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的表字是什麽?”姍姍來遲的馮老先生並沒有去男子那一桌上安坐的意向,反而直接來了這麽一句。


    正為林墨玉心煩的風華聽得這一句,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向賈寶玉處看了一眼。即使因男女有別而架起的屏風讓她根本看不到賈寶玉,卻還是下意識的這麽做了。


    沒有猶豫什麽,風華微微勾起嘴角,輕笑,“表字乃尊長所賜,黛玉命苦,父母早逝,無幸獲此福氣。”


    如今的林家在京城沒有什麽有交情的朋友,風華又是晚輩,所以,此次她的生辰,長輩裏隻有賈政夫婦,平輩裏也隻有賈璉夫婦和已嫁出的賈迎春、賈惜春和賈寶玉人前來為她慶祝。人並不是很多,隻簡單開了兩桌,所以,這邊說什麽話,那邊其實也是能聽到的。


    賈寶玉執杯的手一緊,臉色有些僵硬。“顰顰”二字,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親自取的。就算到現在,他這舊覺得這兩個字是最好不過的,卻不曾想風華竟完全不承認這兩個字是她的表字。


    雖然“顰兒”這個小字隻有薛寶釵喜歡叫一些,但是大家心裏都已經認定了那是林氏黛玉的表字。所以,在林黛玉及笄的時候,老太太並沒有為她再取表字。


    這個結果,賈寶玉真的有些沒辦法接受。又想起那位從未見過,但是近日來一直縈繞於耳的“忠順王爺”,心裏更是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滋味兒。


    1?%1不僅是賈寶玉,在座的,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都將目光鎖定了風華,有些難以置信。


    風華好像根本看不到似地,仍舊輕輕淺淺的笑,起身微微屈膝,“晚輩的生辰,本不敢驚擾師父。可您既來了,可否容黛玉放肆,向老人家討個字?”


    馮老先生輕歎一口氣,搖頭。


    看到的人不由得都是一怔,隻當馮老先生這是拒絕的意思,隻有風華仍舊維持著麵上的微笑,眼睛都不曾眨動一下。說實話,風華說話用的雖然是一種請求式的詢問語氣,可心裏卻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果不其然,馮老先生隨即無奈的看著風華,“我就看不上你這丫頭的多禮?忒小心了!自己人何須如此?”


    風華仍舊是笑,並不多做解釋。


    馮老先生眼珠子一轉,“不若便犬莞’字如何?莞爾一笑的‘莞’!‘莞莞’、‘莞兒’都是極好聽的!同時,希望你這丫頭多些發自內心的笑容,少些禮貌性的笑顏,活得開心一些!”


    風華未深達眼底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顯得有些尷尬,隨後,綻放出一抹如春風一般輕快的笑容,“謝師父賜字!”


    “莞”這個字,風華真的很喜歡。就算她對整個賈家都不再有任何的偏見和抵觸情緒,她也沒有辦法喜歡賈寶玉所取的“顰顰”二字。“顰”字是何意?蹙起的眉頭!雖然很寫實,但是表字一般都寄予了長輩對晚輩的美好祝願或希望,哪有人會用“顰”?


    可“莞”字不同,這個字的寓意真的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莞”字幾乎是和“顰”完全相反。


    賈寶玉不是傻子,想來,這個暗示,已經足夠了。


    所有事情都了了,風華不想再給賈寶玉錯誤的希望,他能夠早些放棄,自然是最好的。


    馮老先生微微挑眉,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轉身向男子那一桌邁步而去。


    看著馮老先生的背影,風華突然覺得,或許……大概……八成,馮老先生為她取這字是故意的。不然,怎麽會那麽巧?隻是,他老人家是怎麽知道的呢?


