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七拉著白飛飛,眼中是沉靜的微笑。


    明明廳中已是緊張的一觸即發,他卻好似分外悠揚而自在。


    李長青看著這個年歲不大的孩子,身上莫名起了一層讓他警惕的涼意。盡管他知道,打鬥起來,局勢根本就是一麵倒。一個不會武功的王初七加上一個柔弱的白飛飛,縱是熊貓兒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顧周全!


    王初七瞧了瞧李長青,顯然身為仁義莊主的他是這個小圈子的核心,輕聲歎道:“家母所為,我確實無話可說。”


    朱七七拍手冷血道:“要的便是你無話可說,即便是有話說,怕也隻是狡辯!既然你也認了,最好引咎謝罪!”


    此話一出,李長青、熊貓兒、沈浪、白飛飛等人皆是臉色一變。李長青歎息的搖了搖頭,他縱橫江湖十餘年,朱七七更是他看著長大的,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怎會一夕之間變成這樣?江湖人講究冤有頭債有主,他雖氣憤王初七放走王憐花,痛恨王夫人所為,卻並未想要過多的為難眼前的少年。


    熊貓兒冷酷的看著朱七七,仿似看一個陌生人,或者是一個令他厭惡的陌生人。


    沈浪平靜的麵容依舊瞧不出情緒,白飛飛一張臉駭的慘白慘白,瘦弱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她哀求的看著眼前幾個人,道:“你們莫要傷害公子,求求你們莫要傷害公子……他這樣善良,從未害過任何人……”


    白飛飛淚眼朦朧,任是看破紅塵的天法大師也不得不動容,他輕輕合上眼念了一聲佛號,又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王憐花雖手段陰險,所幸並未造成什麽大錯……”


    朱七七聽了轉身嗤笑道:“你便這般肯定,這所有的事情都是那王夫人做的?”


    天法大師一怔,又是一聲歎息,卻並未再說什麽。


    朱七七挑著纖細漂亮的眉陰測測的看著王初七,道:“我又沒說要殺了他,隻因我們根本無需殺了他,我們隻需放出風聲給王夫人和王憐花,便說:你兒子王初七在我等手上,若想保他平安,便速速束手就擒。”


    李長青歲略覺不妥,現在看來卻是最好的法子,他回身看著冷大、冷大隻是愣愣的哼了一聲,天法大師閉目念著佛號,連天雲因為之前中了毒,毒雖解了卻傷了元氣,他隻是淡淡的瞧了一眼李長青,示意一切由他做主。


    李長青長長歎道:“王初七,此前我等雖未見過你,卻也在沈浪少俠、白飛飛姑娘口中聽聞過些許你的事情,你雖無辜,卻實不該放了王憐花……”


    白飛飛聽得已輕輕啜泣了起來,在她心裏,人質和奴隸是無甚區別的,她流浪許多年,吃了不知多少苦,現在要她瞧著王初七受苦,她比自己受罪還要難過。


    熊貓兒環視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怒道:“放屁!沈浪,你就一句話也不說嗎?你不要忘了,這是你的弟弟!你自己開口要認了他作弟弟,此刻卻要放任別人欺負他麽?”


    沈浪微微怔住了,旁人隻瞧見他在發呆卻不知道他內心是如何掙紮,朱七七心裏若是裝了一壇醋,沈浪的心裏便是一缸苦水。他自認灑脫,此刻卻也不得不遲疑。


    對於能義無反顧的站在初七身邊的熊貓兒,他心裏其實是幾分羨慕又幾分佩服的。隻是人活在世上,若是沒有兩難的時候,才是奇怪。


    半晌,沈浪的嘴角才又掛起那抹慵懶瀟灑的微笑,隻是他自己卻知道他心中卻並非這般輕鬆快意,他沉聲道:“眾位既能容得了金無望,為何容不得王憐花。更何況是從未有過害人之心的初七……”


    快活王臭名昭著,沁陽古墓一事更是他座下金無望一手策劃。王夫人不過是渾水摸魚罷了,身為她兒子的王憐花也不過是聽母命行事,既能榮得了金無望,為何便容不了王憐花?


    李長青道:“沈少俠,李某深知你心中的猶疑,王初七雖是你義弟,今日為著武林正義你卻不得不大意滅親了……”


    沈浪輕笑,略微諷刺道:“大意滅親?這話聽著怎會如此可笑?”


    靜默已久的王初七突然裂開嘴笑了起來,他本人便是一幅畫,不動的時候,他便是一幅靜止的畫,動的時候他便是幅流光溢彩的畫,隻是他說出來的話卻絕不讓人覺得美好。


    王初七含著笑道:“沈大哥,你無需護著我的,這十幾年來,我活的雖然艱難,但是他們若想讓我去死,卻也極難。”


    李長青等人莫名的看著鎮定自諾,臉上帶笑的王初七都覺得有些詭異。


    朱七七冷笑一聲,道:“我們何時說過要你死?”


