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小廝給李信指路。


    他便繞開了李甲,按劍殺氣騰騰的往後院走去。


    一群人呼啦啦圍著他往後走,一走到後頭院子裏,李信便高聲喝了一聲:“誰是杜十娘?”


    杜十娘訝然起身望來,李信一見她的桃紅色衣服哪裏還有不明白的,抽出寒光凜凜的寶劍,便冷笑道:“今日要斬了你這妖姬!”


    李甲“噗通”一下給跪了啊--是真給跪了,這時光瞧著他手裏削鐵如泥的寶劍他哪裏還有半點旖旎心思,隻急急拉住了李信的手:“信叔別啊!”


    翻來覆去隻會這幾句,李信一下脫開他,便殺氣衝衝的往杜十娘那衝去。


    杜十娘嚇得花容失色,驚在當地竟不知閃避,斜刺裏孫富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急急上前抱住了李信,喊道:“且住手!”


    瞧著這人打扮華貴,又是李甲的好友---是個外人,李信不好下手,怕給老爺招禍,便問道:“你有何話說?”


    孫富知道自己表演的時候到了。


    他立時從胸中掏出了幾張大額銀票,歎道:“到底是一條人命,李布政司想要的,不過是這杜姑娘離開李公子罷了,又何苦害了她的命呢?不如這樣,杜十娘贖身不過是三百兩,我這裏有一千兩銀子,不若就將杜姑娘賣給了我,算了吧?”


    李信訝然,但他也是殺伐果斷之人,雖說李布政司在他啟程之前,叮囑的是要“杜十娘再不能出現在我兒麵前”,但殺人的確會惹官非,他想了想,便沉聲問道:“公子哪裏人?”


    孫富大喜,卻還要強自掩飾:“徽州新安人氏。”


    新安離江南不近,這李信細細打量了他一會,便重重點頭:“好!”將銀票拿了過來點了點頭,劈手抓了杜十娘就要推到他懷裏:“這女人就給公子了!”


    “等等,哪怕沒有賣身契,也得有麗人妝台為信啊,”孫富急急補充。


    “妝台在哪兒?給公子送過來!”李信大聲吩咐。


    杜十娘先是給嚇得傻了。


    就算她見慣了大場麵,卻也沒被人如此喊打喊殺過。


    這會兒回過神來,隻淒淒看向一旁邊跪坐軟倒在地的李甲,泣道:“公子救我!”


    李甲不敢去看她的臉。


    隻掩麵低首不言---妻子對他沒有威懾力,是因為妻子性子軟和,明朝又講究三綱五常,這夫為妻綱。


    但李信一到,帶著父親的要求,這意義就不一樣了。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當麵忤逆父親的意思。要知道李布政司可不止是他這麽一個兒子。要是真惹翻了做老子的,他這兒子和他母親,日後就都有的受了!


    李甲流淚,但一言不發。


    杜十娘求救,從心熱到心冷,再到絕望--實際上不過隻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就在她的手無力垂下,孫富笑眯眯抓了她的手偷了個香兒的時候,在旁邊暗處冷眼旁觀的崔雅,偷偷的去找了韓氏。


    韓氏依言前來。


    一瞧見這麽一出“鬧劇”,韓氏微微皺了皺眉頭,冷冷喝了一聲:“住手!”


    一院子的人,好像塑像一般的都呆住了。


    孫富本能的覺得事情有異,皺了皺眉,李信給她行了禮喊了一聲“少夫人”,隻李甲越想越氣,憤憤衝到她麵前,劈手舉起,隻差一點一耳光扇在她臉上:“你這個賤婦,說,是不是你給父親送信的!兩麵三刀,一麵說允我納妾,一麵叫父親派人來?”


    這一巴掌,韓氏眼明手快急急躲過,她抿了抿嘴唇,揚起臉來看向李甲,含淚道:“相公就這麽不信妾身?”