    仔細想了想,風華覺得,定是林墨玉說的。想到林墨玉能夠注意到這樣的小事,風華麵上的笑容愈發的柔美了。被人關心、在乎的感覺,是最好的。


    其實,風華完全不知道,這“莞”字,便是林墨玉親自為她取的。隻是,他雖為男子,但是,畢竟比風華年幼,他取的字到底不如師父這個長輩所取得好。天地君親師,“師”占到了第五位,沒人能挑任何的理兒。


    “林姐姐不喜歡寶二哥哥為你取的‘顰顰”二字了嗎?”沒等風華坐下,賈惜春直接半昂著頭,斜挑著眉梢問道。


    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賈寶玉曾為林黛玉取字“顰顰”,但是,為了彼此都不尷尬,大家誰都沒說。當然,最重要的是,大家誰都不想得罪風華。


    可是,賈惜春說了。她不僅說了,臉色也很難看,眼角眉梢裏竟還有些掩飾不住的鄙夷之色。


    不,準確的說,自未開席前,也就是風華接到了忠順王府送來的生辰禮物的時候,賈惜春的麵色就已經不好看了。


    沈君實這一次出手非常闊綽,比之前風華初封郡主和新年賀禮都要重。特別是其中一塊雕著鴛鴦戲水的和田暖玉更是雕工精細、玉質無暇,隻消一眼,便能看出其必定價值連城。更不要說,這鴛鴦戲水背後所代表的意思。


    賈惜春的個性其實是很“宅”的,在某些方麵,她甚至是有些出塵的。但是,有一點是她的死穴。那就是,寧國府裏那些亂糟糟的男女關係。她最怕、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和那些人扯上冠1?%5。


    對於男女之間的區別,賈惜春是整個賈家裏神經最敏感的人。所以,其實她一直都不是特別的喜歡林黛玉。不過,因為一起長大,彼此了解的關係,她也不是很討厭林黛玉就是了。隻是,對於兩玉之間的關係,很不讚同而已。


    可是,現在卻不是那麽簡單了。


    風華、賈寶玉、忠順王爺三人之間的關係,就算是身在閨中的賈惜春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隻是,她一直不相信。因為,在她眼裏,她的林姐姐就算有什麽地步做得不是很妥當,也絕不會三心二意。更何況,她這林姐姐有一顆八竅玲瓏心,絕不會做這樣蠢事,平白的壞了自己的閨譽。


    但是,親眼看到那塊鴛鴦戲水的玉佩,她再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了。


    為此,賈惜春告訴自己,不管真相如何的齷齪,都和她沒有關係。可看到風華在大喜的日子裏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又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抹殺之前的感情,思及風華明顯健康、紅潤了許多的麵色,賈惜春隻覺得空氣都好像被汙染了一樣,一口氣強壓在胸口,一個忍不住便出言嘲諷了起來。


    風華轉頭看向賈惜春,麵上依然掛著尚未來得及收起的笑容。


    不待風華開口,一向木頭人一樣做擺設的賈迎春抬起頭,高高的挑起眉頭,“四妹妹這話就不對了,‘顰顰’二字隻是當時小孩子間的玩笑之語,豈能當真?這女子的表字,本就是該由長輩親自賜下的才對。”


    賈迎春的話並不算尖銳,但是,足夠讓賈惜春麵上掛不住了。


    風華略微有些詫異的看向賈迎春,說實話,她真沒想到賈迎春會這樣說話。畢竟,賈迎春從來都是一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賈迎春回視風華,眼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感激。在她而言,風華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在她的親人都棄她於不顧的時候,是風華收留了她。而且,她不是傻子,她能夠感覺得出來,孫紹祖對她好,多半是因為風華之前對她親近的表現。對孫紹祖,她從來沒有抱過奢望,所以,對於這個結果,她並不覺得傷心、難過,隻是感激。


    風華這才細細的打量起了賈迎春。因為最近事情太繁雜的關係,雖然心中對賈迎春有些關心,但是到底不多,不過是閑來無事的同情,自然也沒有特意去打探過她的消息。


    此時的賈迎春麵色紅潤,衣服的料子質地很好、樣式也很新穎,舉止也隨意、大氣了許多。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日子應該過得不錯。


    或許,賈迎春這“一載赴黃粱”的結局,已經被風華這個小蝴蝶給改變也不一定。至於原因,風華不想去深究%c3礎?


