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從校長辦公室裏出來,走進校園隱蔽的樹林深處,那雙漆黑明亮的鳳眸裏布滿陰霾,渾身散發愈加清冷的氣質,炎日下灼熱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照在他修長的身影上,似朦朧似迷離……這一幕對於蘇語來說,又是一次的記憶重疊,孤兒院,榕樹林裏,陽光下……


    聽見來人,莫辰轉過身,一抹清秀可人的身影落入眼簾,那雙大大的杏眸裏絕望般的悲傷卻刻入他的心裏,讓他無法言語,一動不動的望著少女一步一步來到他身旁。“別動,不要動,好嘛……”少女好似哀求一樣的請求,讓他仿佛中了魔咒一樣,任由她白皙如玉般的手指滑過自己的臉頰,輕柔好似要確定他是否存在一般的小心翼翼觸碰他的眉毛,眼睛,長長的睫毛因對方的動作輕輕顫抖,癢癢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間,好似化為永恒……


    蘇語覺得她入魔了,22年的強化訓練下的控製力在這一刻舜崩瓦解,無論怎麽努力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是她要找的人,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不去親近他,不去靠近他,她真的想從絕望般的深淵掙脫出來,她想要救贖自己被折磨好久的靈魂……淚水浸染了她的眼眸,她順從了自己心底的渴望,輕輕的又帶著不可抵擋的堅定投入了這個相似樣貌的男人懷裏,雙手卻緊緊抱著他的腰,鼻間是他竟然不屬於夏日該有的清冷香氣,好似冬日暖陽下的冰雪味道,溫暖了她冰冷許久的心……


    莫辰在童年見過父親背叛母親的那一幕後,就對女人格外的厭惡,這麽多年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不喜任何人得碰觸,尤其是女人。可當這個少女抱著他的時候,他不覺得討厭,甚至是莫名的欣喜。她發間清馨的氣息,讓他迷惑,她柔軟的身軀,讓他眷戀,這一切,讓才18歲的他茫然不解,可他卻不想放開她,甚至環住了她的肩,修長的手掌輕撫著她的背,仿佛這樣就能拂去她那絕望的悲傷……


    落日黃昏,熏染了半邊天空,蘇宅的奢華別墅鍍上一層朦朧的光影。


    蘇媽媽看著蘇語安靜的吃著晚餐,欲言又止,等到女兒吃完要起身回房,才求助般看著自己的丈夫。蘇爸爸接受到自己愛妻的眼神,立刻放下筷子,清咳一聲,開口對蘇語說,“小語,等下,爸爸有事要和你談談。”


    “恩。”蘇語重回座位上坐下,依然是沒有一絲感情波瀾的聲音回應道。


    聽著她淡漠近似冰冷的聲音,蘇爸爸心底有點不舒服,以前的女兒多乖巧,愛笑啊,可現在怎麽變成這麽冷漠的樣子,甚至對他和蘇媽媽也不親近,他真的很不習慣。也許他該預約個心理醫生詢問下,女兒這樣真的隻能叛逆期嗎。“今天上學,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蘇爸爸關心的問著,那張平時嚴肅麵孔也刻意的柔和了些。


    “沒事了。”


    “額,咳,是這樣的。爸爸媽媽想知道你幾天前到底為什麽會落水的?不是去找駱家小子遊玩嗎?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從蘇語在醫院清醒過來,對自己落水的原因就閉口不談。私底下,他詢問了駱一凡,得到是蘇語不小心的緣故。他知道女兒喜歡他,也在心裏認可駱家二公子這個未來女婿,可對方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愛女,所以他懷疑是不是駱一凡欺負蘇語了,如果是,那麽他一定為女兒討個說法,就算是世交的駱家,也不能傷害自己的寶貝女兒。


    “是意外。”簡簡單單三個字,也透露了她不想繼續談下去的意味。


    “那好吧,以後出去自己多注意一下,上樓去休息吧。”


    看著蘇語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蘇媽媽擔憂的問著蘇爸爸,“老公,我還是覺得小語很不對勁。”


    “老婆,別擔心了。她自己不也說是意外了嗎。”嘴上雖然這麽安慰愛妻,可心裏,蘇爸爸已經決定明天就去找個心理醫生谘詢下。


    “老公,我覺得女兒和駱一凡不適合。”何止不適合,人家壓根就對蘇語不耐煩。女兒的性子雖然怯懦了些,可卻很固執,認定了就不回頭。“我怕小語受委屈,你是不是和駱家好好談談年底訂婚的事情,要不就算了吧。”蘇家和駱家長輩已經決定讓兩個小孩子先訂婚,因駱一凡明年就要出國了,都想先確定下來。


    “還是找個時間詢問下女兒的意見吧。”其實,蘇爸爸和蘇媽媽也有一樣的擔憂,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當然不希望她會受到委屈,雖然和駱家結親對自己生意有很大的幫助,但他作為父親還是會以女兒的意願來決定的。


    這一次的談話,蘇語不知情,而她刻意不去搜索關於駱一凡的任何記憶,所以她沒在第一時間裏推掉自己的婚事,在之後給她帶來點小麻煩,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翌日。周二。依然是上學日。


