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樹下一白衣人悄然而立、仰首而望。滾龍刀手紛紛飛起複又急急墜下,如此往複數次均無功而返。此人看罷沉聲道:“龍爪漫飛!”


    滾龍刀手聽得,腳步飛動分列四周,齊聲大喝道:“飛!”盾牌飛如轉輪、疾如流星,一時間嗡聲大作,數十盾牌分上中下襲向二人所在高樹,飛盾如雲蔽日,可謂四麵八方,無從躲避。


    周青軒一聲清嘯,飛身擋在王博達身前,手中曉月劍幻動如影已不可見,鏗鏘之聲猛然乍起,劍盾相交即分,火花四濺,飛盾如急流遇堅石,紛紛四下墜落,或深入黃土,或釘入樹幹,或平飛數十丈開外。樹下滾龍刀手不曾料想此景,訝異聲中已有多人閃避不及,反被飛盾重創。


    白衣人麵容聳動方要號令,卻覺冷氣逼人,長劍快如點光不知何時貼麵刺來,原是周青軒趁機隨盾飛落,意圖擒王力敵。


    刀盾手齊聲驚呼:“少主……”


    長劍距麵不及三寸,白衣人右腳微撤,輕身一斜堪堪避開。周青軒心下驚異,長劍卻化刺為削取人脖頸。白衣人隻覺肌膚似是浸在冰水,已被劍氣籠罩,心中暗暗叫苦,手下卻不曾慌亂,隻見他俯身飛起右腳踢向周青軒手腕。周青軒手臂一曲,手腕疾抖又化削為掄,砍其小腿。


    滾龍刀手方才覺醒,已有數人棄了王博達提刀來救。周青軒搶得先機,立於不敗之地,王博達觀後微微一笑飄身而下,手中枯枝勝似利劍揮舞,一人竟將滾龍刀手困住。滾龍刀手盾已離手,加之救主心切,陣形大亂,刀法不成體統,王博達穿梭其中,枯枝如風隻點手腕,轉瞬便有數人手腕吃痛長刀落地。


    白衣人倉皇屈身翻滾,總算避開一劍,身後長劍卻不依不饒,劍劍不離要害。周青軒見此人身無兵刃,心生勝之不武之意,劍勢不由一頓,未料想此人長袖忽的展開露出一雙銀色鐵手,左手豎掌為刀迎向長劍,右手豎指為劍直戳眼目,端的迅捷無比。


    周青軒反倒心中一喜,不由道:“來得好!”身形動也不動,劍光一閃直刺中宮。白衣人手臂雖長卻也短於長劍,隻好棄攻自保,雙臂上架仰身退去。周青軒劍勢不收長劍顫動看似一劍卻將白衣人左右雙臂斬到,隻聽一聲輕響,一雙衣袖翩翩如蝶飆飛而起,白衣人雙臂露出,竟通體為鐵,熠熠生光。


    白衣人哈哈一笑,翻身飛出。周青軒豈容他逃脫,舉劍飛刺,如鷹擊燕雀。白衣人暗運千斤墜力已然落地,周青軒方才飛起,隻聽數次機簧之聲響起,白衣人大喝道:“著!”幾十道寒光自鐵臂中急速射出。周青軒尚在半空毫無借力,眼見中招,卻見他雙腳空踏,卻如空中行走一般翩然飄離丈餘,數十銀鏢一閃而沒,悉數落空。眾人見罷皆驚,卻不知周青軒落地後冷汗頻頻,驚魂普定。


    白衣人鐵掌相擊鏗鏘有聲,讚道:“少俠好俊的身手。”


    而後冷麵又道:“收!”滾龍刀手連忙收刀,能動之人齊齊列於白衣人之後。


    白衣人笑道:“王師伯,小侄龍秋泓,在此恭迎多時。”


    王博達哈哈一笑,道:“賢侄此番迎客之道可謂別出心裁。”


    龍秋泓打個哈哈,道:“您老人家十餘年不出江湖,保不準有些不軌之人招搖撞騙,小侄眼拙,隻好搬出滾龍刀陣一試真假,得罪之處還請前輩海涵。”


    王博達道:“好在王某尚有些功底,若是一個閃失死在滾龍刀下豈不冤哉?”