    賈惜春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賈迎春,麵上明顯帶著幾分尷尬,或者說是羞惱之色。不過,很快,她眼睛轉了一下,笑道:“二姐姐說得對,是我想岔了。這‘顰’字,的確不如‘莞’字。”


    風華微微挑眉,她很清楚賈惜春的性格。這位賈家四姑娘,絕對不是一個這麽好說話的人。那張嘴之毒、心之狠、人之冷,在大觀園裏也是排得上號的。不過,不管她說什麽,隻要不是特別過分,風華都不會放在心上,無關痛癢。如果實在太過分了,就別怪她關門謝客了。


    端起酒盞,放在鼻下輕輕的嗅了一下,如同飲紅酒一般優雅的晃了晃,這才輕呷了一口。還別說,這個時代的果子酒真的不錯,不醉人,味道還好。


    果然,如風華所想,賈惜春緊接著又道:“這兩年,咱們園子裏的姐妹們一個個的都走了,隻留下我一個,想著以前的熱鬧,對比著如今各自的難處,我就覺得惶恐、驚駭。二姐姐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不需我贅言,也免得二姐姐聽了難過。三姐姐遠嫁出海,此生再難相見不說,我們連她生死病痛都難以得知。就連……就連雲姐姐的夫君前不久也不在了,衛家%b芹d一切的罪責都歸結在雲姐姐身上,對她百般折磨6雲姐姐那叔叔嬸嬸明明知道,卻隻裝作不知,20迷平憬鬩丫是衛家之人說事,連麵都不肯出一下。好在,眡哥哥始終記著當年的情誼,費緓舜繳噯胺老太太出麵,曆經了?鐐蚩嗪萌菀撞漚雲姐姐從衛家解救出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風華要還不知道賈惜春想說什麽,那她就真的是蠢了……


    不過,這……史湘雲是什麽時候嫁的人?她怎麽絲毫消息都沒有得到呢?


    不,不僅是風華,就連賈家似乎也都沒有得到什麽消息,更加沒有邀約。而且,仔細想想,當初史湘雲和衛家定親就很突然,同時,也沒有知會賈家。又想到多年來史家雖是老太太的娘家,但是和賈家相交甚少,如果不是老太太常去接史湘雲到賈家走動,隻怕兩家之疏遠連普通同袍都不如。賈家和史家究竟是因為什麽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風華忍不住蹙起眉頭,心下疑惑不已。


    看到風華如此表情,在心裏暗暗冷笑了一下,當然,更多的是得意。要知道,在整個賈家,讓林黛玉忌諱的除了金玉良緣的薛寶釵外,也就是這個和賈寶玉瓊6?%7竹馬的史湘雲了。如今,薛寶釵等於是廢了,賈惜春之前還擔心史湘雲也不能給她這“林姐姐”添堵,如今,卻是不需要了。


    其實,林黛玉和史湘雲的關係一直微妙得很。


    在林黛玉入住賈家之前,史湘雲就已經住在了賈府,享受著與賈家姑娘一樣的待遇,身邊也有一個老太太賜下的貼身丫鬟,和賈寶玉一起生活。可以說,史湘雲在林黛玉到來之前,就是完全的另一個林黛玉。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可是,而這一切,沒兩年就結束。那個時候,林黛玉來到了賈家。


    這,同時也意味著老太太放棄了讓賈寶玉和史湘雲在一起的想法。


    按照林黛玉的想法,她始終覺得是因為她,老太太才放棄撮合賈寶玉和史湘雲。所以,對史湘雲,林黛玉抵觸之餘,又有些包容和負疚。所以,史湘雲一再的出言不遜,拿金玉良緣說話,林黛玉雖然生氣,卻也沒有太跟她計較。甚至,在史湘雲拿她和戲子比的時候,林黛玉也隻是生氣賈寶玉給史湘雲使眼色,而並不和她計較。


    大家都說,史湘雲嘴快沒心,所以才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她真的就沒有一點故意的成分嗎?身為大家閨秀,她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隻可惜,答案隻有史湘雲一個人知道,別人無從得知。


    說起來,林黛玉和史湘雲之間的這些不和諧,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知曉原因。隻是,都粉飾太平,假裝不知道罷了。


