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龍方推門而出,成華裳與白香凝正相依而立,見得毛龍方,成華裳道:“如何?”


    毛龍方略一施禮道:“我等已為周師兄擦拭,隻是毒血攻心情況不妙,還請師叔定奪。”


    成華裳麵色凝重微微點頭,小步換做疾奔進得屋內。周青軒**上身,密布的黑血之絲恐怖異常,白香凝看清後驚出一身冷汗,險些喊出。成華裳見後倒鎮靜些許,走近仔細觀瞧,似是明白了些許病理,轉頭將白香凝喚到近前,接過精巧紅木藥箱,自裏麵取出一根纖細銀針,手在周青軒脖頸部輕按數下,用銀針極快的下紮,不一會黑血細流緩緩流出,黑血粘稠之極,流速甚慢。成華裳眉頭微皺將玉露冰蠶放在流血處,玉露冰蠶十分嗜血,隻一會便將黑血吸淨,又過片刻,玉露冰蠶已由晶瑩白皙之色變為濃黑墨色,成華裳才將玉露冰蠶取下,輕輕放於金杯之內,長出一口氣道:“玉露冰蠶已吸入毒血,待兩個時辰後,它自會吐出解藥。”微思片刻又道:“青軒中毒之狀倒讓我想起多年前,你們師祖在送我玉露冰蠶之時講的一件往事。據他所說,當時江湖人稱“幻影劍”的華山英俠金自逍身受劇毒,中毒情形正和青軒侄十分相像。金自逍你們應該知曉。”


    陳東升點頭道:“金師祖多年前是我華山年輕一輩中絕頂高手。聽師父說他年方二十就已是劍中名家,其劍勢如江海滔滔連綿悠長,又如鬼魅幻影令人防不勝防,一年中先後擊敗青城八劍、泰山五少、崆峒七傑,一時名噪天下。隻可惜天妒英才,金師祖幾年後不知為何重病而亡,實為華山不幸。”


    成華裳道:“我與幾位師兄何嚐不對金師伯崇敬之至,將他視為神人一般看待。當年,我爹與他相交,正與你們和青軒師侄一般,都是一門之下生死莫逆。金師伯身中之毒無藥可救,非玉露冰蠶不解。你們師祖千辛萬苦得來玉露冰蠶為金師伯解毒,方法與今日之法大致相同。隻是金師伯恢複甚快,解毒之時隻用得七天,大家隻當是餘毒盡消,已無大礙,誰知半年之後,金師伯還是毒發身亡。你們師祖不甘心,跑遍大江南北尋得毒中華佗問詢究理,毒中華佗一席話讓爹爹抱憾終身。他言道,玉露冰蠶雖能解萬毒,但解毒需二七一十四天方能完全祛除餘毒,否則前功盡棄。”


    胡延壽長歎一聲道:“想不到金師祖竟死於餘毒,可惜……”


    陳東升道:“據師叔所見,周師弟所中之毒如若多加調養定是康複有望了。”


    成華裳微笑道:“青軒是王師兄高足,尚精通假死求生決,十四天後此毒定解。”


    兩個時辰後,金杯中玉露冰蠶竟已然恢複白皙之色,成華裳取出冰蠶,將一玉酒壺中滴出幾滴烈酒在冰蠶之上,那冰蠶吃酒竟緩緩流出乳白汁液,成華裳用金杯接住汁液。陳東升急忙扶起周青軒,成華裳輕捏周青軒牙關將汁液徐徐灌入。半時辰後,周青軒上身漸漸變紅,不消一會那紅色褪去,眾人觀瞧,眼見黑色毒血略微變淡,不由嘖嘖稱奇。


    白香凝笑道:“蠶兒神效,周師兄毒血果然變淡了。”周青軒上身**一覽無餘,白香凝千金之軀,家教甚嚴,加之少女羞澀之情,頓覺如此近觀實屬不雅,說完此話不禁麵生紅暈,好在眾人欣喜並未在意。


    成華裳笑道:“如此甚好。凝兒,青軒解毒之法你已知曉,往後就由你親來替青軒療毒。”


    白香凝欣然應允,將紅木藥箱與金杯收好。白勝群聽罷眉毛一聳,道:“娘,此事不妥……”


    成華裳截口道:“就按我說,莫要多言。”


    此後數天,白香凝照顧周青軒不遺餘力,自早至夜不敢怠慢,雖周青軒尚未轉醒,白香凝卻如老友一般不顧禮節約束每日在他房中侍候左右,周青軒內功雖雜卻雄厚之極,第二天已有微弱氣息,心脈已複。陳東升等人明了成華裳用意,那玉露冰蠶為寶中之寶,不可加於他人之手,但白香凝對周青軒照顧如斯,還是甚感驚訝,這幾日竟不敢走近周青軒臥房半步。陳東升等人又逗留數天,見周青軒日漸好轉,再留無益,加上臨來之時蕭靖囑咐一有起色即回轉告之,便和成華裳等人告了別,留下一匹馬,趕回華山去了。


