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濤陣陣,林木如海。


    王初七同燕冰文沿著蜿蜒的山路靜靜走上了半山腰的角亭。綠的琉璃頂,紅的白玉欄杆,四周懸掛的輕紗飛舞。燕冰文緩步走進亭中,倚著欄杆呆立半晌,方才道:“他們不會跟過來……”


    王初七了然的點了點頭,伸手將飛舞到眼前的輕紗拉開,道:“謝謝你。”


    燕冰文身軀一震,輕聲道:“我本也沒有做什麽……”


    沒有做什麽麽,她已經做的太多太多了,甚至連累父兄陷入無法預知的險境。她神色恍惚的想到了白飛飛,這個柔弱的連女子都忍不住想將她攬入懷中的白飛飛,竟然便是江湖中人口誅筆伐的幽靈宮主。


    那日,燕冰文撞破王初七同白飛飛定親之事,氣急之下便去尋了白飛飛。卻不想白飛飛竟然早知燕冰文要去尋她,見了燕冰文也不似往日般柔弱無助。而是笑的好似洞悉她全部心思一般的自信。


    白飛飛同燕冰文道:“我知道你的來意。”


    燕冰文一愣,道:“你是什麽意思?”


    白飛飛掩嘴輕笑,道:“你無非是來宣告初七是你的……”


    燕冰文便是再大大咧咧,此刻卻也不由紅了臉,她硬著頭皮道:“那又怎樣!你有什麽好!那麽弱……怎麽保護他……”


    我隻是在用我的方式保護他。


    白飛飛笑的愈發燦爛,神色間卻透露出心酸。


    “你錯了,我與初七之間不過是場讓人笑掉門牙的烏龍事而已……”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們又怎能結為夫妻?


    那個時候,白飛飛便將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知了她。燕冰文從來不知道,堅強美豔的王夫人竟有段如此心酸的往事,而白飛飛的母親白靜所遭遇的更是讓人痛心。柴玉關所行簡直令人發指!


    白靜身殘心死,曆經艱辛將白飛飛生下。


    此刻已在江南安家落戶,長伴青燈古佛。


    而好強的王夫人,卻從未放棄過報複,所謂的仇恨,又何嚐不是愛的包袱。


    白飛飛道:“我本打算來看看這個當年聞名江湖的女人究竟是如何絕代傾城,方才使得那個負心人為了她拋下了我的母親,見了她之後方才知道,她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所以,她要幫她報複那個逍遙關外的男人。讓他看看,他所追求的,耗費一生所建設的東西,是如何在一夕之間毀滅!


    燕冰文道:“你既要助王夫人一臂之力,為何不與她說?”


    白飛飛微微垂下頭道:“還不是時候,她雖喜歡我,卻並不信任我……”


    燕冰文臉有異色,但是想到豔色逼人的王夫人心中卻也有些明悟,她依著白飛飛坐下,道:“那你為何要告訴我?”我又幫不了你什麽……


    白飛飛抬起頭,眉眼裏盡是似笑非笑的讓燕冰文慌張的東西,“正如你所說,你能保護他。”


    ……


    王初七看了靜默下來的燕冰文半晌才輕聲道:“母親現在已與飛飛互通有無,飛飛姐姐出現在這裏想來也不是偶然,她們定是計劃了什麽。”


    燕冰文回過神,凝視著王初七道:“宮主留字了不是麽……”


    王初七略微有些訝異,道:“你竟發現了?你又是何時入了幽靈宮門下?”


    燕冰文道:“我也是猜測罷了,依她的性子從來不會主動抓住你的手不是麽?……”燕冰文入幽靈宮門下也是她一時衝動,她隻是突然想要看看江湖中人人忌諱恨不得將她們斬草除根的幽靈鬼女們是否真的那麽可怕。


    但是,她跟隨白飛飛進了幽靈宮之後,卻堅定了要留下的心。


    那些鬼女不僅不像她想的那麽可怕,甚至是可愛的可憐的,她們也並非每個人手上都染著血腥,幽靈宮門下更多的還是被家人拋棄,無家可歸的孤女們。她們自小在幽靈宮長大,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比真正的水蓮花還要幹淨純真。


    王初七想到在幽靈宮的那幾日,黑色的大殿死寂而可怖。那些臉上帶著麵具的鬼女也從來都是沉默寡言。


    他無法聯想到燕冰文所說的那般和諧美好的景象,但是內心深處卻是認同的。白飛飛的冷酷和尖銳從來不是用來應對自己人。


    王初七沉默半晌,方才好似想到了什麽一般,道:“讓你假扮他的女兒也是計策之一麽?”


    提到這個,王初七的眼神暗了暗。燕冰文的神色也有些不安。


    “他過去所做雖是令人不恥,但是愛女之心卻讓我感動。”燕冰文輕聲道:“你夜半離開王府,我和飛飛本想立即追出去,卻被王夫人攔了下來……”


    王初七道:“為何?”


