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芝起身看了眼緊閉的石門,對戚亦雲說道:“你好像一開始就猜到我就會出去?”


    戚亦雲理所應當的點點頭,說道:“你服用了破厄丹,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醒。以你的性子不可能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


    “那我可得多謝你給我拖延到了那麽多的時間了。”這件事情兩個人先前並未有過商量,全都是不約而同的行為,從陌生人的角度來看,他們的默契算是可以的了。


    “不謝。”戚亦雲擺擺手,咧嘴笑笑,“我剛才舌戰群雄的英姿怎麽樣?是不是很有大家風範?”


    舌戰個鬼,明明就是撒潑打諢好伐。沈丹芝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自吹自擂不予理會,轉而說道:“話說你回戚朱城難道真是為了奪回城主之位?”


    沈丹芝沒有再特地去追問戚亦雲為什麽隱瞞身份這一類的話,因為別人一開始就沒有隱瞞,直接報上了真名,隻是她孤陋寡聞不知道罷了。


    戚亦雲利落的搖搖頭:“這個城主之位我早沒了興趣,誰愛當誰當。本來我沒打算回來,後來想著還有一件要緊事要辦,就順水推舟的回來了。


    戚亦雲沒說這件要緊事是什麽,沈丹芝也沒有追問,誰都有那麽點秘密有權保留。不過她倒是對另一件事有點好奇,向戚亦雲問道:“你剛剛在議事廳是怎麽看到我的?”


    “你用的那個隱身咒根本就是我創的好吧,我怎麽會看不到。”戚亦雲回答的理所當然,而後又若有所思道,“這個咒法我隻傳授給羨落過,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羨落根本就沒死,你剛剛出去那一下碰到她了?”


    沈丹芝搖搖頭,接著將飛憶的事情避重就輕跟戚亦雲說了一遍。關於宋明倩,她隻是說懷疑她才是謬靈穀的奸細,至於柯夢欣什麽的,則閉口不提。


    “嗯,我也覺得那個姓宋的女人怪裏怪氣的有問題。”戚亦雲這麽說著,看了看身邊,“那個叫飛憶的姑娘呢?剛剛在議事廳的時候,待在你邊上的那個就是吧。”


    “她去跟著宋明倩了,找證據。”沈丹芝說著,看了一眼戚亦雲手上拿的藥瓶,問道:“你剛剛喂我的是六階丹藥?那宋明倩給我下的是什麽毒,居然用破厄丹都解不了,還要用上六階丹藥。”


    在沈丹芝的印象中,上一輩子柯夢欣也愛用各種毒藥,但是都很一般,不然她也不會安然活到渡劫了。而這一次的毒藥居然讓她一個措手不及,險些就折損在了宋家。


    “謬靈穀的蝕骨毒,是有些厲害。但是放心吧,有我在這點毒還不能把你怎麽著。”戚亦雲自信的打著包票。


    沈丹芝點了點頭,她也相信戚朱城的能力。而且有戚亦雲在的話,關於謬靈穀的事情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比起其他地方,戚朱城倒是安全的多。雖然不知道謬靈穀陷害她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墨雲長老說的那樣,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就此放棄。


    更何況宋明宇這些年一直都下落不明,這條命難保不會算到她的頭上。自己又才在宋家現身不及,宋明倩再趁機煽動,恐怕這罪名更是落到實處。到時候宋家來興師問罪,那也夠她受的了。


    “就目前來講,你呆在戚朱城恐怕還是最安全的。”沈丹芝正這麽想著,戚亦雲卻恰巧開了口,接著他便將宋明倩在宋家說的那些關於宋明宇的事情粗略講了一遍,“你現在離開的話,倒有點像是畏罪潛逃了。”


    沈丹芝聽完之後,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果然她還是小看了柯夢欣啊。她這兒還在擔心,人家就已經趁著她昏迷把罪名給坐實了。


    “蝕骨毒藥性猛烈,你也正好趁這段時間在戚朱城好好將養一下,我現在可是戚朱城的城主,要保下你還是沒多大問題的。”戚亦雲道。


    接下來的事情暫時就這麽愉快的達成共識了,沈丹芝正在猶豫自己等有人來的時候是繼續裝病賴在靈室不走還是趁機在戚朱城四處轉悠的時候,戚亦雲卻拿出了一個檀木盒子。


    “這個東西你拿去吧。”戚亦雲漫不經心的把盒子遞到了沈丹芝麵前。


    沈丹芝一眼便看出這正是裝著火石和北辰家傳家玉的那個盒子,不由的愣了愣:“這……?”


    戚亦雲將盒子硬塞給發愣的沈丹芝道:“看在你是炎知弟子的份上,這塊火石就送給你了。至於那塊玉,你放在身上隻會徒增危險,我已經拿了出來。”


    那塊玉沈丹芝自然是沒什麽興趣,隻是這火石來的這麽容易,卻是讓她有些難以置信。輕輕打開檀木盒,入眼的正是那塊她朝思暮想的火石。沈丹芝抬頭問道:“可是那個丹藥我還沒有煉出來。”


    “丹藥什麽的,以後再說吧,急不了這一時。這塊火石我可是看在炎知的份上才給你的。你作為他的弟子,我送點禮物也是應該的。”戚亦雲擺擺手,顯得很是不在乎。


    早知道拿到火石這麽容易,搬出炎知的身份不就好了。沈丹芝心中大喜,然而一想到炎知又有些傷感,末了合上蓋子再次道了聲謝。


    “炎知現在怎麽樣,怕是早就飛升了吧?”戚亦雲問道。


    沈丹芝的眸子黯了黯,低聲道:“師尊他,已經仙逝了。”


    戚亦雲對這個結果十分吃驚,嘴唇張開了半晌,連聲問這是怎麽回事。


    “師尊十三年前受了重傷,後來在三年前不治身亡。”沈丹芝一想到那十年在山穀中的時光,隻覺得胸口悶悶的難受,鼻子又開始泛酸起來。炎知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她也早已把他當做了家人。


    “十三年前……”戚亦雲喃喃自語著,眼神漸漸變得冰冷,語氣也十分堅硬,“肯定是那一次,又是謬靈穀!”


