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是白送錢了。


    紀寧雖然不知道從前蕭燕妮一個月賺多少,但根據自己的也可以大致推測出來,一萬那是頂了天了。鄭楚濱現在發她三萬一個月,那多出來的兩萬明擺著是送給她的。


    她當時已經下了車,本想關車門的,聽完後又覺得不對,正準備探頭進去問清楚,鄭楚濱已經伸手從車裏把門給關上了。然後他一踩油門揚長而去,速度快的讓紀寧一個字也來不及說出來。


    自蕭燕妮降職後,客房部辦公室主任的職位一直空著。不少混了五六年的老員工都摩拳擦掌想要拿下它。資曆尚淺的紀寧突然橫空出世搶了這個位子,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流言很快就在辦公室裏傳了開來。


    那張她穿著睡衣從琴園裏出來的照片大家都看過,不少人都認定她早就滾上了鄭楚濱的床。如今她一升職,謠言立馬成為現實。每個人聽說之後都露出了然的表情,雖然憤恨卻也無計可施。


    那幾個有意競爭此崗位的前輩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鄙視,可又沒一個有膽跟她鬧。誰知道她會不會一轉身就去大老板那裏告狀。有些勢利眼的甚至直接就粘了上來,想從她那裏討點好處。


    紀寧還是老規矩,像從前一樣做事兒,並不因為這突然的升遷而變得高調。熊經理找她去談過一次,對她從前的工作態度和成績予以了表揚,最後還不忘意味深長地誇獎她:“小紀啊,我從前就說過,你是個有出息的。事實證明我沒看錯人啊。”


    紀寧賠著笑臉打哈哈,一出了那個辦公室就又恢複了常態。隨著鄭楚濱和俞芳菲的訂婚期臨近,她的工作也越來越多。新接手的工作並不好做,她畢竟資曆淺經驗少,一下子要她管這麽多人,直把她累得七暈八素。別人看她風光無限,內裏的辛苦隻有她自己知道。


    因為太忙的緣故,她反倒沒時間胡思亂想,鄭楚濱這個名字很少在她腦海裏出現。偶爾有人提到大老板她也公事公辦,完全當作是在服務顧客,前一段時間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因為忙碌暫時被隱藏了起來。


    訂婚典禮訂在了聖誕前夕。儀式會進行一整天,白天會在唐寧後園的人工湖邊搭景,搞一個露天派對。夜晚更深露重,宴會就移到主樓最大的群賓苑裏進行。聽說一對新人請了上千名賓客前來觀禮,包括各大媒體收到或是沒收到帖子的記者們,整場訂婚禮估計人數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如此龐大的規模,唐寧上上下下都動員了起來。大家每天工作之餘湊在一起總會討論這場訂婚宴的細節。從冷餐會上用的餐盤是不是鑲金說起,一直談到晚上正宴甜品的禦用蛋糕師是從哪個國家空運來的。聊完之後總有女員工露出一臉花癡的表情,絮絮叨叨地哀歎:“唉,為什麽世上會有俞芳菲這麽好命的女人。我不求有她一半的幸運,哪怕是十分之一,我也死而無憾了。”


    鄭楚濱的具體身家沒人知道,但看唐寧如此大的規模,十分之一也相當可觀了,基本上這輩子隻要花錢享福就可以了。


    這種話一說出來,總會惹來一陣嘲笑。男員工嘲笑她不自量力,女員工則會反駁這世上大多數男人太沒用。如此唇槍舌劍一番眾人才會下班散去,同樣的模式第二天上班會再循環一次。


    紀寧那一天不能去宴會現場工作,她主要負責客房這一塊。從訂婚宴開始的三天前,酒店裏的房客便瞬間激增,幾乎日日爆滿。她原本覺得前幾天已經忙得夠嗆,現在才知道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紀寧對於這個安排很滿意。宴會現場的工作她並不熟悉,見到某兩個人後或許會分心。俞芳菲對這個安排同樣很滿意。紀寧不出現就意味著她可以高枕無憂。那天會有無數記者來現場做直播報道,那些老狐狸那麽尖的眼睛,要是在人群中發現紀寧這個鄭楚濱傳說中的緋聞女友的話,那這訂婚宴可就熱鬧了。


    俞芳菲那麽好麵子的人,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紀寧雖然確定不會去現場,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囑了一個助手到了那天盯緊紀寧,確保她不會出現在記者們的視線範圍內。


    訂婚宴安排在早上十點開始。很多記者卻是天不亮就已經來搶位子了。宴會的流程事先已經發給了各家媒體,好方便他們安排人手拍照攝像選角度。


    俞芳菲起了個大早,七點鍾時她的房間裏已是人滿為患。化妝師發型師服裝師備了十多個,各色禮服堆滿了一整個房間。兩個設計師整裝待發,隨時為她做各種服裝細節上的調整。俞芳菲手底下的十幾個助手跑進跑出忙著各種雞零狗碎的小事情,累得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當初在紀寧和蕭燕妮麵前被罵得眼睛紅紅的小助手匆匆跑了進來,拿著個手機向俞芳菲請求:“芳姐,有人來電話說要你接。”


    俞芳菲把手裏的鏡子往梳妝台上一扔,斜眼盯著她:“你是死人嗎,這種時候讓我接電話,是嫌我不夠忙嗎?”


