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友前幾個月都是忙於作戰,一路之上風塵仆仆,再加上還要想著如何才能讓那幾個不將他放在眼裏的卿大夫服氣。於是就在戰場上格外賣命,等到晚上能夠歇息的時候基本都是一頭栽倒。兩眼一閉,全是漆黑,更別說在夢中與那位林間少女相會。


    而這次陳國已經被吳軍所征服,他也能夠鬆快一下。夢裏他伸手觸摸著少女,心裏頭在歡悅之餘竟然生出了一種詭異的興奮。那種興奮就像是自己正在做錯事,但是誰也發現不了的興奮和快感。


    那些太子太傅太子少師教給他的那些中原諸侯將的倫常,他想的就是違背倫常。不對,那些中原諸侯公室裏,違背倫常的事情還少嗎?甚至親生兄妹私通都是比比皆是。倫理是什麽?那些中原人憑什麽拿這個來束縛他?太子友興奮著,感受著指尖溫潤的觸感。


    一覺醒來已經是旦昧之時,本來還可以再睡。但是太子友的額頭上都已經細細的起了一層汗。他從席上起來,見到那兩名賜給他的陳國宗女正縮在角落裏低著頭打盹。


    太子友拍手兩下,外頭立刻鑽進仆隸,“給我換衣裳。”他道。


    軍中一切事務從簡,衣裳也隻是帶了那麽兩三套換洗。想用熱水擦身子也不要那麽折騰了,直接拿涼水應付一下就行了。


    那兩名宗女是被仆隸們來來回回的腳步聲給吵醒了,她們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花容失色,慌慌張張起來就要給太子更衣。


    太子友用慣了那些人,見著那兩名陳氏宗女過來,朝她們說道,“時辰還早,你們再睡會。”這話太子說的是真心實意,但是兩名宗女卻是白了臉哆哆嗦嗦的退了下去。


    畢竟一朝身份天壤之別,戰戰兢兢是難免的。


    太子友沒有那個空閑和心情去安撫兩人,他展開手臂讓仆隸將自己腰間的比犀扣上。


    吳軍此番征伐陳國,雖然沒有和楚軍對上有些遺憾,但是將原本附庸於楚國的陳國臣服於吳國。也算是將蔡國的那筆帳算回來了。


    吳軍接受了陳國奉上的貢品浩浩蕩蕩的撤離宛丘。


    當年吳軍出發的時候,吳國還是初秋,等到再回去已經是冬季了。吳國多水澤,冬日冷起來格外難受。


    士卒們想起將要回到的家鄉冬日的寒冷也變得可以忍受起來。


    姑蘇大吳小城裏的吳王宮裏,真被冰冷的寒氣所包圍。


    夷光宮室角落裏的爐子燒著炭火,整個宮室暖意融融的,完全感受不到外麵幾乎是冰水入骨似的寒冷。


    修明今日又來夷光這裏聊天,她脫□上的狐裘交給身後的侍女。按照周禮,她的身份本來不應該穿這種裘衣,但是眼下諸侯們都將周禮踩踏的不成樣了。還有大夫自己在家裏看隻有周天子才可以有的八侑舞呢。


    “我說你不好,你果然不好了。”修明進來,見著夷光在寢室的席上躺著出口道。席上厚厚的鋪著一張熊皮,那還是以前夫差賜給她的。


    夷光今日正是月事,她每逢月事肯定要一番折騰的。


    侍女端來一卮熱氣騰騰的薑湯。夷光伸手接過,“這個也真算是舊疾了,也不知道甚麽時日才能好。”


    當年她們在越國日日浣紗,可能是那個時候沾染了寒氣,到了來月事的時候就會痛的不得了。雖然經過好幾年的精心調養,並不是當初的生不如死。但還是不好受的。


    有侍女給修明在席邊放上一隻茵蓐。修明跪坐上去,伸手拿過夷光手中的卮拿起匕親自喂她。


    “聽說這個毛病隻要經過人事生養過孩子就能好了。”修明口裏說著,小心翼翼的給夷光喂薑湯。“如今你已經經了人事。隻差重身了。”


    夷光喝盡她喂過來的薑湯,聽見她這一番話笑罵一聲,“你啊,怎麽想著我生,你就不疼,你也生一個嘛。”


    “我倒是想生,可是也要國君召我啊。”修明聽了臉上擺出一副‘你以為我不想’的哀怨神情,看得夷光又是一笑。


    “想起當年我們在苧蘿村裏日日浣紗……”夷光想起了那會她和村子裏許多的少女在冬日裏j□j著身軀,去若耶溪浣紗。那會手指凍的都裂開了露出紅紅的肉,冰冷的水一碰,鑽心的痛。那會她真的是哭都哭不出來,每日都沒有東西吃,哪裏來的力氣哭呢?