    燕冰文咬了咬下唇,事到如今早已隱瞞不下去了,“冬天來臨以後,你母親在洛陽一帶動作越來越大,她把你的哥哥拖入複仇的陣營,卻想讓你不沾血腥的長大,你若離開洛陽……哪怕隻是在外遊山玩水,她倒是可以放開手腳準備應對快活王……”


    遇見山左司徒也純屬偶然,白飛飛那夜剛好收到幽靈宮加急信函。獨自一人的燕冰文見敵他不過便將計就計假裝被他俘獲!後麵的事情便在幽靈宮人一路安排下發展成了今日的模樣。


    燕冰文不知道白飛飛用了什麽法子捏造出了自己的身份,直讓柴玉關相信燕冰文便是他和白靜的女兒。


    而柴玉關雖不喜那個女人,卻甚是看重燕冰文。如今白靜已死,燕冰文對往事一概不知,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兒,柴玉關一腔的柔軟皆為她打開。這畢竟是他唯一的血脈。


    寵愛之情溢於言表,可以說是含在口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每日譴人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燕冰文不論說什麽他都視若珍寶的應了下來。


    燕冰文若非知曉他的過去,怕是要淪陷在柴玉關的那份寵愛裏。


    王初七呆愣了起來,每個人每個人都在告訴他,你的母親是多麽愛你,為了你做了如何如何多的事情。可是,這些話除了讓他感到心酸和痛苦之外,隻能讓他愈發覺得自己分外的沒有用處!


    不僅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還成了一個大大的拖累。


    燕冰文了然的看了看王初七,道:“你莫要自責,。伯母隻是不想將你拖累進來罷了。”


    王初七道:“我知道。”


    兩人沉寂半晌,王初七忽然間抬起頭道:“冰文姐姐,你信我麽?”


    燕冰文笑了,“我若是不信你,何必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相信你。這個邏輯毫無道理,卻是她最堅持也最在意的東西。


    王初七一怔,淺聲道:“飛飛說她會救我們出去。”


    但是王初七卻知道,幽靈宮便是再厲害,和大勢已成的柴玉關相較,實力仍是相差頗大。若是強行帶著鬼女們來襲,不亞於以卵擊石。


    所以王初七在白飛飛提出時就拒絕了。


    他抓著白飛飛的手寫下了五個字,“大漠,金無望。”


    燕冰文驚疑不定的看著王初七道:“金無望乃柴玉關座下財使……”後來人雖不知所蹤,但是他怎會輕易便對效忠了求十年的主人舉刀相向!


    王初七輕聲道:“所以,我無法解釋,我隻是知道。”


    白飛飛若是能在大漠尋到金無望,說服他帶領的軍隊和幽靈宮聯手,說不定就能將柴玉關扼殺在回歸地下樓蘭的路上!


    萬一失敗,入了樓蘭……他想到母親便是死在那坍塌的樓蘭古城裏。


    王初七的心驟然緊縮起來,不!沒有那個可能!他不允許那個可能的發生!


    他伸手扣住燕冰文的肩膀,道:“我們要想辦法將他拖延在此,能將他在此了結最好不過!總之,不能讓他回到樓蘭!”


    王初七麵色發白,眼睛卻泛出了紅色,崩潰的神色讓燕冰文擔憂不已。這不是他該承擔的,口口聲聲要殺自己的父親,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他怎麽承受的住?


    兩人低低商議許久,又沉默靜坐下來。但是這份安靜卻沒有持續多久,山麓之下的動靜已傳到了他們的耳際。喧雜的人聲,伴著樂器的鳴響,雖聽著有幾分喜慶卻無端的讓人神經緊繃。


    王初七一驚,和燕冰文對視一眼,一前一後的展開身形飛掠下山。


    山麓下的動靜如此之大,他們此刻在半山腰都清晰可聞。隻是兩人堪堪行到一半,方才能看到山下紮起的數頂華麗的行帳棚頂,便被一個單膝跪地的騎士攔住。


    騎士道:“屬下奉命在此等候燕公主和新晉駙馬,王爺在山下設宴相慶,命公主和駙馬更衣赴宴……”


    王初七同燕冰文對視一眼,燕冰文道:“本宮知道了。”


    說著,她再度攜著王初七的手,兩人同向山下而去!


    但是,沐浴更衣之後,王初七卻在半途瞧見了一個他本不該瞧見的人,熊貓兒。他見著王初七似也有幾分訝異,但是那絲壓抑自眼中劃過之後,他便恢複了鎮定。


    王初七急行了兩步,道:“貓兒!”。他不明白為何熊貓兒還會在快活林出現……原書中熊貓兒是氣不過沈浪和他的母親勾結到一起,不顧兄弟情義,負了朱七七,顧才奔赴快活王。可是今時今日,他應當是知道其中原委……又怎會……


    ‘熊貓兒’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王初七,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那帶著審視的注視卻絕不是熊貓兒!王初七一陣,頭腦中電光火石間閃現了一個名字,龍四海!那個和熊貓兒像極了的青年豪傑,易容之後更是連沈大哥都騙了過去!


    王初七蹭蹭退了兩步,帶著幾分警惕道:“你為何扮作貓兒模樣!”


    龍四海身材本就高大,相比較熊貓兒甚至還要偉岸幾分,但是兩人容貌相像,乍看之下還真是難以分辨。


    龍四海哈哈一笑,道:“小七,你不識得我了麽,我不正是貓兒麽?”


    王初七冷道:“你不是!”


    龍四海撥弄了下腰間的精鋼葫蘆,笑道:“今日我說是,我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努力的恢複日更的神話,


    我腦洞很小,但是個人覺得大家


    前麵看的不太明白,後麵可能會恍然大悟的。


    ——快死了,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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