓楚雲就這麽“想”下去好了,若是給他解釋明白了,沒準倒是會平添煩惱。


    這樣一想,楚涵陽也不再追問,再次叮囑了楚雲幾句,把回去後的說辭敲定,然後便帶著他向西楚山莊飛了回去。


    回去之後,楚涵陽板著臉,表明自己的一無所獲,然後按照楚家一貫的處置方法,讓楚奚銘加強戒備,繼續搜尋,並將這裏發生的事寫成書信,轉告給楚氏宗族,讓他們也提高警惕,以防不測。


    從楚雲那裏得知戚一軒和杜衍等人的關係後,楚涵陽實在不覺得他們的出現隻是一個巧合,也不覺得他們單單就是為了楚雲而來。再聯想到天罡九煞陣和蓬萊的變故,以及西南過於風平浪靜的一年,楚涵陽便越發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比起沒什麽感情卻總有利益糾葛的楚家,楚涵陽實在是更掛念天璣門的安危,有心回天璣門坐陣,卻又不好將薛梓淑丟在西楚山莊不管。可若是把薛梓淑也帶走,西楚山莊就隻剩下兩個金丹修士,萬一他走後再鬧出點什麽事情,那可就更加地好說而不好聽了。


    難以抉擇之下,楚涵陽便把自己的煩惱講給了楚雲。


    “跟我說有什麽用,直接跟你娘說啊!”楚雲不解地說道,“把現在的情況實實在在地告訴她,請她替你留在西楚山莊裏鎮守,難道她會不答應?”


    “……若她不肯呢?”楚涵陽皺眉問道。


    “這點忙都不肯幫,那你也不用再認她這個娘了。”楚雲不以為然地答道。


    “又講渾話!”楚涵陽給了楚雲一記響頭,但緊接著便也覺得自己確實將事情想複雜了。有薛梓淑在西楚山莊,他回天璣門便名正言順,而薛梓淑好歹也是元嬰修士,就算一個人留下也出不了什麽危險。反過來說,若真是出現了薛梓淑都應付不來的危險人物,就算他也留下,也未必能派上什麽用場。


    楚涵陽正想著,楚雲已再次開口,“要不,我和她一起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拜謝凝霜大人打賞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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