    龍秋泓道:“區區滾龍刀陣如何難得住霹靂劍聖?前輩言重了。”


    王博達輕輕一笑,道:“我與令尊多年前曾有交集,卻也不曾存有間隙,隻是彼此江湖誌向不同。除卻這些不談,我二人也算淡友,不知賢侄此番是何用意?”


    龍秋泓躬身一拜,麵露恭敬之色,與方才桀驁模樣反差極大,周青軒在側收劍倉啷,冷冷觀望。


    “都怪秋泓魯莽,家父早先交代前輩出山途經此地,命小侄前來迎至穀內一聚,隻是小侄隻聞大名未曾謀麵,怕是出了差池,方才出此下策,還望老前輩不計小人之過,莫要推辭家父美意,免得小輩回穀難以複命。”


    王博達依舊麵沉似水,毫無嗔怒之意,周青軒看罷也便靜下心來,權當看龍秋泓做戲。


    王博達道:“既如此,還請賢侄引路。”


    王博達答應如此幹脆,龍秋泓倒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道:“多謝前輩賞臉。”說罷鐵掌輕擊三下,密林之中馬鳴嘶嘶,四匹高頭闊馬後拉巨輪木車緩緩行出。隻見馬為良駒,車身厚重,粉為墨黑,上浮雕飛獸怪鳥,皆圍蒼龍翔雲,如同朝聖一般,更顯此車妖異,猶如天車下凡。龍秋泓道:“二位請。”


    王博達一笑,輕身而入,周青軒則緊跟其後。隻聽車外馬鞭聲聲,車身轟然而動,頃刻馬蹄嗒嗒,似是駛入大路。


    周青軒道:“伏龍穀不似善類,此刻邀你赴約恐有招募之意。”


    王博達道:“伏龍穀雖與名門正派格格不入,卻也算不得歪門邪道,隻是在江湖之中鮮於露麵被視為詭秘而已。多年前伏龍穀與丐幫因尋石雲帆之子混戰方才顯山露水,其滾龍刀陣被丐幫老幫主方傲物以九重降龍掌力所破,他卻也損傷功力,此後一蹶不振,滾龍刀陣因此名聲大噪。龍秋泓便是那時被方傲物廢了雙臂,因而以鐵臂代之。”


    周青軒道:“丐幫與伏龍穀結下如此大仇,這些年為何不曾聽到兩派相爭?”


    王博達沉吟片刻道:“你如此一說……此事的確頗為蹊蹺。據傳石雲帆之子在丐幫界內被伏龍穀所擒,丐幫得知將其團團圍住討要這才引起紛爭,之後也未曾有石雲帆之子蹤跡,丐幫這才悻悻作罷。此事丐幫理虧三分,伏龍穀之後竟未再掀波瀾……龍翔為人桀驁不馴,怎咽得下這口惡氣?”


    周青軒道:“天玄刀如何到了關莫敵手中我百思不得其解,關莫敵又如何被鎮遠鏢局所擒?那鎮遠鏢局敗落多年又為何橫空出世?眼見天玄刀及楚天橫寶藏又露端倪,江湖之中如何不暗流湧動?伏龍穀靜候多年,似是為此刻良機,妄圖一舉兩得?這隱隱之中又有多少危機,公審大會之上恐要一並爆發!”


    周青軒一言竟讓王博達驚出一身冷汗,沉默良久王博達才道:“江湖沉寂多年,難不成又到輪回之時?五十年前鎮遠鏢局的血雨腥風又要重演?”


    周青軒道:“鎮遠鏢局血案隻是個案,師父為何如此擔憂?”


    王博達長歎一聲道:“鎮遠鏢局血案引發江湖大劫,這其中暗藏諸多不可告人之事,遠超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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