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楚濱和俞家父女一起吃飯的照片,第二天就上了各大報紙的條頭。


    他雖然一直有投資各種電影電視劇,但嚴格說起來並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唐寧的大老板也在涉足影視圈。娛記們平時根本不會想到要去挖他的新聞。


    前一段時間隱約傳出俞芳菲要和鄭楚濱訂婚的消息,娛記們也曾熱心了一番。可跟了幾天幾乎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這兩人根本沒有交集,從來沒有拍到他們同進同出的畫麵。娛記們都是老油子,在這個圈子裏混久了有什麽不知道的。恰逢那時候俞芳菲的新戲要上映,大家一琢磨就把這當成是為電影炒作的話題了。


    娛樂圈瞬息萬變,每天都有炒不完的話題。一個話題出來後沒什麽後續報道,漸漸的也就淡了下去。


    原本一個已經過時的消息,如今又爆出了新的動向,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遠在香港的徐天頌也從網上得知了這條消息,躲在電腦屏幕後麵偷著樂了半天。然後他撥通了鄭楚濱的電話,毫不留情地諷刺了他一頓:“你好歹也算是個商界精英了,就這麽讓人算計了,你冤不冤?我要是你,早把那個姓俞的女人大卸八塊了。”


    鄭楚濱心想你殺人跟吃菜似的,誰能有你這麽狠。


    “沒什麽,本來就是事實,有人想說就說吧。”


    徐天頌覺得這人油鹽不進,著實令他牙疼:“二少爺,您清醒清醒吧,報恩不是這麽個報法兒。你娶了這樣的女人,以後還有太平日子過嗎?回頭別把自己整成娛樂版的常客,聽聽都讓人覺得鬧心。”


    鄭楚濱看著麵前擺著的那份報紙,上麵的照片照得不太清楚。但俞芳菲的臉還是很清楚的。旁邊配字的報道也說得很清楚,說他們三人在酒店一起吃飯,然後上了同一輛車。報道裏明確點出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一時間他要和俞芳菲結婚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


    這報道顯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俞芳菲故意不選在唐寧吃飯,而挑了一家跟他關係不大的酒店,為的就是把人往那方麵想。如果他們在唐寧吃飯,那麽他和他們父女在一起的照片或許就有另一種解釋了。


    酒店大老板招待頂級住宅之類的話題難保也有人要炒一炒。甚至他們隻是在酒店門口偶然撞上也未可知。如今這一番布置下來,更坐實了他們將要結婚的傳聞。自己這些天冷淡的態度大概是刺激到了俞芳菲,讓她不惜采取這種手段來逼他就犯。


    真是一箭雙雕的好方法。既傳播了謠言又博得了爆光率,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鄭楚濱把報紙推到了一邊,語氣淡淡道:“已經定下的事情,不會再改了。你要不想參加就別來了,來了也是給自己添堵。”


    徐天頌確實有點堵得慌,可是好兄弟一輩子的大事情,他也抹不開臉說不去,隻是打著哈哈道:“我當然要去。我可得好好瞧瞧,說不定從此以後二公子您就不開酒店,改行拍電影了。”


    “我這把年紀演什麽,男主角的爸爸?”鄭楚濱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別這麽糟蹋自己。就你這形象演爸爸太浪費了,怎麽著也得配個俞芳菲那樣級別的美女演個偶像劇什麽的。現在娛樂圈的那些小年輕哪有你搶眼,你要出來混,他們都得沒飯吃。”


    “那可比不得徐爺您,你要是進軍娛樂圈,別說男明星沒飯吃,就是女明星也得靠邊站了。”


    鄭楚濱跟徐天頌是生死之交,兩個人說話早就是不設防的。徐天頌為人又豪爽,性格和他的長相完全不搭,有時候比自己還要爺們。鄭楚濱一跟他說話就很放鬆,不像平時那麽總繃著,說著說著話題也變得輕鬆起來。


    徐天頌費了半天唇舌也說不服對方,半晌隻能淡淡歎了聲:“兄弟,善自珍重。有些事情你不跟我講,我大概也能猜到一點。別太難為自己,人活自私點沒什麽。算了算了,我也不勸你了。俞芳菲也算是長得拔尖兒了,你娶她也不算太虧,好歹賞心悅目嘛。”


    鄭楚濱掛掉電話後,又看了那報紙一眼。俞芳菲確實漂亮,這麽模糊的一張照片,愣把她拍出了幾分仙氣兒。他想起小時候兩個人一起追著鬧的情景,俞芳菲小他五歲,自己j□j歲的時候她還是個小蘿卜頭。可那時候的她性子很野,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鄭楚濱其實有點欣賞她小時候的性子,即便對她沒有感情,做個朋友還是可以的。可一旦兩人成了夫妻,可能反倒不如做朋友來得融洽。