    都說林黛玉小性兒、刻薄,其實,在風華看來,林黛玉才是所有人最大度的一個。史湘雲給她添得堵不可謂不多,可是,在史湘雲表示後悔和親近之時,林黛玉很大度的接將了她,將所有的不愉快都拋在了腦後。當初的薛寶釵也是如此。隻要別人示好,林黛玉便會欣然接受。


    賈惜春自然也知道林黛玉和史湘雲之間的過往,了解林黛玉的心結,卻仍舊繼續添油加醋,甚至誇張的拿手帕去拭眼淚,“林姐姐,你都不知道,雲姐姐剛剛回來的時候,瘦得駭人,麵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看得我們都心疼極了,尤其是寶二哥哥,如果不是雲姐姐深明大義拚命攬著,他險些按耐不住衝到衛家找他們算賬去了……”


    風華似笑非笑的看著唱做俱佳的賈惜春,想要用賈寶玉和史湘雲的事讓她生氣,真不知道這個賈惜春是怎麽想的。


    因為放下,所以,風華對賈家的情況一點也不關心,也不知道賈家或者說賈寶玉救了史湘雲的事情。如果是真正的林黛玉,可能會吃醋、難過。可是,如今坐在這裏的是風華的靈魂,她一點也不難過,甚至很開心。畢竟,不管是因為她自己,還是因為林墨玉,她都不可能和賈寶玉扯上關係。


    賈寶玉是賈家唯一一個還能稍稍牽動風華情緒的人,對他,風華總是有些不忍和負疚。如果賈寶玉能和史湘雲結合在一起,她心裏也能好受一些。畢竟,賈寶玉也是很喜歡史湘雲的,至少,比喜歡薛寶釵多。而且,史湘雲生性樂觀、開朗,在某些方麵也能安撫一下賈寶玉的情緒。


    而且,據有些紅學家的考究,這史湘雲在衛若蘭死後也嫁給了賈寶玉,並且,夫妻和諧、恩愛。


    或許,在某種意義說,這也是劇情之必然。


    風華能夠淡定,但是她身邊的蘇嬤嬤卻不能保持輕鬆,主辱仆死,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並且從骨子裏認同和貫徹實施。


    於是,蘇嬤嬤上前一步,看似恭敬的微微低頭,“四姑娘,今天是我們家郡主大喜的日子,您說這些,總是不太好的罷?”


    風華不願意賈惜春計較,因為她根本就不想費這個心神。不過,有人為她出頭,她也不會不知好歹。所以,對於蘇嬤嬤明顯有些不敬的舉動,她完全當看不見,明擺著的縱容。


    看著蘇嬤嬤那張嚴肅的臉,賈惜春心中微微一緊,隻是,她也有自己的驕傲,豈能被一個下人劫持了?於是,她不僅不退,反而直起脖子,強撐起幾分強硬,隻是,她到底顧及著風華“郡主”的身份,也不敢太過分,措辭並不算十分強硬,“我隻是感概一下!”


    “順便替雲姐姐辯解一句,並不是她不想來為林姐姐你慶祝,隻是,她現在重孝在身,不能前來。而且,她的身體也沒能修養好,實在是沒有辦法。”賈惜春不看蘇嬤嬤一眼,隻將目光鎖定風華,嘴角扯出一抹挑釁的笑容,故作關心的模樣,“看到姐姐妹妹們都變成這樣,我心裏實在難過得厲害。如今,眼看著林姐姐的年紀也不小了,我也希望林姐姐能夠開開心心,不要和我們似地。”


    風華看了史湘雲許久,直看到她目光閃爍,麵上顯出幾分尷尬,這才輕笑了一下,“謝謝四妹妹關心。”


    這樣的反應,讓賈惜春明顯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風華竟然一點也不在乎。她已經譇?%b昧撕頭緇唇槍舌戰一番的準備,卻被風華這輕飄飄的一句生生的給噎讀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於這邊的聲音,從頭到尾,賈寶玉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在賈惜春針對風華的時候,他並不覺得她是在為他出氣,反而很生氣,甚至恨不能出聲相幫。同時,他也很緊張,生怕風華生氣。但是,又有些期待。可是,風華的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從憤怒變成了心痛、無力。


