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糕是由黨參(去蘆)、茯苓、生白術、扁豆、蓮子肉、生苡米、生山藥、芡實、白米麵、白糖和江米麵,共研為細粉過羅,攪勻蒸糕,形成的開胃糕點。殷凡還鋪上了一層紅色的山楂果肉,使得其外觀更加鮮豔。


    從中藥的處理曬製,到拌胚料,再到蒸製,以及最後的成形切片,每一步都嚴格稱重,希爾偷偷拈了一塊吃,鬆脆清香,略帶中藥味的新奇口感融化在口中,一下子就讓這個外國小夥愛上了中國神奇的中藥,並且一直堅信原來草藥是這麽好吃的東西啊!這種扭曲的觀點直到後來他不幸生病之後,喝了好幾天的苦藥,才被矯正過來。


    琉明沒有親自去見慈禧,隻是送糕點的話,讓下人送進去就足夠了,他隻需要在府裏喝茶等消息。


    沒有讓兩人等太久,宮裏很快就來了人,殷凡突然覺得有點緊張,不知道會麵對怎樣的情景。


    姑且不論殷凡在宮裏怎麽直麵那個晚清的風雲人物,不久之前,全國各地廚界的幾位重量級人物都搭上了去北京的船,陽泉的十全與及第也不例外,早早將飯店托付給小當家,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十全和及第並肩站在甲板上,“沒想到你會這麽放心小當家,不像你的風格啊。”


    及第淡淡地說,“小當家有不輸於任何人的廚師自尊和能力,他不會讓我失望。”


    十全拔開瓶塞喝了一大口酒,長籲一口氣,“四川的小當家,不愧是阿貝和劉風的兒子,完美繼承了父母對料理的天賦。”


    父母的天賦嗎?及第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個眼睛裏閃耀著光輝的白發青年,“也許還有別的影響吧。”


    十全軟軟地靠在欄杆上,毫不顧忌自己廚界泰鬥的形象。“對了及第,我聽說這次廚師聯盟大會是朗文那個老不死的發起的。”他仰麵朝天,眯起眼睛看天上的飛鳥,“連他這樣半死的老人都出來了,看來是出大事了呀。”


    及第原本就冷峻的表情又冷了幾分,“廚師何必做這麽多多餘的事。”


    十全捂住自己的臉,“你從以前就這個樣子,到處得罪人,害得我給你擦屁股。算啦,等小當家成長起來我就可以去遊曆全國,不用對著你這張臭臉了。”


    及第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說話沒個正形的老人,“大師!”


    十全嗬嗬笑起來,“要你操心的事多著呢,多笑笑才能長壽啊!”


    廚師聯盟大會上幾乎所有大師級的人物都到了,包括民間的各派係代表人和宮裏的幾位老人,其中就有朗文、湯帥等等。


    這個聯盟大會是聯係全國廚師的紐帶,不僅掌握著餐館運營的命脈還有廣博的消息渠道。更重要的是,每一位在廚師聯盟擔任職務的廚師都是一方巨擘,可以說是代表了一個地區的廚師,這是至高的榮譽。


    主持大會的是李提督。


    朗文大師作為曾經的主席,提名特級廚師殷凡接替湯帥成為新的委員。


    這個提議一出來,頓時引起所有人的驚詫,而在聽到被提名人的名字時,更是一片反對聲。


    “我記得隻要有皇宮的三位以上禦廚舉薦,以及至少一位民間派係大師的舉薦,就可以通過對不對。”胖廚站了起來,嚴肅而鄭重地說,“我舉薦殷凡接替我的位子。”


    李提督回想起那個笑容燦爛會給旅人遞上果汁的白發少年,現在十餘年過去,對方應該已經長大成人。雖然幾次去見小當家,都陰差陽錯地與他失之交臂……他定了定神,舉起手,“我附議。”


    朗文笑眯眯地說,“殷凡是個很有潛力的小夥子,我附議。”


