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個什麽東西,紀寧從來沒打算嚐試。


    她這會兒渾身都疼,前天晚上落下的傷沒好全,這會兒脖子又遭了殃。俞芳菲對她真是下了死手的,不弄死她簡直不罷休。要不是鍾怡恰好拿著菜刀出來,隻怕連她也要一起挨揍。


    都說女人是弱勢群體,紀寧覺得遠不是那麽回事兒。發起飆來的女人簡直比老虎都可怕。紀寧想起俞芳菲剛才眼角歪斜的表情,心裏不由一陣愉悅。


    她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給震住了。是從什麽時候起,她有了這種報複的心理。她平時跟鄭楚濱的交往,難道都是為了報複俞芳菲嗎?鍾怡剛才的問題還在她腦子裏盤旋,她發現自己由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她對鄭楚濱到底存著一份什麽樣的感情。


    是被他的柔情暫時吸引,還是把他當成了一件報複的工具?紀寧摸著微微發燙的額頭,第一次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蹲□來把倒了小茶幾扶起來,又去拿了掃帚來清掃現場。玻璃碎片很難掃幹淨,她關照鍾怡這幾天走路要小心,一定不能赤腳走在地板上。碎了的東西全被她扔進了垃圾桶,又在手機上做了記錄,一有空就去買回來。


    俞芳菲來鬧了這麽一場,沒把她殺死卻也害她損失不小。鍾怡跟在她屁股後頭一起收拾,幾次欲言又止,看著她冷淡的表情又把話頭縮了回去。


    紀寧心裏那種長久以來壓抑著無處訴說的感覺又冒了上來。她轉頭看看鍾怡,猶豫再三後,還是歎了口氣:“那個嚴易中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前姐夫。”


    鍾怡正在擦沙發,聽到這話一下子來了精神,兩眼冒著金光:“前姐夫?這麽說他跟你姐姐離婚了。寧姐,你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我就知道你肯定經曆過什麽。”


    “不是什麽好的經曆,不值得羨慕。他跟我姐十年前就離婚了,因為俞芳菲。當時他是b大的講師,俞芳菲是他的學生。這段師生戀最終無疾而終。我想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事情吧。”


    “那你姐姐呢,是不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紀寧有點想哭,忍了忍還是壓下了:“我姐姐受了很大的刺激,現在一直住在郊區的療養院裏。”


    鍾怡雖然年輕卻也不是完全不諳世事,她知道那個地方代表著什麽,看紀寧表情有些寡淡,就沒再追問下去,而是轉而談到了俞芳菲:“難怪俞芳菲說你搶她男人,她肯定擔心你為了當年的事情找她報仇。寧姐,你真的想報仇嗎?”


    紀寧自己也說不清楚。她當然不希望俞芳菲過得好,可是真正借自己的手向她報複,紀寧倒從沒想過。從前是因為隔得遠沒有機會,現在是因為對方是鄭楚濱她不願意。如果她這麽做了,不管結果是什麽,鄭楚濱多少會受到傷害。雖然他看起來無堅不摧心髒強大,可越是這麽高傲的男人,越接受不了自己被人當槍使的命運。


    他對自己畢竟還可以,沒道理去害他。更何況他也不是那種等閑就能搶得過來的男人。他會選俞芳菲做老婆,就說明他對女人的外表要求很高。紀寧雖然知道自己不醜,但也清楚她跟俞芳菲之間差著不是一個等級。


    他根本看不上自己,如果冒冒然去搶的話,不過就是白惹笑話。這次的報道純屬意外,如果不是俞芳菲自己沉不住氣的話,她根本不會被氣到。因為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跟鄭楚濱根本沒什麽,從前沒什麽,往後也不會有什麽。


    想到這裏,她很平靜地回答鍾怡:“不會,我不是傻瓜。”


    “你這麽想就對了。雖然我也覺得大老板人不錯,可為了這種事情勾引他沒必要。再說他也不傻,萬一知道你利用他,轉過頭來對付你可就不好辦了。”


    鄭楚濱要對付一個人,手段可比俞芳菲高明多了。紀寧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拿他當猴耍,他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紀寧想起了那把槍。他那天問自己害不害怕,其實她是怕的。不是害怕槍,而是害怕拿槍的那個人。鄭楚濱雖然是為了救她,可當他對別人拔槍相向時,他周身散發的凜冽氣勢還是令人膽寒。紀寧甚至覺得,他從前應該殺過人。不是酒店裏的那種女人,而是真正在戰場上取人性命的那種殺戮。


    和平年代,遇到一個殺過人的男人不容易。他說他是在部隊服役的時候學的開槍,紀寧卻很想問他除了演習外有沒有參加過實戰。可她沒敢問,鄭楚濱當時看著一臉從容的表情,可越是這樣的人翻起臉來越令人心驚。