    再一次,賈寶玉明顯感覺到風華對他的疏遠,卻……無能無力,隻能一個人茫然的立於天地間,胸腔裏空無一物。原來,他的心在不知不覺間丟掉了。


    “好了,好了,今個兒是林妹妹的好日子,咱們都別說這些不痛快的事情了。”一向負責打圓場的王熙鳳這會子才“反應”過來,忙笑著打破這過於靜謐的詭異氣氛。


    賈迎春不愛理事,卻也不是傻子,忙順著王熙鳳道:“正是,正是。來,林妹妹,我敬你一杯。”


    有了她們兩個人的圓場,這一頓飯好歹沒讓大家不歡而散。當然,賈惜春一個人暗暗在心裏賭氣卻是少不了的。


    大家簡單的用過膳食之後,賈惜春也不管時間尚早便主動上前告辭。風華原本就心情不好,不過是礙於親戚的情麵敷衍她們一下,見賈惜春主動告辭,也以自己累了為由不再相留。於是,早早的,大家都散了。


    風華有些疲憊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卻不想正看到梳妝台上擺著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這……這是什麽?”


    不是沒收到生日禮物,但是這驚喜還是很有效果的。


    打開盒子,裏麵擺著三對晶瑩剔透的碧玉簪子,可愛得不得了。隻看一眼,風華就很喜歡。對比那些金銀之物,風華尤其喜歡玉,尤其是碧玉。碧玉,總有一種很幹淨、很清新的感覺,讓人心裏很舒服。更不要說,這玉簪子上精細的雕刻她最喜歡的玉蘭花。


    看到風華麵露喜色,雪雁麵上的笑容愈發的深了,含笑扶風華坐在梳妝鏡前,摘下發髻上略顯沉重的飾物,“大爺知道姑娘不愛這些金銀俗物,特意為姑娘尋了一塊碧玉,又請了能工巧匠為姑娘刻成了簪子與姑娘做發飾,希望給姑娘一個驚喜。不知,姑娘可喜歡?”


    雪雁很會梳頭發,話音未落,已經將三對發簪分別簪於兩側。


    對這玉簪,風華原本隻有七分的喜愛,聽了雪雁的話,卻變成了十二分。畢竟,送這禮物的人是林墨玉。


    林黛玉的顏色,自然是好得沒話說,配上這玉簪,更顯得清麗脫俗。就算是看慣了鏡子裏的自己,風華也不由得直了眼睛,由衷的感歎道:“喜歡,太喜歡了,實%翹ca翹漂亮了?


    摸著頭上的發簪,想著林墨玉,風華隻覺得心裏甜極了。


    其實,風華不知道,林墨玉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並不止找這個發簪,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生日禮物正在薛家……


    “好人,你終於來了。”遠遠的看到薛蝌的身影,夏金桂慌忙迎了上麵,麵上帶著獻媚的笑容。


    薛蝌不喜歡夏金桂,非常不喜歡,雖然她其實也是很漂亮的。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想來,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一個硬湊上來的女人,尤其,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嫂嫂。如果不是薛姨媽定要他應承夏金桂,而他又不能得罪薛家,他必定不會搭理這個夏金桂。


    眉頭,抑製不住的擰在了一起,薛蝌很不耐煩的用力抽出被夏金桂死死攀著的胳膊,壓低了聲音怒道:“嫂嫂,你再如此,我便走了。讓人看到,成何體統?”


    每次應承夏金桂,薛蝌都覺得自己好像是那見不得人的戲子、小倌一般,厭棄自己的同時,更加厭惡不知廉恥的夏金桂。雖然,這府裏沒有人不知道夏金桂的那點心思,但是,薛蝌依然很害怕被人看到夏金桂親近他。


    夏金桂如此喜歡薛蝌甚深,見薛蝌麵色不浩四,慌忙鬆開手,諂媚的笑,“好人,你別生氣,我不拉著你便是。你快進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薛蝌知道,隻要進了房門,夏金桂必定又要像以前那樣占他便宜。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有求於人,又能有什麽辦法呢?隻能順著他這伯母的心思,代為安撫夏金桂。沒辦法,他也隻能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隻是,薛蝌清楚,這次恐怕不容易脫身了。因為,那個能讓夏金桂稍稍忌諱一些的薛姨媽不在家。據說,薛寶釵在賈家病倒了,薛姨媽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去伺候、勸解女兒。


