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比試已經進入白熱化,雷恩變換了數種刀法,把幾條魚片得幹幹淨淨,這樣的手法放在明代就是淩遲的好手。


    殷凡不甘示弱,手中雕刀從平刀、翹刀、旋刀一一變化,說是他在做什麽雕塑恐怕也有人信。


    兩人遙遙對望一眼,雷恩又一次施展了驚豔四座的“猛牛青龍斬”,取走牛身上最肥美的部分,進行醬製;相比對麵的豪邁粗獷,殷凡就斯文多了,他取出一把細細的竹簽和竹棍,搭起支架,好像是在搭積木一樣。


    “殷凡取出的竹簽和竹棍有什麽用處呢?這與他的料理不知道有什麽聯係?”主持人激動地叫喊起來,“看啊!不愧是七星刀!片出的肉簡直毫厘不差!哇!他瞬間就處理好了那些魚刺!沒有魚刺的魚肉!想想就覺得流口水!”


    殷凡的手指很漂亮,修長勻稱,就是在這樣的手指之下,禽類的雛形慢慢出現,隻是搭出大致的樣子,他就停下手,開始將自己從一開始就準備好的食材一片一片準確地排列上去,大小各異的食材拚湊在一起竟然展現出真實的羽毛感。


    這一刻再看不出殷凡的想法那就太不像話了。


    殷凡在做立體花色冷盤。


    眾所周知,花色冷盤一般是在盤中擺出花鳥魚蟲等造型來增加美食的美感與藝術性,卻沒有人想到要與雕塑藝術結合在一起,簡而言之,殷凡的作品是打開平麵到立體大門的一把鑰匙。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的難度,同為廚師的幾位卻是知道的,故而幾個人都兩眼放光地看著白發少年,連一直雷打不動的雷恩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看來兩位廚師已經完成了各自的作品,現在開始進行評審!首先是雷恩的作品!”


    雷恩往前跨出一步,“我的作品取自‘魚躍龍門’的典故,請各位大人試吃!”


    層層疊疊的江水中,一尾錦鯉活靈活現,扭動著晶瑩的身軀仿佛就要一躍而上。


    李大人摸摸打理得極好的胡須,“妙啊,這魚鱗是片好的魚片淋上紅色的醬汁,這層層疊疊的海浪是牛肉,再搭配其他的時令蔬菜,看上去顏色清新,就像是一幅畫啊!”


    張大人夾起一片魚片,仔仔細細地品味,“這醬汁調配得很有特點,微微的香辣正好襯出魚肉的新鮮甘美。”他又夾起牛肉,搖頭晃腦“嗯,牛肉q彈無比,很有嚼勁,而且因為是現做的,還留有肉汁,沒想到冷卻下來的菜也如此有風味啊。”


    胡夫人撐著腮,露出動人的微笑,“相當不錯的作品。”她夾起魚肉整整齊齊碼好,“簡直不像是人手辦到的,完全一樣大小!”


    秦老板也給出極高的評價,鍾老大則是和善地說,“雷恩,以後如果轉行了,有興趣來我這裏嗎?”他拿著筷子,滿臉的親和,“你有一門好技術。”意思是,刀子玩得很溜,有興趣和我混嗎。


    雷恩認真地一字一句說道,“我這輩子除了廚師什麽都不做。”


    鍾老大遺憾地說,“是嗎……那真可惜,改變主意隨時來找我。”


    ……


    除去被黑幫老大勾搭的經曆,雷恩的作品可以說是贏得滿堂彩,而一向以出其不意製勝的殷凡會拿出什麽菜呢?


    掀開蓋子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看到了浴火重生的鳳凰,鳳凰扇動著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要衝天而起,那驕傲揚起的碧綠脖頸,栩栩如生的美麗羽毛,以及華麗的尾羽,一雙金鉤鐵爪牢牢攀附在褐色的梧桐木上,儼然一副展翅欲飛的模樣。


    “這、這是!”所有人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哪怕是他們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氣勢恢宏的吃食。


    “這就是我的作品,‘鳳凰涅槃’!”殷凡笑著說道。


    “你這個鳳凰的顏色怎的如此鮮豔?”李大人猶豫了半天,終究沒舍得動筷,在他眼裏這已經不是一道菜,而是藝術品!