    第八天傍晚,白香凝一如往日走進周青軒臥房。天短夜長,房內已是灰蒙之色,隨即吩咐兩個隨身丫環將屋內十餘支紅燭點著,房內立時燈火通明,形如白晝。白香凝端坐於周青軒榻前,輕俯身以手探其鼻息,試得鼻息平穩有力後,白香凝麵露喜色,複又摸周青軒心脈,不禁喜道:“比清晨之時又強了不少,看來正如娘親所說,今明兩日即可醒轉。”兩個丫環聽得此言齊齊喜道:“恭喜小姐!”白香凝扭頭嗔道:“兩個多舌的家雀,看我不撕爛你倆的嘴!”兩丫環伸伸舌頭,胖丫環笑道:“若在此時周公子醒了那才有趣呐,他肯定沒見過我家大小姐如何罵人。”白香凝麵色一緊回頭觀瞧,周青軒睡相平穩,原本冷峻的麵龐此時卻白皙無比、吹彈可破,似是嬰兒一般,白香凝心安,險些忍不住捏上一捏,礙於兩個丫環也隻好作罷,複又呆呆的看了半響,胖丫環瞧窗外月輪半空不禁道:“小姐,說不定周公子明日一早便醒了,倒不如早些安枕,明日起個大早為周公子送上熱湯,豈不是更好?再說你都幾夜沒睡踏實了……”白香凝站起身搖搖頭,笑道:“死丫頭,這點事也瞞不過你。”回身又道:“今晚是誰守夜?”瘦丫頭答道:“今早我問了仇伯,是東護院張鬆。”白香凝又問:“你可交代好了,定要照顧周全。”瘦丫頭笑笑,道:“那是自然,我告訴他,若是周公子少根寒毛,小姐……哦不,我就讓他以死謝罪。”白香凝伸出手輕彈瘦丫環頭一下道:“今後不許唬人!快去把張鬆叫來,靜秋,你隨我回去。”瘦丫頭笑嘻嘻的推門而出,白香凝蓮步輕移也出了房門。


    秋夜深沉,風輕卻寒,兩個全身甲胄護院站在門前。一護院打個哈欠道:“張頭又吃酒去了,反倒是讓咱來看著這半死之人,那人跟死了沒啥兩樣還飛了不成?”另一護院手指一豎道:“老齊,講話可得注意了,姓周的公子夫人小姐都金貴的很,要是被人聽見了你我都無好果子吃。”老齊低罵道:“他娘的,薄衣天寒,早知為這廝守夜倒不如拿瓶燒酒取暖。”另一護院剛要答話猛然看到前麵有個人影,低沉問道:“哪院的丫環,大夜裏的不消停,到處跑個甚啊!”


    黑影咯咯一笑,慢慢道:“我靜春夜不能寐倒不能出來走走了?你倆是吃了賊心豹子膽了,竟然管起老娘來了!”


    二人一聽,心中暗暗叫苦,當下拱手低聲下氣道:“靜春姐姐,我倆有眼無珠,認錯了人,莫氣!莫氣!”


    靜春冷笑道:“看你倆的老臉,丟不丟人!”說罷已走到二人近前,房內燭燈正亮,照出門前一丈開外,二人借光看清靜春後一臉詫異,笑臉方變為怒意之際靜春已然單手化作兩道黑影點了二人胸前三穴,二人兩聲悶哼,靜春急轉到二人身後又點了二人啞穴。二人嘴巴開閉不得,周身僵硬無法動彈,立在當場,似是標槍一般。靜春冷笑數聲,道:“江湖傳言青雲山莊龍潭虎穴,生人莫入,我看都是無稽之談!”餘音未落人已閃進房內。房內,周青軒依舊躺臥,隻是氣息頗重,伴有輕輕鼾聲,靜春走近仔細觀瞧自語道:“果然是你,我還以為你早被那瘋子吃了!”說完眼中淚花閃閃,不禁哽咽數聲,淚珠顆顆滴落。哭了片刻,靜春突地揚起手“啪啪”扇了周青軒兩掌。周青軒吃了兩掌,白皙臉上左右各留四指印痕,嘴角有鮮紅血絲流出。靜春止泣顫聲道:“你到哪裏都有佳人相伴,你到底是放浪不羈、還是桃花劫數?哼!你可知我心中所想!我恨不能殺盡這世上所有近你身的女人!”說罷拿出巾帕擦去周青軒嘴角血絲,又托起周青軒手臂為其把脈,而後臉露輕鬆之色,自語道:“你中唐門之毒雖是凶險,不過玉露冰蠶果然是療毒聖物,再加上我獨門辟毒百花丸,三日之內定叫你生龍活虎!”隨後取出黑色藥瓶,將藥瓶打開,房內霎時奇香宜人。她倒出兩粒放在手中,藥丸淡紅,色澤光亮,顯是裹有蠟皮。靜春扶起周青軒方要喂他藥丸,冷不丁房門大開,一冷峻聲音傳來:“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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