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軒隱約知曉定是欺兄盜嫂之事,卻聽王博達又道:“疾風劍偷嫂之事當年可謂轟動江湖,七弟背妻忘義,致華山劍派顏麵盡掃,為師當年險些將其刺死在玉女峰中,如今想來幸甚,若不是一念之仁放他生路,為師注定抱憾而終。”


    周青軒道:“若是果真有冤屈,雲師叔大可那時告知師父,何必等到今日。”


    “當年為師也覺此事頗為蹊蹺,隻是七弟事發之後婧瑤與小兒華少卿雙雙不知所蹤,根本無從深究。”


    “七師叔與何人……”


    王博達道:“當年蕭靖尚有一妻名為餘琦煙,是中原神威鏢局掌上千金,隻是二人婚後三年並無兒女,蕭靖因此將琦煙冷落,不過攝於神威鏢局總鏢頭餘正都威名,未敢休妻。蕭靖等三人擊殺天殘老人後,七弟屢次質問,蕭靖恐東窗事發心生詭計。某夜,蕭靖秘約七弟,言在其家中將天殘老人之事了斷,七弟依約前往。不想蕭靖暗中出手,七弟身中迷香,醒來卻與琦煙共被同眠。蕭靖先將婧瑤擒住,搶走小兒華少卿要挾,後又假意捉奸。琦煙不堪清白遭玷,當時便碰壁而亡,七弟則交由師父處置。你師祖原就大病未愈,聽得此事急火攻心,不幾日便撒手而去。為師不信七弟如此荒唐,將其帶至玉女峰暗中查詢,不料對峙良久他始終不吐一語,最後竟癲瘋發狂,眼見瘋了。”


    周青軒心下一動,數月前那夜被一瘋子擒住錯認為子,聽得華山二字又癲狂而逃,與華天揚極為相似,不禁道:“數月前徒兒被一瘋癲之人所擒,此人高瘦,武功頗為了得,還將徒兒認錯為子,而後聽得華山二字又倉皇逃了,口中言去不得,難不成此人竟是七師叔?”


    王博達麵容聳動,眼中清淚長流,泣道:“想來是了,蕭靖總算尚存良知,未對七弟狠下殺手。”


    周青軒道:“想來雲師叔被蕭靖關至青雲山莊內,以華少卿性命相挾,這才銷聲匿跡。”


    王博達歎道:“婧瑤實為女中丈夫,這十幾年受盡屈辱,為的就是七弟沉冤得雪和少卿性命。那雲煥明為蕭靖與婧瑤所生,取名煥明卻是換命之意。此般種種你雲師叔在血書中一字一句血淚滿滿,為師心如刀絞,恨不能插翅而去,救她於水火,手刃蕭靖而後快!”


    周青軒道:“師父心境徒兒明了,為今之計隻有養精蓄銳、恢複元氣,借鎮遠鏢局公審大會之際將血書公之於眾,蕭靖與白鵬飛罪行自會昭然若揭。那時,武林同道自有公斷!”


    王博達仰天長籲,道:“想不到昔年華山七俠二嬌落得如此下場,這許多年過了,也不知另幾位師弟可否與蕭靖同流合汙!我若是將此事公審,怕是毀了華山百年基業,我若是置之不理,那天理何在?公道何來?”


    周青軒暗道:“蕭靖為華山掌門況且如此,其餘師叔也難逃幹係,此事若是在江湖中宣揚開來,華山必遭重創,自此難以東山再起,師父憂心如此也是常理。但華山之首定不能由奸惡之徒把持,不管何去何從,我且聽師父一人號令。”


    半月之後王博達已能行動自如,隻是功力損耗巨大,終日鬱鬱寡歡,也隻複了六成。周青軒少年體壯,阿羅調治又不惜氣力丹藥,功力不但恢複,還似長了些許。王落溪已然醒轉,隻是經脈受損,動彈不得,阿羅將她所戴玉佩取出交由王博達查看,確為瑜清遺物。此後王博達日日探望,王落溪則每每惡語相加,誓要為母索命。王博達臉上不惱不氣,心中卻如火焚心,便覺人生無味。


    冷月西升,山中騰起白霧一片,三人圍坐薪柴火堆旁並無言語,沉默良久王博達才道:“此次重出江湖定是凶險之極,小女傷重不能同行,隻好由阿羅姑娘代為照管,華山之事完妥之後定會盡快趕回……”


    “前輩大可安心,王落溪性命無憂,再調養些日子便可痊愈,隻是經脈受損,功力恢複尚需時日。”


    王博達拱手躬身道:“有勞……”


    阿羅並不為所動,周青軒一旁連忙將王博達扶起。


    阿羅冷哼一聲,道:“姓周的,我阿羅向來不受人呼來喝去,況且我對你師徒二人有救命之恩,這禮數我受得起!”


    周青軒滿臉漲紅,不過阿羅接連救命數次,吃癟卻不敢發作,與王博達對望一眼滿臉尷尬苦笑,尋個情由匆匆走了。


    半夜時分,周青軒輾轉反側許久並無睡意,猛然聽得腳步聲聲,方要翻身而起,卻聽阿羅冷道:“你當我什麽?”


    周青軒一怔,卻不知如何答複,阿羅又道:“無論有意無意,你已欠我數條性命,王博達父女那兩條一並記在你頭上!”


    阿羅所言確為實情,隻不過數次相救豈是無意為之?周青軒心知肚明不由輕笑出聲。阿羅一掌摑在臉上,怒道:“你敢輕蔑於我!”


    周青軒心下惱怒,想到阿羅對自己可謂不薄,又將怒火壓下,低聲道:“小弟不敢……”


    “誰要做你姊姊!今後你我奴仆相稱,我為主你為奴,若是拂逆我意,定叫你生不如死!”


    周青軒苦笑道:“姊姊非要如此?”


    “你……”阿羅小臉一紅,揚手要打,見周青軒左臉紅腫不由心下一軟,道;“你愈是如此,此事便更無可更改!你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欲走,周青軒掀被起身,躬身施禮道:“落溪姊姊還望我家主子代為照管,小奴定會牛馬相報。”


    阿羅怒道:“你再花言巧語,莫怪我將王落溪殺了喂山中野狼!”


    周青軒連忙住口,心道:“你嘴上雖毒,心底卻軟的狠,口口聲聲殺我,每遇險境出手相救的卻還是你。說要各為奴仆,可為何又因我照料王落溪,你這個姊姊我是認定了。”


    翌日清早,王博達與周青軒收拾停當,同阿羅道別下山,王落溪在卻洞內嘶叫道:“王博達!當年你背棄我娘,這筆債你隻有以死償還!你走!你走!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將你拖到娘的墳前!”聲音淒慘,喊至最後卻成哭訴。


    “我與瑜清生不能為夫妻,待死後你將我與你娘葬在一處,也算……”王博達叱吒江湖,眾人將其視為神人,此時聲淚俱下焉有一絲宗師風範?王落溪聽罷不再叫罵,隻聽得腳步聲遠,不由暗自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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