    “回稟大人,我在一開始就把菜做到七分熟,澆上這個製成的汁,再入鍋蒸,顏色就會顯得格外豔麗。”


    秦老板定睛一看,“這是……火龍果?”


    “沒錯,就是火龍果。”殷凡侃侃而談,“一般人隻知道火龍果的果肉能吃,卻很少有人知道火龍果皮也能吃,其中蘊含的一種物質——花青素能夠增強血管彈性,也能美顏潤肌,甚至能改善視力。古人有用火龍果汁染布的傳說,我就用它來為鳳凰上色。”


    “那翅膀會動是怎麽回事?”張大人好奇地撥弄了一下翅膀,“這不是海蜇皮嘛!”


    “我把海蜇皮片得薄薄的,氣流上下流動就會讓本來就懸空的海蜇皮動起來,造成翅膀揮舞的錯覺。”


    所有人都一臉為難地看著眼前的鳳凰舍不得落筷,還是鍾老大果斷伸出筷子,夾走小片翅膀,引起眾人怒視。


    “口感清爽,搭配醋來食用,是十分應季的一道菜啊!”眾人連連點頭,不願張開嘴多說話,看看,李大人隻是說了一句話,原本看好的“鳳頭”就被人夾走,於是場上就出現了滑稽的一幕,原本應該能說會道的評審們怒目而視,手下筷子幾乎畫出殘影,美麗華貴的鳳凰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被消滅殆盡。


    “啊!評審們快要打起來了,為了最後一片,唉,果然是鍾老大搶到了麽!”


    “哎呀,感覺胃口一下子變好了,你還加了其他的東西吧!”秦老板摸了摸滾圓的肚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得這麽盡興了。


    “是的。”殷凡拱手說道,“ 不止是火龍果汁,我還在調醋的時候加入山楂、陳皮等一些食材,增添風味。”


    ……


    “好的,那麽試吃結束了,請各位評審說出你們的選擇!”主持人繼續激昂。


    李大人摸著胡子,“我選殷凡,那種氣勢,已經超越了傳統意義的花色冷盤,讓我大開眼界!”


    張大人搖頭,“我的選擇是雷恩,殷凡的作品雖然不錯,但口味上顯然還是雷恩的比較吸引我。”


    胡夫人和秦老板對視一眼,齊齊苦笑,“我們分不出高低,棄票!”


    聽到這樣的選擇,不論是觀眾還是選手顯然都很吃驚,但兩位評委也實在是說不出喜好來。從刀工來看似乎是雷恩比較好,可是說起創意,又是殷凡稍勝一籌,兩人都是人精,想著以後還要多吃幾次,便打著兩邊都討好的算盤。


    可是這樣一來所有的決定權就落在了一言不發的鍾老大身上。


    他托了托鏡架,“我的選擇是……”


    殷凡看了一眼被拉在旁邊的金玲,心裏默默算起時間,距離比賽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約兩個小時,鷹眼與狼爪的小分隊應該已經布置好了,就等他一聲令下,把人救出來。


    鍾老大用他悅耳的男中音說道,“殷凡!”


    殷凡!殷凡!殷凡!


    贏了?


    “我輸了,恭喜你。你讓我重新找到了廚師靈魂。”雷恩倒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殷凡下意識地握住手,出神地看著紫發青年瀟灑地離開。他打贏了的意思是指不用出動搶人計劃了?


    “桀桀,沒想到連雷恩也不是你的對手。”笑麵怪人怪笑著,說道,“從一開始你踏進這裏就不會再有機會出去了!”


    殷凡挑眉,“哦?是嗎?那你要怎麽處理我和台上的幾位評審?”


    笑麵人看了一眼台上已經開始混亂的評審們,“隻不過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這個不用你操心,藥廚殷凡,可是我們的重點打擊對象呢。”


    “真是我的榮幸。”殷凡笑著,正想說些什麽,“唔!”突然,他低哼一聲,手指捂住腰部,紅色的液體順著指縫蜿蜒而下,一臉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淡漠的金發娃娃臉少年手持雕刀看著他。


    笑麵人再度咧開嘴,恭敬地彎下腰,“大人,計劃順利。”


    少年點點頭,“下一步去陽泉與取刀的分隊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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