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跨過20公分的門檻,方佳音認真的觀察了周圍的物什。先入目的是一張張竹席、竹簾子和竹匾,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架在長凳上,中間隻留了一條腿那麽寬的間隙勉強讓人側身通過。作坊裏大部分的空間都放著這些東西。


    正當中,是出年糕的機器,上麵是一個銀色鐵皮製的上寬下窄柱形漏鬥,下方則是把米粉加工成年糕的主體,連著出口是一條長長的皮帶。在機器旁仍保留著從前打年糕用的石臼,運用了杠杆原理,沉重的踏板、搗臼使得工作效率極低,每戶村民用它打了年糕之後都會累得比種田還腰酸腿疼,因此就用機器代替了。幾個小孩倒是坐在杠杆上玩蹺蹺板。


    打量了會機器和石臼,方佳音收回了視線,轉向火光發出的方向。在左角邊上,砌著三個大大的灶台,現在正燒得通紅的發揮著它的功能。灶台上架著大鐵鍋,比她阿奶家做飯的那個整整大了三圈,目測直徑有60cm,鍋上是高約一米的大木桶。


    方佳音看到這三個大木桶眼睛瞬間亮了亮。他們這裏蒸飯蒸米粉用的蒸桶跟別處不一樣,通常的蒸桶底部是平的,留了幾道細細長長的口子,蒸飯時在木桶底部放上一個帶細孔的竹編,竹編上放一塊紗布,上麵才放米。而他們這的蒸桶上口略大下口略小,底是通的,內中底部安有活動的青竹片製成的蒸架,形似清朝官員的紅纓帽,上尖下圓。上附著葦葉或棕櫚葉編成的蒸墊,再蓋上蒸布。方佳音很喜歡用這種蒸桶蒸出來的飯,糯糯的米粒裏透著一陣陣青竹香,夾帶著一股草木味,甚是清新爽口。


    現在,蒸桶裏正蒸著晚粳米粉,冉冉的熱氣氤氳著,三個穿著白色棉背心的中年人站在與灶台平齊的凳子上汗流浹背翻看著米粉,是不是舀上些水撒上去和勻。


    灶台前排著一籮筐一籮筐的,筐上用著毛筆寫著主人的名字,想來剛才在路上看到的男人就在那裏排隊吧。


    和前世的一模一樣,隻是感覺新了點,畢竟當初她第一次被帶著來時已經九歲了。方佳音看著作坊裏的一切感慨在胸。


    “囡囡,你看,你爸爸和伯伯在那裏。”指點著懷裏好奇的小孫女向隊伍裏望過去,“來,阿爺帶你去看。馬上就輪到咱們家了。”


    可不是嘛,大伯他們正排在首位,想必接下來就輪到他們(指阿爺家不帶伯伯家和方佳音家)了。


    “老大,怎麽樣了,還有多少時間輪到?你們幾個家裏的晚粳米粉都準備好了?”


    “爹,娘你們都來啦。來,囡囡給大伯抱抱!”小侄女現在可壯實著呢,抱了一路了,老爺子可得吃不消了,於是接過老爹懷裏的小侄女。(砸!你老子我寶刀未老著呢!負重十公裏米問題~→這是惱羞成怒地方爺爺)


    “啵!”“大伯好~囡囡好想你哦~”


    “囡囡/(tot)/~~”(這是看到自己女兒無視她親身父親轉頭她抱瞬間淚流三千尺的方爸爸)


    “啵,囡囡也想爸爸二伯三伯哦!~~”偽小孩裝乖討巧中……


    “嗬嗬。”揉了揉侄女的頭頂,大伯回答道,“不到半個小時了。小阿爺家的要多些有兩筐半,根叔家就一筐多。晚粳米粉昨天就弄好了,不用擔心。”


    ……


    半個小時後


    “老大,火再大些,太小了!老二,給我擰把毛巾,這汗流的!老三,老五,剩下的晚粳米粉準備好,要加了!阿發,竹筐備好,這些蒸好了!”


    觀看著阿爺在凳子上“指點江山”的一連串指令,方佳音目瞪口呆。阿爺…好有氣勢哦!就像沙場點兵身經百戰的將軍一樣!(少女,儂怎麽從那穿著背心,腳踩板凳,橫眉大喝中看出了“將軍”氣勢?)


    “嗬嗬,囡囡奇怪了?你阿爺是村裏蒸飯蒸的最好的了,以前紅白喜事都是請你阿爺去蒸飯的。”方奶奶眯眼瞧見孫女目瞪口呆的喜感樣,接著方爺爺的短。


    “真的?”