    蘇語無視講台上老師敬業的授課,慵懶的趴在書桌上,望著校園發呆,可惜臨近中午放學,那抹修長的身影都沒有出現,微微有些失望。


    鈴——上午的課結束,同學陸續走出教室。


    “蘇語,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嗎?”李雨婷淡雅的微笑著對還沒起身的蘇語問道。


    “對啊,蘇語,和我們一起吃飯吧,駱一凡也在噢。”範曉琳也跟著勸著,嘴角也扯著僵硬的弧度,勉強弄出個善意笑容。卻在心底惡毒的想,哼,不要臉的女人,等駱一凡看見你,有你好看的。


    蘇語沒在乎範曉琳意外的邀請,更不屑去猜測她眼裏的小女娃的想法,她隻在意的是,駱一凡和莫辰是好友,那麽是不是也能看見他。“恩。”簡單的給兩個心思詭異的人一個字回應,起身離開。


    輝煌高中餐廳很大,裝飾也很華麗,無愧於出名的貴族學校。中午用餐的學生很多,可不顯吵鬧,豪門子弟在外都以這種高高修養為榮。


    點了份餐,就跟著李雨婷來到餐廳右邊的角落,那抹修長清冷的身影就映入眼簾,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然後望著他的麵龐出神。


    受到她太過灼熱的目光影響,莫辰側頭看著來人,是她,蘇語。昨天校園樹林處那個擁抱讓他失眠了一個晚上,滿腦子都是少女溫馨的體香,柔軟的觸感,現在近距離的靠近,那抹淡香又一次充斥鼻間,在他心底泛起層層漣漪。


    “蘇語,你還真是無處不在。”駱一凡看見蘇語,嘲諷的說著。按她過去的行為,一定是又來騷擾自己的,這個女人,還真夠討厭的。


    “一凡,蘇語也算是我們的朋友。上次她落水,是我沒照顧好她,所以我今天請她來一起用餐,你不會怪我吧。”李雨婷溫柔的望著駱一凡,輕聲卻讓身邊人都能聽見的解釋著。


    還沒等駱一凡回話,範曉琳就搶著說,“一凡,你不知道蘇語昨天有多過分。雨婷向她道歉,她竟然不理會,還衝她發脾氣。”抓著現在的機會,一定要給蘇語好看,範曉琳撫摸自己還能看見紅痕得脖子。


    “曉琳,別說了。是我的不對,要不是我不舒服,一凡照顧我,蘇語也不會落水,她怪我是應該的。”李雨婷好脾氣的解釋,可那雙美眸裏卻泛起水霧,讓她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你向她到什麽歉,你有什麽錯。”駱一凡聽見兩人的對話,怒火更甚,衝著蘇語吼道,“蘇語,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別一天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要點自尊可以嗎?”


    李雨婷輕拉他的衣角,一臉歉意看著蘇語。而範曉琳卻得意的說,“是啊,雨婷你有什麽錯。是她非要纏著一凡才出事的,隻能怪她自己。”


    歐陽然靜靜的看著他們,沒有插一句話,盡管身份上他是蘇語的表哥,可從小對這個膽小懦弱的表妹,他從來就沒有好感,隻能做到不去跟著欺負她,也不會去幫助她。


    “蘇語,我要你現在離開這裏,以後少來纏著我,聽見了沒有?”駱一凡覺得有這個惡心的女人在,他都沒有吃飯的*了。


    蘇語好像屏蔽了身邊的一切,她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她的眼裏,甚至心裏,隻有身邊人那張絕色清冷的容顏,緩緩的開口,“喂我。”語氣平常,卻讓人聽出,她的話既不是請求,也不是命令,好似理所理當的一樣。


    稚嫩卻帶著絲絲清冷的聲音讓身邊人都一瞬間愣住了,緊接著就出現一幕讓他們覺得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感覺。那個對身邊一切都冷漠無比莫辰,竟然微微勾著嘴角,漆黑的鳳眸裏帶著點點的笑意,語氣輕柔卻含著一絲寵溺的說,“好。”


    然後,輝煌高中學生餐廳一個角落裏,就出現一副可以稱為唯美的畫麵,清冷絕色的少年動作溫柔的喂著秀麗可人的少女吃著飯,兩人身上有種旁人插不進去的和諧與美好,他們的互動又透著絲絲的親密,點點的溫馨,就好像這樣的動作兩人曾經做過許多次,是那麽熟悉。


    “辰,你……”半響,駱一凡才回過神來,瞪著眼睛,詭異的看著兩人,可看到莫辰望向自己那冰寒徹骨的眼眸時,又瞬間失聲,僵住了,辰的眼神好恐怖……


    莫辰很滿意駱一凡識相的閉上嘴巴,才回頭動作寵溺撫摸蘇語的長發,溫柔的問,“還想吃什麽?”