    薛蝌本不想來,可夏金桂肚子裏有塊王牌,他不得不來。夏金桂說她身體不舒服,他雖並不信,卻也必須看一下。萬一夏金桂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他薛蝌吃罪不起。現在,薛家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必須要向她肚子裏的那塊肉讓步。


    不過,也正是因為薛姨媽不在,薛蝌的語氣有些不好,“你這樣叫,讓人聽到了要怎麽想?”


    夏金桂正喜歡薛蝌,對他這樣的冷淡不以為忤,反而很是欣賞他這樣有男子漢氣概,忙道:“好,好,好,我叫你‘叔叔’就是了。”


    說著,將薛蝌往自己的房間裏引去。


    薛蝌不情不願的跟著,因夏金桂的稱呼對她更起厭煩,厭煩到惡心,“你有什麽事快說罷!伯母不在,我們這樣不好!”


    夏金桂以她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商,強迫他前來。雖然薛蝌並不相信,也不得不問上幾句。


    此時,夏金桂就算再怎麽喜歡薛蝌,也難免有些不高興了。不過,她眼睛裏的不悅之色很快便一閃而過,親自端了一杯茶奉到薛蝌跟前,“叔叔,你先喝了這杯茶,我慢慢告訴你。”


    薛蝌接過茶盞,如同後麵有鬼在追他一般,猛的灌了下去。


    夏金桂看了也不生氣,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見夏金桂不說話,薛蝌有些著急,“嫂嫂,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麽事情?”


    夏金桂橫了薛蝌一眼,嬌嗔道:“你著什麽急?真是個不解風情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薛蝌麵上漲紅一片,眼眸中更是染上了一抹怒氣,“嫂嫂,請你自重!”


    一般女子,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羞惱不已。可是,夏金桂並不是一般女子,她不僅沒有羞惱,反而笑了起來。同時,她一邊笑著,一邊大膽的將手攀上了薛蝌的胸口,俯身在他耳邊輕輕的哈了一口氣,直引得薛蝌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夏金桂嬌笑了起來,“自重?那是什麽?你教教我!”


    薛蝌是一個未成親的年輕男子,而且,他並非不懂男女情事,被夏金桂挑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這一次,他的反應似乎特別的大。拚命的向後仰,薛蝌不想被夏金桂發現他身體的變化,“嫂嫂,你別這樣。你先離開一下,我們慢慢說話。”


    夏金桂這一次沒有如薛蝌的意,不僅不退,反而用一隻手輕輕的摩挲著薛蝌的麵部,“可是,我喜歡和你這樣說話。”


    薛蝌終於忍受不住了,一把抓住夏金桂那隻不規矩的手,怒目而視,“夏氏,你就一點臉麵也不要嗎?”


    夏金桂一隻手被抓住,又被人這樣侮辱,麵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來,頗有些哀怨的道:“你一定要這樣作踐我對你的感情嗎?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呀!”


    薛蝌冷笑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可我不喜歡你!而且,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夏金桂的目光狠狠地閃爍了一下,突然,嘴角綻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另一隻空閑下來的手突然閃電般的握住了薛蝌那已經想要抬頭的男人象征,“是嗎?可是,你的身體不是這麽說的?看來,他比你誠實!”


    被人握住那種地方,薛蝌感覺全身向觸電了一般的顫抖。與此同時,身體裏那種叫囂的*更加狂放起來。那些*,好似衝塌了堤壩的洪水一般湧來,直逼得薛蝌沒有招架之力。


    感覺到手中之物明顯有了更大的反應,變得愈發的粗大、灼熱,夏金桂嬌笑著靠近薛蝌的胸膛,“好人,你既想要便該大方的承認,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夏金桂一邊說著,一邊做出更誘惑的挑逗性動作。甚至,開始為薛蝌寬衣解帶。


    一*熱浪襲來,大腦中嚴重缺氧的薛蝌總算慢了半拍的反應了過來,咬牙切齒道:“你對我下藥?!”