    “真的。來,隨阿奶去你媽媽那邊,米粉好了,該去打糕了。”


    跟媽媽、阿姆們還有堂哥堂姐打了招呼,方佳音和阿奶洗了手後,被脫了鞋放在了一張席子上麵。


    7歲的小堂哥方楓(大伯的小兒子。大伯家的兩個兒子名字都很有意思,大兒子叫方鬆—放鬆,二兒子方楓—放風)和8歲的小堂姐方娜(二伯小女兒)拉過白嫩圓潤的妹妹,好玩的搓揉了方佳音的嘟嘟的臉頰,拉了拉軟軟的剔透的小耳垂,又啃了啃長著五個坑坑的小胖手,終於放過了她,還十分關愛的給了她黃金座位——正對著年糕加工機器。


    “囡囡有沒有看過年糕是怎麽出來的?”看到小堂妹搖了搖頭,好為人師的方楓高興的向她講解,“噥,年糕就是從那個機器下麵的口子出來的,用皮帶送過來。二嬸就用菜刀把年糕切成一段一段的,比邊切菜刀邊要過一下水。阿奶還有我姆媽、三嬸五嬸就把切好的年糕鋪到席子還有竹篩子竹匾上放涼……”小堂哥手指著一個個地方講的很細致。


    “小萍,這些晚粳米粉蒸好了,可以開始了。”這時,三伯和方爸爸抬著半框晚粳米粉過來倒入機器上的漏鬥,二伯則壓了壓麵團然後開啟了機器。


    “轟隆隆……”機器微微顫抖起來,沒幾分鍾,一條年糕就從出口處出來了,順著皮帶越來越長。二阿姆,雙手連手帶刀的浸入冷水中,濕濡濡的左手抓住一小段年糕,右手利落的砍下來。隻聽“哢哢哢”,幾秒鍾後就截了好幾小條年糕,在把手和刀浸入水中如此往複。


    旁邊的阿奶她們也雙手濕濡濡的連忙把斷好的年糕條分攤在竹席上,一條條整整齊齊的。阿奶卻拿著一個小碗,用一個小棍子蘸了裏麵的什麽東西點在年糕上。


    方佳音有些奇怪,伸了伸腦袋,朝阿奶望過去。這道工序她以前沒見過。


    “囡囡想看?哥哥帶你去看!姐,一起去!”身邊的方楓看妹妹真好奇了,就站起身,給妹妹穿好了鞋,拉著妹妹的小手跑向阿奶。


    “阿奶,你在幹什麽?囡囡也想玩!”


    “好。你們先點紅,阿奶去給你們拿些年糕吃。”


    方佳音接過阿奶給的小棍子,那是把五根10cm長的水稻梗用細線綁成的,在紅色的食用色素裏蘸了蘸輕輕點在年糕條的中間,一朵小紅花就出現了,煞是漂亮。


    “好漂亮哦~囡囡你點那邊,小四點那些,我點這裏的!”


    “嗯!”


    “嗯!”


    周圍的大人們看了也不禁笑看著三個小娃娃點紅,雖然有些看著點的旁邊了,有些顏色淡了,有些看著模糊,但是都覺得厲害優秀。


    “囡囡、娜娜、小四過來了,阿奶給你們年糕吃了!”


    年糕的友情呼喚轉移了樂此不疲的小娃娃們,三人放下小棒子,脫了鞋坐在涼席上圍著阿奶看。


    隻見,阿奶手拿著一個竹製食筐,裏麵放著兩大團年糕麵團,一個是白色的,一個是紅棕色的,還有幾包榨菜,一小半瓷罐蜜餞。


    “阿奶,紅色的!?”某小孩指著問,很是疑惑。


    “哦,那個是加了紅糖的,不多,也就隻做了半筐,前些年倒沒做過。那個有些甜,囡囡要吃不?娜娜和小四呢?”


    “要!”三重奏。


    “阿奶給你們拿,小心燙啊。”阿奶從大麵團裏揪出三個小麵團給孫子孫女,“白色的年糕團什麽味道,你們可以裹著榨菜、蜜餞吃。不過少吃些,別傷了胃。阿奶啊,給你們做花饃,這還是以前阿奶在其他地方向當地人學的,可還玩了。”


    捧著黃色年糕,偷偷地從瓷罐裏挖了一顆蜜餞夾到年糕裏,方佳音和哥哥姐姐笑笑,香噴噴的吃了起來。她不是沒有蜜餞吃,空間裏就有上等的蜂蜜和棗子,甚至有些都不是凡品。可是她阿奶平時是不準她多吃糖的,對牙齒不好,她也就沒在空間裏做著吃了。今天阿奶拿出來,就是允許了的,嘻嘻。


    吃著年糕,方佳音三兄妹觀察著阿奶的動作。阿飛快的擺動著手指,雙手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輕柔而飛快。不一會兒,白色的年糕團就變成了三隻可愛的小牛、小狗、小雞,是他們各自的生肖!黃色的年糕團也成了三條小魚,喻示著年年有餘。把花饃分給三小孩,阿奶吩咐他們吃完了先坐會再去玩就去點紅了。


    上午就在小朋友的吃吃玩玩,大人們的忙裏偷閑中結束了。最後方家兒媳婦們把年糕條趁著些微餘熱疊成了一幢幢,男人們則運著年糕回方爺爺家,阿奶兩手牽著方娜方楓,阿爺抱著方佳音回家睡午覺。午飯,今天可是沒了,話說,年糕團真的很飽肚的說。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書評!!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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