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嘭嘭”的敲門聲自門外傳來,還夾雜著小二的大嗓門,“客官,開門送水了!”


    東方晗雪睜開眼,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一邊答應,一邊匆匆忙忙的去開門。而塌角的銅鏡裏,烏鬢紅顏的麵頰略顯憔悴。


    將就著梳洗後,她隨便撿了件妃色的衣裳穿上。隨意綰了個閑髻,推門出來。下樓後才發現大廳內眾人早已聚齊,整裝待發,南宮玥坐在靠窗的桌邊,低頭與赫連清歌討論著行程。


    東方晗雪走過去,赫連清歌又朝她揮了揮手,南宮玥這時也抬了頭:“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估計是昨晚上喝了酒,如今胃裏吃不消了。”赫連清歌忽而想起了什麽,道:“你等我下。”


    沒過多久,熱騰騰的薑湯擺上桌,東方晗雪捧著碗,徐徐吹著熱氣,連眉眼都暈開在朦朧中。抿了一口,她抬頭笑著說:“這湯倒是不錯,喝到胃裏舒服多了。”


    “那當然,我天不亮就去廚房,熬著了,隻等著你出來了。”


    兩人相視而笑,對麵的南宮玥看在眼裏,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怎麽不知,他二人的關係竟變得這般好了?那些感覺錯綜複雜地交纏在一起,簡直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滋味。他心底裏五味雜陳,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煩躁。


    趁他愣神的功夫,便有兩個隨從悄然走過來,湊到東方晗雪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東方晗雪點點頭,朗聲說:“既然馬車已經備好了,那便出發吧。”


    “若是你身體吃不消,那便再歇息一日吧。”南宮玥見她臉色依舊蒼白著,微微蹙了蹙眉。


    “對,我也讚同再呆上一日,”赫連清歌符合著點頭,“你醉意還未消,再加上如此顛簸又該難受了。”


    東方晗雪擱下湯碗。起身說:“如今這形勢緊急。讓萬俟她一人周旋也忙不開,我們還是快些啟程吧。”赫連清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不然我和南宮先走,先回去幫幫萬俟,而你就多在這留一日。”


    “不行,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也不安心。”


    “別爭了,赫連你留下照顧晗雪。”這次南宮玥倒是與赫連清歌保持一致,“晗雪她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留下休整一日。我先回去看看。”


    東方晗雪凝了眉。“好了,你們不必多說了。我去馬車上睡會便成了。”她說著率先起身,抬腳奔出門,二人拗不過她,也隻好跟了出去。


    青嵐城外,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雪。煙灰色的蒼穹,暮靄沉沉欲落,地卻是純淨無垠的雪白。明晃晃耀人眼目。鵝毛雪絮打著旋子,一片片翩然跌下,好似銀妝素裹的琉璃天地。


    出來的太急,東方晗雪身上衣裳單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烈風迎麵吹來,像刀子一樣刮得臉生疼。她縮了縮凍僵的鼻頭,忽覺得肩上一重,整個身子都裹在玄色貂氅中。


    她側過頭,正遇上南宮玥秋水般的濃眸。他握著她的肩頭。自己隻剩了件單薄的內衫。緩緩低頭:“還冷嗎?”


    東方晗雪搖搖頭,心裏悄然湧起一股暖流。玄貂絨毛豐厚,烏緞子般的裘麵泛著光澤,柔軟的貂毛拂過臉頰,她將自己又裹緊了一點


    山路崎嶇泥濘,馬蹄子踩在雪地上不停打滑,走一走停一停,這樣磨蹭了幾個時辰,終於到了山中腰的半麓。隻見梅花開的漫山遍野,疏影錯落,東方晗雪稍稍挑開簾子,隻見轎後的青嵐城漸漸化成一個黑色的小點。


    馬車行了半日,速度不疾不徐,不多時到已行了大半。然而就在赫連清歌淺笑著替她鬆來一杯熱茶的時候,東方晗雪卻突然聽到了一陣飛快的馬蹄聲,還有車輪滾滾聲。


    這地方人煙稀少,再加上山路濕滑,稍有不慎便會出意外。


    “小心!”南宮玥剛剛出聲,車聲猛的一震,一股大力衝向她們,剛接到手裏的杯子就被巨大的推動力狠狠的震飛了出去。


    南宮玥旋長指一伸,又快又穩地接過飛出的杯子,手掌一旋,整個杯子便滴水不漏地被他握在了手裏。


    耳邊是馬兒不停的長嘶,跺著腳,顯然受驚不小。東方晗雪蹙眉望著他手裏的茶盞,“出了何事?”


    “怎麽了?”赫連清歌此時也有些不滿,冷冷的傳出話,接著又拍拍東方晗雪的背,不無擔心的撫摸著她,“嚇著了沒?”