    夏金桂沒有回答,隻是更加加重手中的動作,惹得薛蝌受不住大聲呻·吟了出來,同時,扯掉自己身上礙事的衣服。


    男人,從來都不能很好的抵禦自己心中的*,更何況,他被下了藥,還有女人在他身邊一再的誘惑著他。於是,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隻是,對於自己不愛,甚至是討厭的女人,薛蝌自然談不上憐愛,動作可謂是粗魯得骸。


    在薛蝌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桌子上和夏金桂發生了關係,而且,夏金桂身上遍布了嚴重的淤青,可見戰況之激烈。這個時候,薛蝌才想起他這樣一番舉動極有可能會傷害夏金桂肚子裏的孩子,不由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很清楚,如果夏金桂流掉了孩子,他也就完了。


    “嫂嫂,孩子……”在看到夏金桂平坦的腹部時,薛蝌愣住了,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腦子裏蹦出了一個驚人的念頭,他的聲音都忍不住開始發抖,“你……你根本……沒有懷孕!”


    夏金桂有些虛弱的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但是,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同樣疲憊不已的薛蝌這個時候止不住“蹭、蹭、蹭”的後退了幾步,驚駭不已的看著夏金桂,“你……你……”


    半天,他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夏金桂拿起地上的中衣披在身上,略微有些淒涼的笑了笑,“我生來命苦,父親走得早,又嫁了薛蟠那樣的男人。平日裏的苦處就不說了,自他進了大牢,婆婆就沒給過我好臉,她覺得是我克著他兒子,所以才有此劫難。完全不想當初是哪個拚命求取,又是哪個在外麵橫行霸道、傷人性命?我隻是喜歡一個人,他們就恨不得弄死我,我豈能不自保?”


    原來,自從見過薛蝌,夏金桂就對這個和薛蟠完全不同的男人起了好感。尤其是日子久了以後,見他那麽能幹,那麽男人,夏金桂更是泥足深陷。


    她也是古人,雖然被母親寵壞了,同時生性潑辣了一些,但是到底是女人。她也知道,她不該有這樣的心思,所以,拚命的掩飾,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思最終還是被薛姨媽知道了。於是,薛姨媽對她厭惡到了極點,指著鼻子罵,並且揚言,等到薛蟠回來之後要將她沉潭了。


    夏金桂很清楚,她沒有和薛蝌做過什麽事情,薛家不可能將%乙b3撂叮夏家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5是,她也知道,?詞歉鍪稚險垂人命的人d腥碩閱侵質慮橛痔乇鸕腦諞猓?醋勻灰膊荒芾外d敲矗?詞羌有可能因為憤怒而親手殺了她的?


    在夏金桂驚駭、惶恐的時候,她遇到了她命中的貴人,有神秘人竟她的情況告知她的母親,並且給了她母親一種藥。神秘人說,這藥會使她看上去相似懷了孕,隻要有了這個孩子,薛姨媽營救薛蟠的信念就不那麽深了。沒有了薛蟠,她隻需在“生產”之時,弄一個新生兒來,便可瞞天過海,甚至母憑子貴。以後,整個薛家就是她說了算了。


    如神秘人所言,吃了那種藥,她的脈象便呈現出一種喜脈的假象。更讓夏金桂覺得欣喜的是,因為有了“身孕”,她在薛家的地位直線上升,就連薛姨媽也不敢和她作對。


    既然薛姨媽已經知道她的那點心思,夏金桂也就不在隱瞞,時不時的勾引一下薛蝌,讓薛姨媽心裏不痛快,同時,也為自己爭取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夏金桂是極想嫁給薛蝌的。


    可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她偷聽到薛姨媽和薛寶釵的談話,得知薛姨媽竟然打算在她生產的時候做手腳,去母留子,以求掩蓋醜事。她真的很害怕,怕極了。


    這個時候,神秘人再一次出現了,給了她另外一種藥。


    那藥,叫做合歡散。量,十分的足。


    薛蝌討厭夏金桂,自然不可能對她產生什麽同情之心,隻忙著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伯母!”