    修明想起那段時日,也沉默了下來,“你還記著呢,我記得你那會可是老幹傻事。哪個也聽不懂你嘴裏在嚷著甚麽,村裏人差點就將你燒了。”


    夷光笑著搖搖頭。那會她才剛穿越,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哪個東南亞的原始部落,嚇的到處跑。驚嚇之下口裏說的都是兩千多年後的普通話,因為這個她差點就要被當做妖孽燒了。


    “我也記得,那會你可是老抱怨你阿嫂說你阿兄晚間去那些婦人處……”夷光好歹留著一點點節操,沒有把賣身兩字說出口。不過一想,那會村裏頭的男人哪個不是這樣?


    男人死的剩下那麽一點點,女人又那麽多。想要繁衍,可不是隻有走原始部落的野合風?


    “我阿兄要是不去那些婦人處,她又哪裏來的米糠吃呢。”修明笑著回了一句,可是眼裏的點點的都是淚光。“不過,我的阿兄和你的阿父弟妹都不必吃米糠了。”


    “是啊。”夷光坐在那裏,鼻子和眼睛也是酸的厲害。印象裏那兩個總是眼巴巴望著她的瘦幹孩子。她那會被越宮宮人帶走的時候,他們哭著跟著大人走了一路。到她被送去吳國,她都沒有見過他們一麵。


    “不想了。”淚珠從眼裏落下來,修明伸手將落下的淚珠抹掉。“你我被挑選中,也是好事。至少我們的父兄在越國也不必再繼續做野人,能住進城邑裏做國人了!”


    夷光點點頭,能夠最終被篩選下來對她來說終究還是收益的多。至少她過上了幾乎是奢靡的生活,不必受餓挨凍也不必再為越國大夫的命令幾次入山采桑麻了。


    “這是上天所賜,我們也應該好好珍惜。”修明這會將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她將手中的薑湯小心的全喂給夷光。看著她喝完了,將手裏的物什給身後的侍女。


    “等天氣暖了,我們就去打秋千。”修明接過侍女手裏的帕子將夷光嘴邊殘留的那一點點薑湯給擦拭幹淨。“聽說這秋千還是齊國以北的那些蠻夷之戲呢,那次見君夫人讓妾婦打秋千,哪天我們自己也試試。”


    秋千這會還是北方蠻戎所玩的,一直到了齊桓公攻打山戎才傳入齊國。齊薑是齊國公子,自然對這種遊戲熟悉的很。上次還讓人紮了秋千讓那些來自齊國的年少滕婦上去嬉戲。


    修明對這種沒有見過的遊戲好奇眼熱的很,要不是眼下天冷的叫人恨不得把脖子縮沒了,她也紮一個玩。


    “那也到暮春去了,急甚麽啊。”夷光小時候就在秋千上晃蕩來晃蕩去,早就不覺得有多新鮮。


    “這個才好呢,難不成你還想著讓國君真帶著你去田獵?”修明有些不服氣說到,小鼻子一吸一吸的格外可愛。“你拉得開弓麽?別被車顛著回來就病。”


    夷光身體並不好,心口痛那是老毛病了,到了現在雖然很少發病,但是身子不好那是一定了。


    “我可沒那麽弱。”夷光說了一句,想起什麽,一雙眼睛含笑望向修明。修明被她這種眼神看得背上就起了一層疙瘩。


    “那田獵啊,聽說國君還會從中挑選勇士。看看也好啊。”夷光說著雙眸流動的光彩就帶著一份不懷好意。


    她們這些妾婦雖然並不是被困在後寢裏,但是很多時候見到的男人也就那麽幾個,看來看去也看膩了。何不趁著這個機會瞅瞅新鮮呢?


    夷光這麽一說,修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下次國君召我,看看能不能也把我捎上。畢竟你一人去陪伴國君也太孤單了。我去陪陪也好。”修明這口改的可真夠快的。


    夷光微微一笑,這行獵冬日裏是不可能了。怕是要等到開春了。


    **


    新君繼位之後,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


    鍾堅外間身著白衣給國君服喪,他此時心裏一個勁的慶幸。他是回到家裏了才知道,母親因為見他不肯碰房裏的那幾個姬妾,擔心他子嗣不豐,幹脆就給他相看起郢都裏的貴女來。


    鍾堅知道的時候差點要去給東皇好好的祭祀一番。如今國君山陵崩,這些事情終於要被他拿了一個堂皇的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母親的擔憂他也知道。畢竟他在戰場上,若是沒留下個子嗣,也難叫人放心。不過他不想就不想。他不是長子,家族的祭祀將來也不是由他主持。大兄才有將家族子嗣綿延下去之責呢。


    原本因為國君山陵崩而不得和吳軍對戰的鬱悶心情,終於因為所謂昏事的攪黃而明亮了起來。


    隻要他不去女子家行委禽之禮。不管之前如何都做不得數。他想著,朝東邊吳國的方向揮了一拳。


    是他的,他遲早都要搶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揉爪,這個是第二更。


    鍾堅的節操早飛到了外太空,夫差在他眼裏是紅果果的不要臉男小三。


    ps:秋千在春秋戰國就有了,一開始是北方少數民族的遊戲。後來齊桓公攻打山戎,從此秋千傳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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