    王初七笑了笑不為所應,自說自話道:“一個門戶裏,若是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個習武的天才,一個卻是什麽也做不成的廢材,你說孩子的父母會喜歡哪一個?”


    王初七所說的自然是他自己和王憐花,李長青等人心裏也想到了,但是卻不懂王初七是何意思。


    王初七又道:“你們算盤怕是要落空了,隻因我的母親、我的哥哥,從來不曾在意過我的死活。”


    李長青等人俱是一臉的不信,天下間八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兒子。白飛飛卻帶著哭腔道:“你們何苦為難公子,大公子若是有一分在意公子,又怎會拋下公子獨自逃走?王夫人若是有一分在意公子,又怎會任由公子獨自在年關時候漂泊在外?”


    白飛飛聲淚俱下,李長青幾人的臉上已現出尷尬之色。


    白飛飛道:“公子被夫人扔在洛陽外的山莊,數年不管不問,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公子的,你們何苦為難公子?”


    李長青的嘴巴張了張,想要問,他們這般忽視你,你為何還要救他。


    但是那問題自腦中浮出的時候,他的腦中也已出現了答案。“是我又如何,我救得是我哥哥,我心安理得。”這回答之前隻讓他感覺心生怒意,現在卻替他心酸。


    沈浪沉靜的笑著,仿似早已知道了這一切的變化。


    他伸手撥開了站在他身前的朱七七,緩步走到王初七麵前道:“初七,剛剛大哥不曾替你說話,你可怨我?”


    王初七輕輕搖了搖頭,沈浪嘴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似乎已料到了他會有這樣的反應,輕輕撥弄了下他垂下的長發,道:“因為大哥早已知道,即便是大哥不出手,初七也能保自己安然無恙,他們若是對你……大哥自然也會保初七無恙。”


    沈浪這番話說出,李長青等人身上齊齊的出了一層冷汗,原來沈浪剛剛在他們身後並非冷眼旁觀,而是心中早已有了計較!幾人雖然俱都是武林中成名高手,但是縱是聯起手來,怕也難以和沈浪對抗!他們此刻心中已隻有慶幸了。


    朱七七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怒極了卻柔聲笑了起來,道:“王初七!沈浪護得了你一時,卻護不了你一世。被你王家母子殘害的人,也不會輕易饒了你……”


    王初七笑了笑,眼波沒有一絲起伏,道:“你怎知沈大哥不會護我一世?”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誰也瞧不出王初七是有意還是無意,朱七七瞪紅了眼,卻仍然聽見沈浪似極愉悅又極樂意的話:“不錯,隻要沈大哥活著,便護初七一世。”


    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不是美人的青睞,也不是閃耀的珠寶,正是英雄的承諾。英雄的承諾之所以珍貴,因為他們每說一句話都會斟酌後果,就好似每次出劍都已醞釀出下招。沈浪對王初七的這聲承諾,在李長青等人看來,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這句話傳入武林,所有識得沈浪的豪傑們,在遇見王初七時所要思考注意的東西就多了。因為能得沈浪的一句承諾,他和沈浪之間的情分便也不是那麽簡單了。


    他們隻覺得王初七是幸運的,白飛飛也喜極而泣。


    隻有朱七七,她已快捏碎了自己的手掌,整顆心都似乎要爆裂開來。


    沈浪的那句話無疑是在她的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打的她頭暈目眩,心魂俱碎!這是她愛的男人啊!可是眼前的事,對她來說卻是多麽可悲又可笑。她早已忘了為何如此痛恨王初七,她隻是恨!


    她在朱府裏生活了十八年,從未受過任何委屈。


    爹爹疼愛她,哥哥姐姐讓著她,連小魔王老八也粘著她最聽她的話。自從出了朱府,短短的幾個月,她已將這輩子的委屈難過都受足了。朱七七看著淡淡微笑的王初七,不可遏止的將他視作了自己的第一號仇人。


    朱七七本事倔強的人,她心裏這般想,臉上出現的表情便更加堅定。


    她瞧著王初七道:“我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卻全是因為你母親行事心狠手辣,他既然護著你,我無話可說,隻是你最好小心些。你那哥哥和母親害的人也是有家人的,他們怕是沒有我們這般好說話了。”


    王初七淡淡一笑,熊貓兒卻咧著嘴要笑不笑極為諷刺的道:“不勞你操心!”


    作者有話要說:  ——


    雙更了——雙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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