    “飽了。”話語雖然簡單,語氣也略顯淡漠,可莫辰卻能從她大大的杏眸裏看出了笑意,幸福,而那清澈的瞳孔又滿滿都是自己的身影,也能讓他覺得開心,滿足,這一刻他不想去猜測她為什麽這麽做的理由,他隻想順從自己的本心,寵著她,疼著她,隻為能融化掉她昨天那絕望般的悲傷。


    “等我。”剛才隻顧著喂蘇語吃,莫辰低頭,一隻手動作優雅的用餐,另一隻手卻握著蘇語的小手,牢牢的,卻不失溫柔。蘇語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水霧浸染了眼眸,如果曾經的那個人帶走了自己,是不是,也會這麽溫柔的喂著自己吃飯,撫摸自己的頭發,牽著自己的手。可惜,沒有如果了,那些人毀掉了她的本來應該享有的幸福,強烈的恨意襲上心頭。莫辰感覺到手心裏傳來的陣陣痛意,放下筷子,抬起蘇語的下巴,然後就被她眼裏的濃烈情緒感染住,輕撫她的白皙臉龐,擦去她眼角的淚珠,語氣柔和卻含著對她的承諾,“別怕,以後有我。”


    以後,我來疼你。好不好。


    別怕,以後有我。


    明明是不同的兩句話,卻帶給蘇語相同的感覺,都是那麽的溫柔,那麽溫暖,孤寂冰冷的心融化了,眼眸裏濃烈的恨意漸漸散去,“好。”


    “我們走吧。”莫辰拉起蘇語,起身離開卻被駱一凡攔住。


    “辰,你搞什麽?”好友的行為讓駱一凡不解,難道被蘇語迷惑住了?想到這裏,他覺得蘇語這個女人太可惡了,死纏著自己不說,現在又來纏莫辰,真讓人氣憤又覺得厭惡,對著蘇語凶狠命令道,:“蘇語,你有點自知之明,離莫辰遠點。”


    “這是我自己的事。”莫辰清冷的嗓音又帶著警告意味回應著駱一凡的質問,“以後,對她禮貌點。”


    對她?對蘇語?怎麽可能?駱一凡覺得莫辰是中邪了,多年的好友竟然讓他這個討厭的女人禮貌?“蘇語,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但是我警告你,你離莫辰遠點,不然我對你不客氣!”對,一定是蘇語使了什麽下作的手段來迷惑莫辰,他不能讓好友中計。不管真相如何,這一刻的駱一凡完全陷入他的自以為是的理解當中,更沒注意到莫辰眼裏的冷冰。


    “那以後,你就離我們遠點。”駱一凡可以算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可時間的久不代表就能為他來做決定。何況冷漠無情的莫辰,從來就沒認為駱一凡是他的好友,最多算是熟悉的同學,小時候的玩伴,和讓他心疼的蘇語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駱一凡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莫辰什麽意思?離我們遠點?什麽時候他和蘇語可以用我們來形容了?那他這個多年的好友算什麽?他一直都知道莫辰對人很冷漠,可卻從來都不知道他能對自己這麽無情。“辰,你為了她,連朋友也不要了嗎?”


    “一凡,你冷靜點!”歐陽然看著要完全失控的駱一凡,趕緊開口勸著。“這是他和蘇語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插手了。”善於冷靜觀察的歐陽然對剛才莫辰異常的行為雖然也滿心的不解,但他不會像駱一凡那麽衝動。他也知道莫辰的性子有多麽冷,更明白朋友這個詞對莫辰來說,是不需要存在的,莫家的教育方式從來都是讓人變得冷漠無情,唯利是圖。所以他和莫辰相交一直都很清醒,畢竟莫家的實力,也許能成為自己以後的助力,可這些在駱一凡心裏是完全不明白的,很多時候,他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在駱家那個豪門裏長大的,性子這麽單純。


    “什麽叫不要插手?難道你不知道蘇語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嗎?前一刻還一副對我愛的死去活來的模樣,現在卻來勾引莫辰。”駱一凡越想越激動,完全冷靜不下來,用力抓住莫辰的手臂,“辰,你能不能清醒點?”


    莫辰不習慣別人的碰觸,正要拉開他的手掌,有人動作卻比他要快。


    蘇語對於他們的對話完全沒聽進去,就算聽進去也弄不明白,什麽朋友,朋友是什麽東西,什麽勾引,她勾引誰了?不懂就隻好安靜的呆在莫辰身邊,直到駱一凡竟然抓著他的胳膊,這個動作卻讓她立馬惱火,莫辰現在是她的,隻有她能碰。現在的蘇語,是曾經那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根本不懂男女之情什麽東西,她現在也不明白莫辰和她算什麽關係,她知道莫辰和記憶那個帶給她溫暖的女人是一樣的,是屬於的她的,偏執的一片立顯出來,眼前的處於瘋狂狀態的駱一凡讓她想起組織裏那個強行帶走她的男人,強烈的恨意又一次襲來,快速抓住駱一凡的手,用力甩開,“滾!”徹骨的冰寒殺氣瞬間湧起。


    感受到她的情緒不穩,莫辰把蘇語拉進懷裏,天性冷漠,不善言談的他,隻能輕怕少女的脊背,“別氣,我們離開。”然後沒理會任何人,摟著少女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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