    “我……”瞧著她的樣子,李甲本就耳根子軟,被她這麽一句哭訴,立時就倒抽一口氣,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韓氏也給李信回了禮:“李叔,信不是我寫的,這點你呆在老爺身邊,應該很清楚。我且問你,當日那封信,你可記得是什麽渠道送去的?”


    李信皺了皺眉頭,但以他的性格不會在這件事上撒謊,想了想便回答:“是官驛那邊……”


    “也就是說,是通過官方渠道送的信,對不對?”


    李信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又怎麽會用官驛給公爹寫信呢?”韓氏對李甲歎道,眼風卻在孫富臉上一喎,“相公,你怎麽不想想,是什麽樣的尋常人,才會在身上帶著這麽大額的銀票?”她撿起來,歎息道,“還是不記名的,誰去錢莊都能通兌,相公,這合理麽?”


    李甲立時醒悟。


    他回想起之前種種,懷疑立生,轉向孫富:“你……你是為的十娘?”


    孫富呐呐,饒是他口舌便給,如今杜十娘還在他懷裏掙紮,他便是有十張口,一時也說不清楚。


    崔雅這時候上來盈盈一福:“李公子你是不知道,這孫公子啊,每次和你一起來,眼睛就黏在了我們十娘姐姐臉上,拔都拔不出來。”


    這一句話,立時坐實了孫富的心思。


    李甲色變,憤怒的一把將杜十娘拉了回來,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他拽的杜十娘的手臂生疼:“好啊,我當你是好兄弟,你卻覬覦我的女人!好大的膽子!一個賤商,竟也敢對我用這等手段了!”


    立時吩咐了左右要叉他出去,孫富大叫大嚷,直叫冤枉。


    韓氏便冷笑了兩聲,將他當日來家裏找她商量的“齷齪”事情一一抖出,孫富這才震住,無話可說。


    他實在是想不到,有女人會對自己男人外頭女子如此寬待的,他以前在雍中的時候,多見的是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多見的是女子之間的相互傾軋,又哪裏見過“正妻和小妾能好好過的”這種事兒?


    何況這韓氏所作所為,怎麽看還怎麽像是在幫那杜十娘一把啊!


    這種事情一點也不現實哇!


    於是遇到這種奇幻事件的孫富風中淩亂了,無奈了,隻好歎息而退。


    到了這個時候,杜十娘哭著看完了這出鬧劇,卻“噗通”一下跪在了韓氏麵前:“求夫人成全了妾吧,求夫人放妾離開。”


    “杜妹妹……如今既然知道了一切都是那孫富的奸計,你又何苦如此呢?”韓氏故意說道。


    十娘哭道:“李郎方才對妾身袖手旁觀,妾便是有十萬分的心思,這下也冷透了,何況老爺既然對妾心有不滿,日後妾身入了李家門,也是禍害,便是夫人寬容,妾也是斷斷不敢再有打擾的……”


    這一下把仇恨值全引到了孫富頭上,李甲咬牙切齒,恨他入骨。


    杜十娘又哭著說道:“夫人寬容,幫十娘贖身,如今十娘但求夫人成全,銀子十娘有……”


    她便叫人抬了妝台出來,當場開了箱子拿出了諸多奇珍,一樣樣擺在韓氏麵前:“求夫人成全!”


    韓氏假意歎氣,左右看看:“你們看這……”


    李信眯起了眼睛:“既然賣身契在夫人手裏,這女子要自贖,那便允了她吧!”


    ***


    這一場大戲落幕,杜十娘自贖自身,另帶千金,決定自去江南獨身。


    李甲恨孫富算計與他,富二代鬥不過官二代,家族生意被處處打壓,孫富後來窮困潦倒,幾番想求和,李甲隻是不肯。


    此事之後,李甲極其敬重其妻,加上韓氏得了崔雅的幫助,韓家重新得了皇帝的歡心,勢力一時壓在了李甲的頭上,終其一身,隻對韓氏唯唯諾諾,謹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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