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東方晗雪許久不說話,曦兒抬頭望了她一眼,而後慢慢垂下眼去,“對不起。”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她揉了揉發痛的額角,“時候不早了,曦兒也早些回去睡吧。”


    他卻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見他失落的樣子,她的心一軟,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對他,可是……若是有一日真的知道連曦兒都出賣了她,她真的不知該相信誰了。


    東方晗雪垂下眼眸,站起了身來,曦兒見她漠然離去的身影,心裏沒來由地一慌,總感覺如果此時她真的轉了身,那……便會同他越走越遠,直到最後……他會再也追不到……


    忽聞一聲輕喚,伴著一陣清脆的銀鈴聲,接著她便被人從後麵牢牢地環住。


    她不由自主地向身後看去,卻見曦兒的眼眶紅了。幾不可查輕歎了一聲,想扭過他的身子。可誰知他手勁兒大的驚人,箍得人生疼,掙紮了半天,未果,她無力地垂手,淡淡道:“有什麽話便說罷。”


    他也不抬頭,抱住她的腰身的手又緊了緊,將臉埋在了她的肩頭,甕聲甕氣地說道:“那……我說了之後,雪姐姐……能不能不要怪我?”


    她並未回應,眼裏再掀不起一絲波瀾,平靜地望著窗前的燭火,隻見此時的燭台上的燈芯啪地一聲炸出了一個燈花。林鳳曦急急抬頭,見那燭火一明一暗,照著她慘白的臉,淡漠的如一汪死水,他的手輕輕一抖,胸口更像是有塊大石重重的壓覆,讓他徒然喘不過氣來。


    一雙杏眸看向東方晗雪。一字一句的說道:“那晚你出去時,我看見了,於是便跟了上去,誰知你竟去了醉夢閣,當時……當時我心裏還是有些氣的,”他垂下頭,抿緊了唇瓣,“但因為不放心你一個人,於是就跟著進去了。”


    聽他這麽說,她蹙了眉。既然當時他跟著她,那便不可能不知道接下來的事,隻是他為什麽沒有出手攔下呢?


    “因為當時身上沒帶銀子。看門的不讓我進去,於是我便從後門翻牆進去了。隻是找了半晌,卻仍不見你的影子,但我卻意外地發現了倒在角落的赫連哥哥,看著他一時昏迷不醒。於是便想著先把他背回去。”


    東方晗雪訝異地轉過頭,對上他的眼睛,“赫連清歌怎麽昏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他麽,怎麽到頭來卻被人給算計了?於是問道:“你可看見是誰動的手?”


    曦兒搖搖頭,“當時周圍沒人,所以我也不知是誰動的手。”


    如意料中一樣。她點頭,繼續問:“那當時大約是幾時?”


    “亥時。”


    “嗯。”東方晗雪點點頭,


    當時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外麵早就敲了兩下更,差不多已經過了此時,想必當時曦兒已經帶著妖孽走了,之後萬俟軒就來了醉夢閣,隻是他在路上的時候又遇上了一撥來路不明的人。接著那些人便不容分說地便同他動了手,


    而因為要護著她。他也隻能隻守不攻,便落了下風,以至於讓那些人趁機將她擄走了……而之後的事,她也知道了。


    她問:“那你將赫連給弄出去時,可有見到什麽形跡可疑的人?”隻是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那一段時間發生了何事,也不知能不能在曦兒這裏得到什麽線索。


    “見是見到了,隻不過……”他欲言又止,那人已經不是已經不再了麽,又怎麽會出現在北楚呢?於是連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東方晗雪急急抬眸,追問:“隻不過什麽?”


    “我那日似乎在後院看到了抹白衣的身影,看那形貌……倒有幾分像修潔哥哥。”


    “……!”


    東方晗雪猛地抬頭,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修潔竟然來過!既然又回了北楚為何又不聯係她,又……為何不現身?難道是有什麽隱情不方便同她相見嗎?


    慢慢冷靜下來,她問:“你可有看清他的樣子?”


    “因為急著把赫連哥哥送回去,也沒細看,隻大略看到個剪影,至於那人是不是修潔哥哥,我也不太確定,隻是感覺有些熟悉罷了。”


    他頓了頓,“回府後,慕青卻突然找上門,說是要見你,還問我可有見到你,因為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那兒,恰巧他正好來找你,於是……我便把你的行蹤告訴了他。”


    他忽而攥緊了手指,恨得牙癢癢,誰知慕青竟是個人麵獸心的人,竟對雪姐姐做了那種事。若是知道他是這種人,他當時也決計不會告訴他的!