    鍾怡還沉浸在剛才的混亂中。她撿起一本雜誌拍了拍上麵的玻璃屑,若有所思道:“寧姐,你這幾天出門最好小心一點。我看俞芳菲那架勢可能不會輕易放過你。她財大氣粗,萬一找個人來對付你可怎麽辦。不用做別的,就是在你臉上劃一刀也夠你受的了。”


    臉是女人最大的本錢,輕易毀不得。


    紀寧心想我還沒告訴你前幾天發生的事兒呢,你要是知道了估計更得懷疑俞芳菲了。她有些疲累地擺擺手:“我知道,我最近都在酒店裏待著吧,哪兒也不去了。你也小心點,我真怕她發起瘋來會傷到你。”


    鍾怡一下子就樂了,菜刀雖然被放回去了,她還是學著剛才的樣兒裝腔作勢:“怕什麽,我是什麽人。你沒見俞芳菲剛才那張臉,一看到菜刀嚇得跟什麽似的。跟我打她可虧了。我不靠臉吃飯,毀了就毀了。她可不一樣,她那白嫩的臉上要是來上這麽一刀,保準明天所有的廠商都會跟她解約,從此沒人找她拍戲,她損失可大了。”


    紀寧無奈地衝她笑笑:“還是小心點為妙,你也是女孩子,臉也很重要。更何況她要出手未必自己來,找人也是一樣的。她要找個壯男來,你就算耍雙刀也沒用。”


    紀寧說得不錯,俞芳菲確實打算找幫手。她在紀寧那裏沒討著什麽好,回到自己的套房裏後就開始摔東西。經紀人小孟雙手抱胸倚在門邊,一臉無奈地望著她,心裏默念阿彌陀佛,盤算著這些砸碎的東西要賠多少錢。


    唐寧是出了名的貴,裏麵的東西絕對不比他們平常用的差,甚至要更好。小孟在這個圈子裏待久了,對奢侈品很敏感,一眼就能看出那東西的價值。所以當他看到俞芳菲拿起一個粉青瓷瓶準備砸下去的時候,趕緊出手製止了她:“你瘋了,這是真品,值幾十萬呢,說砸就砸啊。”


    俞芳菲完全氣糊塗了,舉著那個瓶子不肯放,還嘴硬道:“有什麽了不起,大不了賠就是了,幾十萬我沒有嗎?”


    “你有幾個幾十萬。你知道你現在的開銷有多大?你賺得多可你花得更多。上次在琴園打碎了那一堆東西,鄭楚濱把賬單送過來了。六百多萬的賬單你準備怎麽辦?”


    俞芳菲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高舉的雙手一下子軟了下來。她喃喃自語道:“他居然讓我賠?明明是那個賤人打碎的!”


    “你不推人家能打碎嗎?算了算了,我看鄭楚濱也沒真讓你賠的意思,不過嚇唬嚇唬你罷了。可你也得悠著點,再砸壞點什麽大的,難保那六百萬不會真的讓你賠。我說你這麽大氣性幹什麽,你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這個節骨眼上就消停點兒吧。”


    “你也說了,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這種關鍵的時刻出了那種報道,我還怎麽見人。一會兒見了記者你讓我說什麽好?”俞芳菲越想越生氣,把瓶子往小孟懷裏一塞,一屁股坐沙發裏哭了起來。


    “有什麽不好說的,你也是這個圈子的老人了,應付幾個小記者不過是小菜一碟。一張破照片罷了,那女的本來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員,她出現在酒店裏有什麽大不了的。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訂婚,這幾天安分一點,一切等訂婚儀式結束再說。啊?”


    美人哭起來還是漂亮的。俞芳菲抹了把眼淚,恨恨道:“我早跟你說過了,讓你解決掉那個賤人,你偏偏不肯。要是早給她點教訓,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囂張。”


    小孟把瓷瓶放了回去,看都不看俞芳菲:“要不怎麽說漂亮無腦呢。你這個腦子裏麵裝的大概都是漿糊吧。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公司苦心經營這麽多年把你捧到現在的位置。你為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要把自己都毀了嗎?我覺得那女人別的不論,有一句話是說對了。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能把她怎麽樣,打她一頓還是劃花她的臉?不管你怎麽做,隻要她受了一點傷,回頭往記者那裏一說,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他說到這裏又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有點難聽了:“你別忘了鄭楚濱是怎麽對你的。你現在安安分分的都未必抓得住他的心,要是再惹出點事情來,我看婚也不必訂了,直接取消就可以了。”


    小孟帶了俞芳菲多年,她和鄭楚濱的那點子交易他全知道。娛樂圈裏這種事情不算什麽,你每天看著各種女明星高調嫁人,內裏的心酸和齷齪隻有她們自己知道。有些女的看著風光,丈夫一抬出來就是幾億身家什麽的。其實嫁過去了才知道,那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還得自己接戲貼補家用。


    這個行當,本來就沒有人前看得那麽風光。外甜內苦,混久了就什麽都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這一章坐冷板凳,放心,下一章就放他出來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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