    有些人不撞南牆不回頭。


    鄭楚濱站起身來,抬起拿起那份報紙走到門口,拎了掛了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出了門。門外擺著個垃圾桶,他順手就把報紙往裏一扔,就跟從來沒見過那新聞似的。


    鄭楚濱對這則新聞看得不重,有人卻把它看了一遍又一遍。鍾怡從廚房裏出來端了碗湯在茶幾上,催促紀寧道:“快喝了吧。我媽說的,女人多喝湯有好處,這東西養人,又漂亮又養身。”


    鍾怡別的不行,煲湯倒還不錯。她是廣東人,大學考到北京來的,就在北京紮根落戶了。幾年大學下來已經說了一口頗為標準的京片子,不仔細聽真聽不出她從前濃濃的粵語腔。她把廣東的一切都給丟了,唯獨煲湯這一絕活給留了下來。


    紀寧跟她一起住後,沒少占她的便宜,也算是吃了點好的。


    鍾怡今天又學了一招,沒煲她那些廣東時常喝的藥膳湯,反倒是做了道江南的醃篤鮮。那香味兒從湯煮沸之後就一直在屋子裏飄蕩,要換從前紀寧早就胃口大開了。可今天她隻覺得嘴裏寡淡得很,舌苔甚至有點發苦,再美味的東西擺在麵前都能些膩膩的。


    看著鍾怡一臉的好心,她隻能敷衍道:“先涼一涼,我一會兒再喝。”


    鍾怡卻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報紙,不屑道:“行了,別看了。不就是一起吃頓飯嘛,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他們本來就要結婚的,吃個飯算什麽,隻怕天天晚上還睡一塊兒呢。”


    話糙理不糙。確實如她所說,他們要結婚的事情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看了這報道,紀寧就覺得胸口悶悶的,真是堵得慌。


    那天真不該上鄭楚濱的車。如果不上他的車,他就不會厚著臉皮來家裏蹭飯吃。如果他不來蹭飯吃,他們也就不會有那番男人女人的爭論。如果不爭論,他們之間也不會有產生那種若有似無的感覺。


    怪隻怪那天的酒太香,自己雖然一口沒喝,可光聞酒香味兒就醉了。而且一醉就醉到了今天,怎麽也醒不過來。


    鍾怡抖了抖那張報紙,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老實坦白,你對大老板到底什麽心思?照你從前說的,你應該挺討厭他的吧。他當年有殺人的嫌疑,而你是目擊證人。你沒能把他送進監獄,怎麽也該恨他吧。可你現在這樣子,我真是琢磨不透。”


    紀寧縮在沙發的一角,抬頭的時候臉上露出幾分可憐巴巴的表情來。她咬了咬唇道:“鍾怡,我大概是誤會他了。當年我應該看錯了,他不是殺人凶手,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的?那天你可不是這麽說的。我一個勁兒地說他不是凶手,你非推翻我的各種假設。怎麽現在你的口風又變了。你們是不是發生了點什麽?”鍾怡說到這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女人啊,總是逃不過情這一個字。寧姐你這麽淡定一人,居然也會中招。不過也難怪,對方是大老板,長得又這麽帥,誰看了都要動心。要不是我跟你感情好,我可真要嫉妒你了。”


    紀寧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了,趕緊抬手截住了她的話頭:“打住打住,你這個人怎麽自說自話,聯想力還這麽豐富。我是這個意思嗎?我是那種被感情衝昏頭腦的女人嗎?”


    “難道你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隻是發現了當年那案子的一點線索,才推測出鄭楚濱不是殺人凶手的。至少我第二回見到的那個人不是他。有人存心要假冒他。”


    紀寧就把那天跟鄭楚濱談的內容告訴了鍾怡。從那隻手表談起,到兩次在走廊撞見一個穿風衣的男人,再到兩人身上細微的不同之處。鍾怡聽得目瞪口呆,最後忍不住插了句嘴:“可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啊。他第一次見你時戴了手表,第二次沒戴,可能就是想掩飾些什麽吧。”


    “他想掩飾什麽?無非就是不想讓人認出自己罷了。如果是這樣,他早上八點的時候穿了那身衣服被我給撞見了,為了安全起見他行凶的時候應該換掉那一身才是。怎麽可能隻拿掉一隻手表?誰會注意到一隻手表,你看我就沒留意到,一直到三年後才想起來。他這麽聰明的人,不可能做這麽愚蠢的事情吧。”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換了身同樣的衣服冒充他去殺人?寧姐,你當年有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


    說到這個,紀寧的心裏不由一凜。鍾怡的話問到了點子上,關於這一點她沒跟鄭楚濱說,可是潛意識裏還是忍不住要去想那人的麵孔。


    她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連聲音都有點發抖:“我也說不清楚,雖然當時太匆忙沒看清。可我真心覺得,那人跟鄭楚濱很像。這世上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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