    聽到他這樣講,東方晗雪也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慕青當時也不知她中了藥的事,而就算他後來趕到了醉夢閣,那時卻也晚了,而這事至少讓她能明白一點,那就是——那晚的男人絕對不會是慕青!隻是……他卻又為何要騙她?


    送走曦兒後,腦子裏亂糟糟一團,來來回回出現的都是慕青那張臉。腦中不斷質問著,他為何要這麽做,又為何要騙她呢?


    如果真如曦兒所說,慕青是後來去的,而那時也差不多快子時了,就算他又趕到醉夢閣,那也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所以……那晚跟她在一起的又會是誰?會不會是修潔?還記得他身上的那塊圓月狀的紋身,或許通過它能找到他。


    走到桌前提筆將它的樣子繪了出來,拿到燈台前望了望,看著看著竟有出了神。


    外麵打更的又敲了三聲,她這才強迫自己吹熄了燈火,並準備將房門落上閂。


    在合上門的那一刹,突然門被人從外推開,接著,一抹形似鬼魅的神情便閃身而入。


    門被他一腳踢合,而她還未看清他的動作,門閂便已落下。


    他手上帶著不容分說的力度,一把將她拽到了內室。


    她定睛一看,是一個身材高挑,身著黑色緊身服的男子,而露在麵罩外的眼裏透著寒光,看著隱有熟悉。


    這人……不是在趙記碰見的黑衣人麽?明明記得他是慕青身旁侍候的人,怎麽來了她這兒?


    她張口欲言,卻聽‘唰’的一聲,一把寒光四溢的長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冷冷道,“如果不想死,就別出聲!”架在她脖子上的劍又緊了緊。


    對上他的眼,她點了點頭。


    那人見她沒了動作,執著劍的手稍稍鬆開,但這人口中噴薄而出的冰冷氣息卻若有若無地掃過她的脖頸,惹的人陣陣冷怵。


    東方晗雪定定的神,迅速四顧了一下周圍環境,尋思著找到什麽脫身的法子,忽而門外又腳步聲靠近,似是有人走了進來,她一喜,以為是曦兒去而複返了,抬頭向門口處望了望,卻見那人的身子頓住了,隻停在門邊,卻再無動作。


    東方晗雪捏了一把冷汗,隻盼著那人快些推門進來,而他身後的人亦如弦一樣繃直了身體,放在她項間的劍又多了幾分力,分明是在給她警告。


    外頭想起了敲門聲,“東方晗雪,你在嗎?”來人竟是柳溪!


    從未這麽想見到柳溪,她心裏一喜,動了動,卻被她拽的更緊了,他扣緊了她的身子,把她禁錮在懷裏,“趕緊把那人給打發了,不然就殺了你。”


    見她未動,手上的刀又湊近了幾分,冰冷的刀刃熨帖著她的肌膚生生地劃出了一道血痕。


    眯著眼盯著她,低沉地道:“聽見沒有!”


    感覺到刀刃再次收緊,東方晗雪隻好點了點頭。


    他緩緩鬆開手,沉了沉聲,“別跟我耍花樣!”


    這時等不到他回應的柳溪已迫不及待地一掌推開了門,門閂被掌風打壞彈在地上。


    “你……”當看到立在屋內的二人時,一愣,目光自發光的刀刃移向了她滴著血的脖子,眸色漸漸冰冷下來,一步跨進屋子,寒著臉說道:“還不放人!”


    黑衣人目光自他右腳掠過,冷冷一笑,“就憑你這樣,還想救人?”眼裏盡是輕蔑。


    柳溪一笑,“我現在雖然鬥不過你,可……若是這府裏的其他護衛都來了呢?你以為你又有幾分勝算?”


    忽而外頭腳步聲漸近,院子裏頭甚至亮起了火把,接連有人朝她寢閣走來,而且人數還不少。


    就在這一瞬間,東方晗雪隻覺眼前一暗——柳溪的長劍鏗然出鞘。一道淩厲的寒光貼著她的麵頰閃過,她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卻聽‘鏘’地一聲,兩間驟然相接,發出了一聲脆響。


    她再次睜開眼,室內的帷幔無風自動,頓時殺氣暗湧。


    寒光數點,劍氣凜然,和著屋外投射進來的皎白月光,滿眼的翔光澹動,已辨不清是劍影還是月光。


    混亂中,一雙雙手驟然握住了她的,接著便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外麵的火光漸亮,一大堆人舉著火把將屋子團團圍住,漆黑的內室一時間亮如白晝。


    柳溪唇角邪邪地勾了起來,抬著劍指著那人的臉,“怎麽,可還要再打?”


    黑衣人冷哼一聲,收了劍,登時破窗而出。


    見人出去,柳溪長呼了一口氣,接著便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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