    “順便告訴她,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她兒子頭上的帽子已經變了顏色。”夏金桂斜睨著薛蝌,冷冷的笑。


    薛蝌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僵硬的站在那裏,有些反應不能。


    “薛蝌,你真的以為你這伯母是什麽好人嗎?你知道嗎?其實,她一直打著去母留子的注意,想要趁我生產的時候下手害我性命!”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已經給了薛蝌的關係,夏金桂此時少了許多的尖銳,多了幾分真誠。


    薛蝌冷哼了一聲,“那是你自找的!”


    “那你呢?”夏金桂抬眸看著薛蝌,眼神很平靜,“你以為她會看在你也是薛家人的份上善待你嗎?不,她不會!她隻是利用你而已!你和薛家的傭人沒有任何區別!再加上你我這樣的關係,她就算不殺你,也不會留你在薛家了!”


    夏金桂沒有刻意的去詆毀薛姨媽,甚至願意往好處想。可惜,就算再怎麽往好處想,薛蝌也不可能有好結果。


    “其實,你也是薛家人,眼看著薛家這龐大的家產被薛蟠那個敗家子敗掉,難道你就不心疼嗎?說到底,你也是姓薛的,不是嗎?如果……”夏金桂一瞬不瞬的看著薛蝌的眼睛,右手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腹部,“我們能讓我們的孩子能夠繼承薛家的家產,又如何呢?我們剛剛做了那事,說不定,裏的肚子裏現在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就算沒有,你我聯手,到時候還能‘生’不出來嗎?”


    起身,走到薛蝌身邊,夏金桂張開五指,慢慢的劃了一個圈,同時,收緊,輕笑,“咱們兩個,你主外,我主內,這整個薛家還不是手到擒來的?”


    對於權勢,薛蝌其實也是很向往的,聽夏金桂這麽說,心,也不由得狠狠的動了。


    沒錯,他薛蝌也是姓薛的。可是,同樣是父親早逝,薛蟠在外麵風流快活,薛寶釵金尊玉貴的養大,甚至有能力搶走原本屬於別人的婚姻。可是,他和薛寶琴兩兄妹呢?


    他在薛家拚死拚活的勞作,銀子賺不了幾個不說,看著自己賺來的銀子被薛蟠揮霍,心中心疼得厲害,卻什麽都不能說。說好聽了,他也是薛家的少爺,但是,實際上,他不過是薛家的傭人罷了。


    他的妹妹也是如此,明明樣貌、人品勝薛寶釵許多,但是,因為家道中落,原本定了親的梅家竟然想要毀掉這門婚事。


    薛蝌不敢想象她被水蔥一般的妹子被梅家退親之後是個什麽情況,所以,他才不得不帶著妹妹上京投奔伯母。打著的,就是想要借賈家的勢讓梅家不敢退婚的主意。否則的話,他又怎麽願意像個傭人似地伺候著薛姨媽呢?他,也有男人的驕傲啊!


    本來,這一切也進行的挺順利的了,偏偏薛蟠又惹事,他把自己賠進去了不說,還連累了薛寶琴的婚事再一次被梅家人擱置。再這麽下去,他這妹妹真的被耽擱住了。


    如果……


    如果他薛蝌擁有薛家現在的一切,他就不用受這份侮辱,而他的妹妹也能順利的嫁進梅家。以他的能力,他可以拓展薛家的生意,他相信,他一定能夠再創薛家的輝煌。到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夠看不起他,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妹妹了。


    算下來,好處多多。


    看著薛蝌豐富的麵部表情,夏金桂知道自己成功了,她成功的說服了薛蝌。同時,在心裏再一次感謝那個幫了她數次的神秘人。


    如果林墨玉知道夏金桂的想法,心裏一定樂極了。


    沒錯,這就是林墨玉送給風華的生辰禮物。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薛家這一場亂·倫好戲,才是林墨玉真正送給風華的生辰禮物。隻是,他並不打算將這麽齷齪的事情告訴風華罷了,他不想這樣的事情汙了他姐姐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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