    她一開口罵人,其他人就趕緊自顧自找事情做,裝著完全沒聽到的樣子。小助手一臉為難,湊過去壓低聲音道:“芳姐,那人說他姓嚴,一定要你接電話。說如果你不接的話,就把從前的一些事情抖出來。”


    從前的事情是什麽小助手也不清楚。但憑她的直覺,她覺得這個人不像是在說大話。


    俞芳菲一聽那人姓嚴臉色立馬就變了。明明臉上塗得豔若桃花,一下子就成了烏雲密布。她抬眼瞪了小助手一眼,強裝鎮定道:“沒見過你這麽笨的,連個電話都接不好。”


    小助手哪裏敢說什麽,乖乖把手機遞了過去。俞芳菲看著鏡子裏的發型師,用眼神示意她離開一下。對方很識相,馬上借口去拿首飾,乖乖閃到了一邊。


    俞芳菲把電話貼在耳邊,剛“喂”了一聲,嚴易中有些急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芳,我回來了,我從美國回來了。”


    十年前聽這聲“小芳”,俞芳菲隻覺得身心蕩漾。如今再聽卻覺得肉麻惡心。這個男人出國那一年她就已經開始嫌他煩了,本以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國外老死不相往來才好。沒想到訂婚當天他來玩什麽惡俗的舊情人相會的戲碼,真是嫌她最近麻煩不夠多,還要再來添一筆嗎?


    俞芳菲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嚴易中聽到這久別的聲音很是激動,聲音立馬提高了八度:“很好,我很好,小芳你好嗎?聽說你要結婚了,為什麽會這樣,當年咱們不是說好了,等我賺了足夠的錢從美國回來後,咱倆就結婚的嗎?”


    拜托先生,您今年都三十好幾了吧,可以不這麽幼稚嗎?俞芳菲在心裏大大地吐槽了一句。當年兩人被迫分開一方麵有固然有她父母的因素在,覺得嚴易中這樣沒錢沒勢還有老婆的窮小子配不上她,但俞芳菲本人的態度也相當重要。


    十七八歲女學生跟男老師不過玩玩罷了,誰還真能想要天長地久。嚴易中個人條件不算特別出色,也就是比大學裏那些普通男生看得過去罷了。俞芳菲送他出國後還交過幾個男朋友,論長相論出身都甩他好幾條馬路。再看如今她馬上要嫁的鄭楚濱,更是人中龍鳳,嚴易中連給他擦鞋都不配。難道她還真要甩了金鑲玉,去撿他這個破易拉罐不成?


    她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嚴易中早該走出那段感情了。她當年是玩玩的,難道他不是嗎?這世上還竟真有認死理的人。她當年那番托辭不過是說說的,誰還真會等他十年八年的。他如今突然冒出來還提起當年的承諾,難不成真是枚癡情種子?


    俞芳菲好氣又好笑,捏著電話的手不由有些發抖。但她也怕惹惱了嚴易中,隻能放低聲音安撫他:“阿中,我們都不小了,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你走了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咱們相差太多了,真的不適合。你應該有更好的女人,我這樣的不適合你。”


    嚴易中雖然癡情也不是傻子,鄭楚濱什麽家世他也早打聽清楚了。很顯然俞芳菲是被對方的財勢所吸引了。當年不懂事看上自己這樣的,如今看透了人生才知道有錢才是硬道理。


    那他算什麽呢,白癡一個嗎?被她耍得團團轉。為了她他丟了工作,沒了老婆,還被老婆的家人記恨至今。他拿著她給的幾百萬去了美國,說是賺了點小錢,也不過就是開個華人小飯館混口飯吃罷了。


    當年b大年輕有為的講師,跑美國去賣盒飯,難道不都是因為她嗎?如今她一句輕飄飄的“不合適”,就想把他打發了?當他是什麽,野狗嗎,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腳踢開。


    嚴易中不由冷笑了起來,撕掉了剛才溫情脈脈的麵具:“小芳,你說得沒錯,十年了,咱們都變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沒變,那就是我對你的感情。我還是像十年前一樣愛你,所以你當年承諾的東西,如今我要來拿了。”


    俞芳菲立馬緊張了起來:“嚴、嚴易中,你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你當年說要給我什麽,我就要什麽。”


    “你想要多少,盡管開口吧。別的沒有,錢我可以給你一些,別太過分就好。”


    嚴易中突然大笑了起來,雖然隔著電話,離得近的那幾個助手還是隱約聽到了一些。大家強行按捺下好奇,手上雖然都在忙,眼睛卻不停地往梳妝台這邊瞟。


    嚴易中笑完之後又恢複成了剛才的冷靜。他一字一頓地吐出嘴裏的話:“我什麽都不要,我就要你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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