    炎知受傷的緣由戚亦雲貌似知道?沈丹芝連忙詢問緣由。戚亦雲也沒打算隱瞞,將當年的那一段恩怨糾葛娓娓道來。


    原來十三年前戚亦雲火毒發作,卻被謬靈穀的人發現,繼而遭到圍攻。而那時候炎知恰巧路過便伸出援手幫了他一把。隻不過圍殺戚亦雲的人都是謬靈穀的高手,炎知和戚亦雲雖然僥幸保住一條命,卻寡不敵眾,雙雙跌落山崖身受重傷。


    “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炎知,卻沒想到他……”戚亦雲回想著那位昔日裏的老朋友,眼中充滿了緬懷和悲痛。


    謬靈穀,又是謬靈穀。沈丹芝握緊拳頭,在心中給謬靈穀又記上了一筆。


    “炎知一生經曆過無數風雨,能在人生的最後十年收到你這樣的弟子也算是不留遺憾了。”戚亦雲歎了口氣,對沈丹芝說道。


    “你……跟師尊很熟麽?”沈丹芝試探性的問道。很久以前她便聽陳羨落說過,炎知夷樂和陳羨落師出同門,而後來陳羨落成了戚朱城的大長老,夷樂卻去了謬靈穀,炎知則是孤身一人四處遊蕩。


    “何止是熟啊,這戚朱城本該就是我們倆的成果。”戚亦雲笑著搖搖頭,很是苦澀,“隻不過他習慣了無拘無束,不願意和勢力有糾葛,才離開罷了。”


    戚亦雲的腦子裏不自覺的回想到了當初戚朱城剛剛建立起的時候,兩人恰是年少意氣風發之時。


    “戚炎城太難聽了,反正胭脂為朱色,不若就叫戚朱城吧。”


    “小弟年紀輕輕可不想就這麽綁在了這裏,這城主之位誰愛當誰當。”


    “小羨落就交給你帶著了,要是她出了什麽差錯,小弟我可不答應。”


    “戚兄能者多勞啦,那些個美食美酒美人就由小弟給你償遍喝遍看遍,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猶在耳際,故人卻已不在,就連當初那個怯生生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都已化作了塵埃。說是世事無常,可是曆經滄桑的辛酸卻又有誰能體會。


    沈丹芝知道炎知的來頭不小,卻不知道他還有過這麽一段輝煌的過去。可是既然他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很輝煌了,按理說早就有了資格飛升,卻為何一直滯留在俗世之中?


    像是看出了沈丹芝的疑惑,戚亦雲從回憶中抽身出來,說道:“數百年前,我跟炎知都受到了禁製的影響,修煉速度較之常人慢了不少,所以我們倆一直沒能飛升。至於後來,我是因為中了火毒,所以一直沒辦法突破。”


    至於那禁製是什麽,戚亦雲沒有再說,隻是眼神黯了黯。


    而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那兩個弟子正好也正回來了。兩個人還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要不要進來。


    戚亦雲感覺到有人靠近,瞬間斂去了所有神色,揮袖撤去結界,對外麵的人說道:“藥材拿到了就進來吧。”


    靈室的門緩緩打開,兩個女弟子進來卻是一臉歉意,誠惶誠恐的對戚亦雲說暫時找不到他要的那些藥材。


    她們看沈丹芝已經醒了,便衝突打了聲招呼,而後誠惶誠恐的對戚亦雲說暫時找不到藥材了。


    戚亦雲這才突然想起來似得恍然大悟道:“哦,我記起來了,上次來戚朱城的時候我好像把那些藥材全都拿了過來。那些藥材十分珍惜,短時間裏可能是難以拿到。讓你們白跑一趟真是對不住了。”


    上次戚亦雲來戚朱城是什麽時候,兩個女弟子當然知道了,那一次可把二長老氣的不輕。但是堂堂城主居然向她們道歉,這又是讓她們的小心髒顫了幾顫,連連說著“不敢當”。


    “現在天色漸晚,沈丹芝又已經醒了,我們二人自然是不方便還待在這麽重要的靈室。二位能否帶著我們去別的地方休息?”戚亦雲繼續平易近人的笑著說道。


    但是那兩個小弟對於戚亦雲的吩咐卻是猶豫了一下,因為之前可是墨陽吩咐她們留下來的,要是他們倆離開靈室,理應得問問墨陽。


    說實話,戚亦雲現在還沒有正式宣布回來,就算日後可能會比墨陽的地位高,但是現在有實權的還是墨陽。這兩個女弟子先前有理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去拿藥材,現在這事卻不能自己做主了。


    其中的一個弟子隻得說道:“容弟子去稟告一下二長老。”


    戚亦雲永遠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笑眯眯目送著那個弟子走了出去,還很有興致的跟剩下的那個小弟子嘮著嗑,從年齡問到煉丹品級,把這個小姑娘問的說不出來的受寵若驚。


    但是墨陽顯然是不怎麽想管這裏的事情,那個弟子很快就回來了,說墨陽吩咐她們帶著沈丹芝二人去蘊丹閣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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