    東方晗雪搖搖頭,正要掀簾,卻見一絲白袍已經快她一步出去了,


    然而就在他出去的一刹,卻輕輕的飄來一句話,送入東方晗雪的耳中,“車上的不是普通人。”


    東方晗雪一頓,與赫連清歌對視了一眼,南宮既然都這麽說了,那也定然有他的道理,南宮的江湖經驗不少,平日整日同各類人打交道,也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的本事,一般認人也絕不會出差錯,況且他如此刻意提醒,那麽這輛車上人的身份,也讓她應該提防了。


    想到這,東方晗雪凝了凝眉,饒有興趣地遙遙朝外望去,想看看南宮他究竟要如何應付,誰知還未等他開口,就被另一個尖利刺耳的高亢男音給生生打斷,“好狗不擋道,滾開。”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掀簾走了出來,甚有趾高氣昂之意。


    南宮玥眉頭一揚,笑開了花,“怎麽個滾法,兄台不妨教教我。”


    “啪!”鞭子在空中炸了個鞭花,伴隨著男子的大喝,舞起破空的風聲,“好,爺爺我今天就教教你怎麽滾,給我家主子跪下磕頭。”


    東方晗雪仰頭微露笑意,心道這下這人可要倒大黴了。南宮這人看著雖然好說話,可一點被他給算計上,卻也決計不會讓人討了便宜。


    東方晗雪稍稍抬眼,卻見南宮玥不躲不閃,隻是伸出兩根手指頭,虛放在胸前,依舊笑意盈盈。


    然而,這鞭子還未落下,南宮玥便淩空一抓,將鞭子拽到手中,手腕一抖,那男子粗啞的聲音慘嚎而起,落在地上不斷的翻滾著。


    南宮玥鼻子一哼,“滾的不錯,不過太快了我沒太看清楚,不如再滾一遍如何?”


    “好!”應聲的可不是那嫌沒滾夠的男子,而是目露爽快的赫連清歌,他一掀簾子探了半個身子出去,倚在車窗顯然是看他教訓的不過癮,“畜生若是不聽話了,便要好好教訓,不然他又怎麽知道這世上也有他不能惹的人?”


    雖然這裏麵的人身份不一般,但這仗勢欺人的狗奴才卻是最令人不爽的了,若不教訓教訓,又怎能讓他長長記性?


    赫連清歌甩開簾子飛掠而出,奪來鞭子卷上男子剛剛停穩的身體,手腕一抖,男子便被拋飛到空中,一路從天上滾到地上,摔得這叫一個藝術。


    男子在地上哀哀低鳴,痛苦的呻吟,赫連清歌一聲冷哼,腳步向著他的方向移動,手腕一抖,鞭花在空中又一次炸響,“剛才你叫誰滾?”


    男子喘息著,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你有種留下名來,他日必然十倍奉還。”


    “你以為我還會給你機會活到那一天?”赫連清歌聲音森冷,帶著嗜血的笑意,再次提起了腳步。


    “你……”男子的聲音裏終於失去了鎮定,恐懼的往車後瑟縮著。


    東方晗雪一直沒有阻止赫連清歌的動作,噙著冷淡的笑望著車上,心道車上這人若不是淡定異常,那便是無心冷血了,不然為何在他手下之人,要被打死了還依舊不出來阻止?


    隻是聽到方才他那下屬的聲音與尋常人有異,聽著便是個公鴨嗓,不像正常男子,倒像個……太監。


    南宮玥此時也開了口,道:“怎麽,手下就要被人打死了,也不出聲阻止下嗎?身為主子,倒難免讓人心寒。”


    車簾被掀動的小小聲音,傳來的是男子有些低沉優雅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語調中沒有半分的恐懼,沉穩如山,“這位公子,縱然我屬下有些強勢,卻罪不致死,不知能否網開一麵?”


    南宮玥沒說話,反而朝馬車上望了望,東方晗雪知道此刻是不能在躲下去了,於是便掀簾走了出去,嗬嗬一笑,“這位公子,這路雖然不算寬闊,但行上兩輛車卻是綽綽有餘的,而方才那麽一撞,本就讓我們一眾人受了驚,但您手下不但沒有半分檢查是否有人受傷的意思,反而開口便傷人,而話還未說變揚手揮鞭傷人,雖然閣下風範令人傾心,但若如此縱容下去,之後也隻怕會折了您幾分威名,反倒落人口實。”


    東方晗雪話中綿裏藏針,她暗指他縱仆行凶,不管他人死活,而就算她如此說來,可那人的呼吸卻依舊平穩如常,東方晗雪挑挑眉,這個人,倒是不簡單。


    “姑娘說的倒是在理,在下為方才手下的行為向三位道歉,懇請見諒。”他大大方方的一句,倒讓人不好繼續糾纏下去。


    東方晗雪微笑的一拱手,“客氣客氣,這本就誤會一場,於此便就此別過了。”


    “還不上車!”車上又傳來了其清澈悅耳的嗓音,清透中卻不失威嚴。


    地上那人趕忙連滾帶爬的上了車,車簾一掀,隱約露出了裏麵一角月白的衣袍,以及下麵暗繡龍紋的一雙雪白靴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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