    “還差一位……”有人嘀咕起來,誰不知道當年的事情把禦廚們都整的七零八落的,原本的委員編製也不再齊全,就算是還活著,大多也都隱姓埋名。


    朗文摸索了半天,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是玉蟬托我帶過來的,上麵寫明了同意湯帥所做的一切決定。”


    聽到這句話,胖廚露出驚愕的表情。曾經的玉蟬作為少有的女廚師,脾氣高傲又倔強,每次都和自己作對,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居然會來幫他。


    眼見朗文大師表了態,不少人開始動搖,既然是大師看上的,怎麽著也不會太差吧。可是這些人又不敢貿然作出決定,隻好互相觀望著,猶豫不決。


    一隻手舉了起來。


    “我代表陽泉酒家附議。”及第冷著臉,說出的話不容置疑,“我見過殷凡,是很出色的年輕廚師。”


    十全喝了口酒,慢慢悠悠地說,“現在這個世道,是年輕人的天下咯,要給小孩子一點希望嘛。”他悠閑地掛好酒壺,“我附議。”


    湯帥露出笑容,看向李提督。李提督沉聲說道,“那麽,根據規定,湯帥的委員席位正式轉交給殷凡,改天我會將文書轉交給你。”這句話卻是對湯帥說的。


    湯帥露出輕鬆的笑意,他拱拱手,“多謝各位。”


    下午還有各派係之間的交流,十全一步三晃地走到朗文身邊,熟稔地搭上對方的肩頭,“你個老不死的,怎麽看起來還這麽長命的樣子啊。”


    朗文穩穩地站在原地,“你都還沒死,我怎麽舍得死呢。”他拽住十全亂糟糟的白胡子,“我的酒是不是你偷的!說!”


    十全眼神遊移,逞強道,“什麽酒,我不知道!唉!不準動我的葫蘆!”


    朗文勾著葫蘆帶子,打開瓶塞深深聞了聞,勃然大怒,“好哇!果然是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陳年黃酒啊!我要拿來做醉雞的你個老酒鬼!”


    十全連忙搶回自己的寶貝葫蘆,訕訕地說,“你放在那裏又不說,誰知道啊!”


    朗文被氣樂了,“算了,早該知道好酒不能讓你惦記上,算我倒黴。”他喘了口氣,“算是回報你剛剛的幫忙吧。”


    十全陶醉地喝了口酒,“小事,你們遲早都會讓殷凡進入這個圈子,我看那小子玩得轉。不過湯胖子在這個時候提議,是不是急了點。”


    “下次廚聯大會就是四年後的事情了,現在的形式拖不了一年,湯帥的病反複無常,他恐怕也是擔心自己撐不了多久所以急著給殷凡鋪路,畢竟是自己的衣缽傳人。”朗文憂愁地說,“有消息說黑暗已經解開了貪狼壺的封印,相信其他幾件廚具也不安全。”


    十全臉色也凝重起來,“啊,湯胖子的病嗎……這的確是不得了的大事,我們必須阻止黑暗料理界才行。”


    “所以我希望殷凡能夠快速成長起來,成為光明的支柱。”他直視十全,“小當家也是一樣,他有著無可匹敵的創意和熱情,光明料理界的未來就落在這幫孩子身上了。”他背負雙手,仔細地回憶著,“我記得山西有個麵點師解七,廣州也有一個巧手羅氏……哦,還有那個天才阿飛,想到他們就覺得光明料理界還是有希望的。”


    十全斜眼看了眼一臉憂愁的朗文,“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整天想東想西的,人生哪裏還有樂趣啊。這些事讓李鴻越(李提督)操心就好了。”


    遠在別處的李提督打了個噴嚏,裹緊身上的披風,奇怪,最近是天氣轉涼了嗎,怎麽無端端打起噴嚏來了。


    他揣著手思忖,聽說殷凡在京城明貝勒家?同在京城,是不是應該抽空去拜訪一下?也不知道十餘年過去了,這孩子的手藝進步到什麽樣的境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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